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魏晉玄學

魏晉南北朝長期處于戰亂，國家也處于長期分裂的狀態中，而此時期的玄學被稱為“魏晉南北朝藝術的靈魂”， 是中國哲學和文化思想史上的一個重要階段，從中我們可以看出玄學的產生并不是偶然的，它對魏晉南北朝的藝術產生了重要影響，不僅如此，玄學在中國文化、哲學等多方面都有過諸多影響。

一、時代背景

東漢末年，階級矛盾尖銳、王朝衰微，爆發了黃巾起義，促使漢王朝滅亡。而隨后的魏晉南北朝，全國長期處于戰亂和分裂，雖然西晉實現過統一，但也僅僅是短暫統一。此外，從社會思想來說，魏晉南北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極其重要的時期。這一時期是繼戰國“百家爭鳴”以后，中國歷史上又一個思想解放的時代，這就使得思想活躍，各種學說同時并興，也使得人們更加重視個體價值，這推動了社會思想和學術文化等多樣化的發展。

正是在戰亂與分裂、士族門閥制度的存在以及社會思想活躍、個性價值得到充分重視的社會背景下，玄學產生了。

二、玄學的產生

玄學出于《老子》第一章：“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玄即玄遠、深遠的意思，體現了無窮萬物變化的奧秘，玄學是種智慧的哲學。魏晉玄學大多被認為源自劉邵的《人物志》，代表人物有正始名士何晏、王弼，竹林七賢的領袖人物阮籍、嵇康，西晉時期的郭象，東晉時期的葛洪、王坦之等。魏晉玄學的產生，有其深刻的社會背景和思想文化背景。

（一 ）魏晉玄學的產生是儒釋道文化糅合的結果

東漢末年階級矛盾尖銳以及黃巾起義給東漢王朝毀滅性打擊，東漢政權最終土崩瓦解，因此上層統治的理論基礎——以陰陽五行為基礎的“天人感應”的神學論也隨之消散。此時曾與生活緊密相關的入世儒學，逐漸脫離現實社會，失去了其原有的旺盛生命力，兩漢經學走向了死胡同，這為玄學的產生提供了可能性。

佛學自西漢末年有西域傳入中國。作為一種陌生的異域文化，佛學的傳播者勢必結合中國的本土文化——魏晉玄學中盛行的老莊學說。漢末、魏晉時期的社會動亂、政治黑暗、生命脆弱等現象，使人們期望安寧的生活，佛教中的某些思想與老莊相結合，被人們接受，并給予長期處于痛苦、不安的人們以極大的精神和心靈慰藉。這對玄學的產生有重要的作用。

漢代不僅在政治上、文化思想上盛行黃老之術。景帝、漢武帝都不得不讀《黃帝》、《老子》，兩漢末的揚雄是兩漢道家文化源流中承前啟后的一個重要人物，他在哲學與思辨上為玄學開路，建立了兩漢時期第一個完備的儒道調和的太玄理論體系。揚雄之“玄”本體是從老子“道”本體過渡到玄學“無”本體的重要環節，這對魏晉玄學有啟迪作用。

（二）士族門閥制度下的士族與庶族對玄學的產生有重要影響

魏晉南北朝時期，全國長期處于分裂，社會動蕩，士族腐朽墮落，內心世界十分空虛，處于高位卻不敢面對社會現實和階級矛盾，于是他們從老莊思想中尋求解脫，為自己空虛的精神世界披上合理的外衣。這就使清談玄理之風日趨盛行。而另一方面，庶族在殘酷的社會中得不到實現價值的機會，有時還成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正是由于朝代更迭、現實殘酷使傳統的儒學思想體系崩潰，于是他們更加關注自我，對人生、宇宙等方面進行了更深層次的思考，于是“魏晉南北朝時代的文人大都有研習哲理的作風”。

（三）統治階級維護政權以及漢末魏初的名辨之風推動魏晉玄學的形成

魏晉時期朝代更迭頻繁，統治階級本身的行為實際上是對名教的否定，為了維護政權，統治階級就需要新的理論——玄學。玄學不是純粹的老莊思想，是儒釋道糅合的產物，是名教與自然統一的結果，這正是當時的統治階級所需要的理論體系，所以統治階級對其積極維護。

此外，漢末魏初的名辨之風為玄學的產生提供了方法論等方面的幫助。

總之，玄學產生于曹魏，崇尚“三玄”——《老子》、《莊子》、《周易》，流行于整個魏晉南北朝。它的產生與當時的社會現實以及儒釋道等方面的思想文化有重要聯系。

三、玄學的發展

關于魏晉玄學的發展階段，學術界歷來有爭議。大致來說，有 “二分法”、 “三分法”和“四分法”。

文章把玄學的發展分為老玄、莊玄、儒玄和佛玄四個階段。老玄即以何晏、王弼為代表的貴無派玄學。在這一時期老子思想在玄學中占有重要地位，因此名老玄。老子把“道”作為本體，而何晏、王弼二人認為“無”，談“無”不是要摒棄，而是在政治上對儒家思想進行補充和中和。

莊玄是以嵇康、阮籍為代表的“竹林七賢”的玄學理論。這一時期已由先前的本末有無之辨轉向名教與自然之爭，對人性、自然的強調代替了正始玄學的貴無傾向?？梢哉f，由老玄到莊玄，玄學完成了由政治哲學到人生哲學的轉變。

儒玄之為義，在于以儒釋道，以孔釋莊，代表人物有向秀、裴頠。他們拋開“無”的一端，認為沒有任何意義，以“有”作為萬物的終極存在。

佛玄是玄學發展的第四階段。佛玄在借助玄學使其本土化的過程中，對玄學產生了影響。如在東晉時期，為傳播佛教僧人也談玄甚至參加清談活動，他們套用玄學的概念宣傳佛教，在思想理論、生活方式上兩者相融合。

從玄學的發展中我們可以看出，玄學不僅僅只是純粹的哲學思辯，它對社會、文化、人格等方面都存在著重要的影響。

四、玄學的特征

玄學以辯證“有無”問題為中心。從何晏至郭象，魏晉之際的有無論已經成熟。何晏以“無”為本，王弼則正式開啟了魏晉玄學的玄門，阮籍、嵇康在此基礎上發現了新的精神家園，卻也承擔了現實中更加深刻的痛苦，裴頠以群為本，對“無”進行反駁，郭象精巧，以“獨化于玄冥之境”一統有無，使玄學從理論上走向了新的方向。而這個歷程，則成為中國文化思想史上不可多得的“玄遠之思”。

從王弼的“名教”出于“自然”，名教與自然的關系就類似于母子關系，到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脫離名教、對抗名教的吶喊，再到郭象“名教”即“自然”的回歸，整個名教與自然的論斷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但是這種對原點的回歸包含著對思考的再思考，完成了玄學的降落。

楊國榮先生認為“魏晉時期，辨析名教與自然成為理論熱點。名教代表的是社會的普遍規范，自然則與個體的自性相聯系，因此，名教與自然之辨背后所蘊涵的，乃是人的主題?！薄靶W對個體存在的關注，對過分壓抑個性的批評，對‘我’的確認等等，無疑為儒家的價值體系注入了新的內容。” 李澤厚先生以《人的主題》為題進行探討，他認為外在的任何功業事物都是有限和能窮盡的，只有內在的精神本體，才是原始、根本、無限和不可窮盡的，有了后者才可能有前者。 也就是說，他認為魏晉玄學其實是人的主題，玄學所探討的實質是人內在的主體人格之覺醒。正是由于魏晉的亂世，死亡喚醒了人，經學崩潰，人們對事物的思考和審視中發現了自己的價值意義。

從這幾個特征來看，魏晉玄學的影響不僅僅體現在哲學層面，它對我國的文化、思想都有巨大的影響。至今，回溯到魏晉玄學，很多中國文化中仍然存在的內容可以找到源頭或者開展，它不僅僅是存在書中的文化，還是打開文化之心的鑰匙。

五、玄學與中國文化

玄學作為一種相對獨立的自成體系的學術思潮，僅盛行于魏晉時期，持續了一百余年便逐漸退隱，但這并不意味著玄學已經退出了中國思想文化史的舞臺，相反，玄學的精神融入了思想文化發展的大流之中，它的思想和方法都產生了持久的影響。

從傳統思想文化來看，玄學第一次試圖把儒釋道結合在一起。玄學在魏晉特殊的時代和社會歷史條件下，將儒家的宗法倫理與道家的自然哲理以及佛家的思想結合起來，這種結合對于中國的文化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以儒家為主，道家為輔，兼有佛家的傳統文化框架，可以說是由玄學始創的。他對我國的文學家、哲學家都有重要的影響。在此之前，我國的傳統文化中大多是學派眾多、思想各異，魏晉玄學試圖將儒釋道三者融合，使自然與社會相協調。

宋明時期的主流思想理學，是儒釋道三教合一的產物，吸收了玄學某些思辯的內容。玄學以“名教與自然”的關系作為主要研究對象，力圖從本體論為名教存在的合理性與必要性尋找根據。宋明理學正是循著玄學本體論的思維途徑，提出了“理”這個根本范疇，并賦予它以本體的意義?？梢哉f，玄學是儒釋道融合到理學的形成的重要環節。

總之，玄學對于我國的傳統文化產生了諸多深遠的影響，不僅僅是對哲學等方面產生了影響，比如玄學對文學、生命意識、人文內涵也都有重要的影響，而且這些影響都不是單一的，是互相融合的，對我國傳統文化的內涵有著重要的意義。

六、總結

玄學產生于戰亂與分裂、士族門閥林立以及社會思想活躍、個性價值得到充分重視的社會背景下。玄學正是在魏晉時期面對新的時代挑戰和社會現狀，對新的文化模式提出的一種探討，以人的自在精神的自覺，開啟了中國思想史新的內容，也對中國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玄學不僅僅只是哲學，當然它也討論了“有無”、“名教與自然”等多方面的哲學問題，但是玄學是在亂世中對宇宙、社會、人生的真切反思，對精神世界的真誠與執著。最難得的是對人的內在心靈的挖掘，對新的可能性的不懈探索。而掌握人的內在精神與情感及其自覺，對于精神世界的真誠與執著，也是玄學留給我們的啟示——這對于中國的文化傳承與創新有重要的促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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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竹卿（1985.3-），女，云南瀘西人，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