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中期至二十世紀初,西方資本主義列強殖民擴張的野心日益膨脹,其沾滿血腥與罪惡的利刃直指封閉沒落的東方古國,而正值封建社會末期的中國清朝統治者依然沉浸在天朝上國的虛幻之中遲遲不肯睜開雙眼看清世界,被先進潮流遠遠甩在身后卻渾然不覺。就在各種社會矛盾交織的時代背景下,一直處于封建社會底層的社會力量——農民,亦不斷地在時代的激蕩中將心底的吶喊化為腳底的行動,揮舞長纓奔波在滿目瘡痍的中華大地,其鮮血鑄就的力量令統治者心虛、侵略者膽寒。
在中國南方,劉永福領導的黑旗軍以壯漢族農民為主體,因不堪水深火熱的生存環境而奮起反抗,在面臨法國和日本侵略關頭時仍能夠以民族大義為先,不畏強敵,甘灑熱血,在中國反帝愛國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黑旗軍的英勇戰績不僅沉重打擊了侵略者的囂張氣焰,而且極大鼓舞了國人的斗志,在光緒十三年底(1888年1月)兗州士民揭帖中就有對黑旗軍抗法的頌揚:“我廣西劉永福一匹夫耳,去年首舉義旗,結發殺鬼,斬其酋李威利悅未學等數十人,殺鬼不下三四萬,英風駿烈,中外共仰。”
劉永福率領的黑旗軍與民間秘密團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一點也未突破封建社會農民起義通常依賴宗教組織或秘密結社的歷史范疇。“秘密社團就是指的群眾自發地、不被官方承認或非法地組成的社團。所謂‘秘密’,并非絕對的,而大部都是半秘密,或即被官方默許的。” 劉永福聚集天地會眾組建黑旗軍,而天地會是眾所周知的民間秘密團體,沒有以近代政黨的形式作為組織形式,沒有科學的斗爭綱領,這是小農意識的歷史局限所在。
劉永福率領的黑旗軍規模比較小,在對法的一戰書中,劉說“本提督僅此數千人耳” 。在與李維業對陣時,法軍方面“消息證實劉永福約一千名黑旗軍和黃(佐炎)駙馬軍四千人在山西城中充滿恐慌” 。奉命離越歸國時,劉又指出黑旗軍“現在行營,用力士卒三千余人均有家室” ,被令“準帶二千人,但必須精銳慣戰之士;如舊部不敷此數,只帶千人尤善。” 。最終隨劉永福歸國的“所有各老兄弟家小,愿入關者,一概帶統,計不下四千人,連佚役人等,亦有五千左右” 。1885年底劉永福由欽州前往廣州時“共一千四百人” ,到光緒十三年“公所統之營一千人,分作五營” 。及至甲午戰爭,劉永福“已年過六十。十年來未曾領兵作戰,自己所率的黑旗軍經多次遣散,只剩三百余人。”
黑旗軍最初迫于生存需要揭竿而起,黑旗軍的援越抗法、援臺抗日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對侵略者的自覺的仇恨,對法國侵略者“狎侮宮廷,凌辱官長,奸淫婦女,焚毀田園”,“據人之城,戕人之官,擄人之倉庫” 切齒痛恨,但對西方殖民者及近代世界大勢并無理論上的科學分析。在清政府出于統治需要招撫黑旗軍時,雖對清政府也有疑慮,卻又很自然地把反帝愛國的滿腔熱忱著落在清政府身上,封建皇帝在這些受皇權禁錮兩千余年的農民看來依然有著不可辯駁的權威。清廷諭令劉永福歸國時,雖然劉心中頗多猜忌,但還是認為“此系祖國大皇帝九次上諭催促,不可逆命” ,對皇帝的權威依然仰視。
兩廣地區是西方殖民勢力首當其沖之地,加之天災連連和長年戰亂等原因,漢壯族百姓聚眾起義者不絕,黑旗軍便是其中之一。在清軍的打擊下,劉永福“再三思想,亦惟有另覓生機,方為上策” ,率領黑旗軍退至越南保勝境內以為保全之策,并在異國他鄉度過了二十余年的光陰。至中法戰爭前夜,清政府并未把黑旗軍之事提上日程,但黑旗軍在越南的抗法戰績讓遠在廟堂的清朝統治者眼前著實一亮,見“法仇劉甚,必欲滅之”、“黑旗不去,法虜不安” ,“法軍忌永福,故越王始終思用之”,“劉永福與法人戰于河內之紙橋,大破法軍,陣斬法將李威利。越王封永福一等男”,基于其自身利益考慮,他們意欲納黑旗軍為己所用,“朝旨令徐延旭飭劉永福相機規復河內”,“法軍將攻北寧,毓英遺景崧率永福全軍赴援”。而黑旗軍方面,兵力和武器裝備都遠遜于敵軍的堅船利炮,“惟兵力不足,丐天朝援助”,“兵單軍火絀,可守而不可戰”,“如能助師數百人,假天兵之威,庶易舉事”,鑒于在越南的處境也日益險惡等諸多因素考慮,最終選擇了與清政府合作的態度。至甲午戰爭,大多數的黑旗軍將士血染疆場,但等到的不是戰略物資的補給,卻是《馬關條約》這一喪權辱國的降書。國難當頭,黑旗軍將士不顧清政府撤兵命令繼續與臺灣同胞合作抗敵,最終因無力回天而無奈撤回大陸。
鴉片戰爭后西方資本主義殖民者的侵略令腐朽沒落的清王朝的統治搖搖欲墜,反抗殖民侵略已經成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要求,而作為當時社會主要力量的農民開始了艱難的探索歷程。歷史證明,農民斗爭最終未能完成救亡圖存的歷史任務,但其歷史功績是不可抹煞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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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