摘要:關于語法和修辭是否能夠結合的問題,剛開始的時候很多人覺得似乎沒有什么需要討論的地方,它們都是各自獨立的學科,為什么要結合呢?但是,在看了很多論文以及書籍之后,筆者發現支持語法修辭結合的學者大有人在。當然,反對派也不在少數。
關鍵詞:語法;修辭;結合
鄭子瑜的《中國修辭學史稿》認為呂叔湘、朱德熙兩人合著的《語法修辭講話》“不算是語法修辭結合論,但也許可說是語法修辭結合論的先聲吧”。《語法修辭講話》這本書的前四講都是在講語法,直到第五講表達中才提到了“修辭”,因此修辭在該書中所占的分量較少。但是《漢語修辭學史綱》認為《語法修辭講話》“除第一講外,其余都是既有語法,又有修辭方面的內容,是把兩者結合起來講的”。至此,關于語法修辭是否能夠結合引起了學術界很多學者的關注以及爭鳴。鄭子瑜1985年在《營口師專學報》上發表了一篇《語法修辭結合論行得通嗎——給漢語語法修辭學者的公開信》。很多學者對這封公開信給予了回應。從1986年起到1991年《修辭學習》和《營口師專學報》上開展了語法修辭結合問題的討論,先后有一百多位學者參與了這次討論,如:吳士文、鄭遠漢,邢福義、張煉強,等等。
一、支持語修結合論
以郭紹虞、張煉強、張德明、戴婉瑩等為代表。支持語法修辭能夠結合的觀點筆者把它們簡略地分成以下兩種:
(一)部分結合說
張煉強在《漢語語法修辭結合問題》這篇文章中,指出對于語法修辭能不能夠結合的問題,應該首先明確“結合”的概念。他從語法與修辭在學科體系以及科學體系之間的聯系上來闡明語法和修辭可以在一部分上結合。從學科體系上來說,講語法,聯系修辭,是為了解決語法的運用問題和修辭規律的理解問題。正如黎錦熙所說的“一部有實用價值的語法書,并不避免有關修辭學的種種說明;一部有實用價值的修辭學,必須涉及有關語法的許多語言因素”。因此,從實用的基礎上,語法和修辭發生了種種聯系。張煉強認為可以不把這種聯系稱為“結合”,而可以稱為“語法和修辭的溝通”。從科學體系而言,語法和修辭存在著一種內在的聯系,這種內在的聯系,是語法內含著修辭因素的表現。比如漢語中的倒裝法,剛開始是出于修辭的需要,而把需要強調的部分放到句首,但是用得久了,就演變成了一種語法規律。這就是所謂的“語法和修辭的結合體”,是語法形式在其內層和修辭因素的結合,如果僅僅局限在這個范圍內,那么語法和修辭是能夠結合的,如果超出這個范圍則不能結合。
陸文耀認為在應用層面上,語法和修辭能夠結合起來進行教學。因為掌握語法規則,造出正確語句是一種語言運用,美化語句也是一種語言運用,兩者都是語言運用的活動,僅僅是運用方法和程度上的不同罷了,修辭是一種以語法為基礎的更高一個層次的語言運用活動。語法和修辭活動是語言運用中兩個不可分割的過程,兩者雖然側重點不同,但是它們是互補的,因此它們的結合也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在學科上,陸文耀在《結合教學可以結合成學不行》這篇論文中指出,把修辭學和語法學結合成“修辭語法學”或者“語法修辭學”是不行的,即所謂“能分則分,能合則合”。
(二)全面結合說
郭紹虞在《漢語語法修辭新探》一書中提出:漢語的特征是語法和修辭關系非常緊密,一些漢語語法中經常結合修辭的問題,要想使語法具有實用性,必須結合修辭來講。張德明曾經參加過吳士文和馮憑先生主編的《修辭語法學》的編著工作,自然同意語法修辭結合論。他認為,“語法和修辭就學科體系來說,有結合的基礎,有結合的必要”。他提出這種學科上的結合有三點根據:第一、在理論基礎上,是語言和言語的結合。從語言與言語的區別角度講,語法屬于語言的范疇,而修辭屬于言語的范疇。二者在語言發展和語言運用中又是相互影響相互轉化的。第二,語法和修辭的結合在研究方法上是靜態和動態的結合。語法研究基本上是靜態的,而修辭研究主要是動態的。二者如果能夠結合,既能對語法結構進行靜態的解剖,又能對不同的語法句式從修辭同義結構的角度進行轉換選擇。第三,語法和修辭結合,在學科體系上是理論和實踐的結合。當代語法研究把語法分為句法、語義、語用三個平面,這從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促進了語法研究和修辭研究的結合,從而在這種邊緣地帶建立一種新學科——“語法修辭學”或“修辭語法學”的學科體系。同時戴婉瑩、張保乾等人也都提出了各種理由證明建立語修學是必要的,如語法學與修辭學存在著共域現象、疊合面,語法是修辭的基礎等。
二、反對語修結合論
王力先生在《漢語語法綱要》的導言中用形象的比喻說明了語法、邏輯、修辭之間的區別:“若拿醫學來做譬喻,語法好比解剖學,邏輯好比衛生學,修辭好比美容術,咱們雖然不能說解剖學和衛生美容完全不生關系,然后咱們究竟不該把解剖和衛生或美容混為一談,尤其是修辭學,必須和語法分別清楚。修辭學屬于藝術的部門,語法學屬于科學的部門。語法學家只是把語言當作一種動物來解剖,并不把它當作一瓶鮮花來欣賞。”在這里,王力先生明確地指出了修辭與語法具有本質性的區別。下面筆者就以譚永祥和范曉先生兩人的觀點作為代表,淺談一下語法修辭應該分開研究的論點。
譚永祥在其《語法修辭結合論和消極修辭——從鄭子瑜對兩部學術著作的評論談起》這篇文章中,提出語法和消極修辭是兩個沒有區別的事物。眾所周知,譚先生是極力反對消極修辭這一存在的, 認為它是“皇帝的新衣”。陳望道在《文法簡論》這本書中談到語法和修辭的區別時說過這樣一句話:文法貴乎守經,修辭則側重權宜。文法。即語法,守經,遵守常規,側重權宜即突破常規。而“修辭側重權宜”這句話理應包括消極修辭和積極修辭兩個方面,但事實上,突破常規的只有積極修辭,而消極修辭只能守經,跟“文法”(語法)一樣。這樣一來,消極修辭和語法變得毫無區別可言。所以,假使在承認消極修辭存在的前提下,那么消極修辭和語法便是重合的。既然消極修辭是不存在的,所以語法和修辭并沒有結合的必要。在這篇論文中,作者還舉例反駁道:“一條S形的山路,能說S是外語與修辭結合?兩個山字摞起,能說這是謎語與修辭結合?”
范曉在《略論語法和修辭的關系》一文中指出語法和修辭既有區別又有聯系,要辯證地看待。語法是詞語和句子的結構規律,修辭是恰當地運用語言來增強言語表達效果的規律。語法和修辭具有本質的差異,這種差異體現在四個方面:第一、語法和修辭處于不同的層面,語法處于語言的層面,具有靜態性;而修辭處于言語層面,帶有動態性。第二、語法和修辭的研究范圍有別。語法是語言三要素之一,而修辭是利用語言文字的一切可能性,也就是說它不僅可利用語法作為修辭手段,還可以利用語音、詞匯、文字作為修辭手段,所以修辭所涉及的范圍比之語法要廣泛得多。第三、語法和修辭追求的目的不一樣。即上文所說的語法側重守經,而修辭貴于權宜。第四、評判語法的是非和修辭美丑的標準不一樣。評價語法的標準是“合法性”,而評價修辭美丑的標準是“適切性”。接著作者又談了語法和修辭的種種聯系。最后作者總結道:“從研究角度說,我們不主張提倡(語法)和修辭學合并或熔一爐而治,而主張分開研究,相對獨立,分開有利于科學的發展。”
最后想談談筆者的觀點。對于修辭和語法能否結合的分歧主要在于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出發而產生的,有的學者看到修辭和語法具有緊密聯系的這一面多一些,而忽略了它們的區別,這就形成了修辭語法結合論;有的學者看到的更多是修辭與語法的本質性的區別,而忽略了語法修辭的聯系,因此也就認為語法修辭結合起來研究是不可行的。其次,分歧還在于不同的學者對于修辭、語法以及結合的概念認識不一。修辭究竟是修辭本體還是修辭學,語法究竟是語法本體還是語法學,而結合究竟是合并為一還是各取一瓢,由于這些概念的模糊,他們的研究不在同一個層面上,所以出現了分歧。最后,筆者認為,語法和修辭應該互相借鑒各自的研究方法研究成果來豐富自己的理論體系,但是并不能把它們結合為一體來研究,語法修辭學和修辭語法學并沒有存在的必要。同時,這次討論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但是語法修辭學這門學科并沒有建立,這也從實際的角度證明了語法修辭學的“破產”。
(作者單位:安徽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