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丕顯\\曹荻秋反對大串聯

一、揭發與藏匿

1967年5月26日，已反水的馬天水(中共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1967年4月結合進上海市革命委員會領導班子)在“徹底清算陳丕顯、曹荻秋反革命罪行斗爭大會”上站出來，列舉了九條事例，揭發陳丕顯(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在“文革”運動中“出了很多壞主意”，以至指認陳丕顯“是扼殺上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鎮壓革命群眾的罪魁禍首”。檢查該九條事例，可發現第二至第六條共五項與紅衛兵大串聯相關：

二、北京小將沖延安西路三十三號市委機關時的情況，他(指陳丕顯，下同)是十分清楚的，曹獲秋(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上海市市長)、蘇超(上海市委辦公廳副主任)每天向他匯報幾次。并對曹獲秋具體指示不要出去接見小將。

三、組織工人到中學干預學生運動，就是他出的主意。

四、署名楊富珍(全國勞動模范)的電報，也是經過他同意后搞出來的。

五、控告紅衛兵南下兵團打人的電報，也是他決定發出的。

六、向中央發電報，建議國慶節后停止學生串聯，這也是他的主意，還督促了我幾次。

同一大會上，王少庸(中共上海市委書記處候補書記，1967年4月結合進上海市革命委員會領導班子)在題為《打倒閻王》的發言中，也證實“陳丕顯躲在幕后，對情況是很注意的，隨時有人向他匯報，所有重要問題，都是由他決定的”。

來自內部人的橫向一刀，把陳、曹反對紅衛兵大串聯的底給戳穿了。這種公然抵制“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行徑，成了陳、曹執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罪證”。后來，陳丕顯被隔離審查，造反派在保險箱里搜查出了他所藏匿的反對大串聯的對聯，譬如：

一、名串聯，實反黨，令人發指

既惡毒，又下流，臭名昭彰

橫批：反動透頂

二、借串聯，結狐群，反黨反人民

用辱罵，耍流氓，進行反革命

橫批：遺臭萬年

三、假串聯，真破壞，千里奔跑

想變天，搞顛覆，到處放毒

橫批：臭名遠揚

四、實指望、這次南下，能撈到一點油水

又誰知、到處碰壁，沒抓到一根稻草

橫批：可惡可悲。

一個當任的市委書記，不僅從民間收集反對紅衛兵大串聯的對聯，還藏入保險箱內，說明上海市委與紅衛兵大串聯之間的沖突。

1966年7月的時候，中共上海市委對上海開展“文革”運動的大體規劃是：“7月底以前進一步深入揭發，8月開始逐步轉入重點批判斗爭，9月以后進入群眾自我教育和整改階段”。這即是說，按市委理解和部署的正常程序，上海的“文革”運動最遲在1966年第四季度應該結束了。然而，恰恰是“8·18”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接見百萬紅衛兵后，各地的紅衛兵紛紛進入上海，上海的紅衛兵又蜂擁外出，整個局勢變得不可收拾了。

二、處理上海紅衛兵外出大串聯的態度和舉措。

當中共中央、國務院決定組織各地高校學生和中學選派部分代表赴京的消息傳來時，上海市委深知整個局勢的走向不可更改，但由于市委的態度一直“很不理解、很不認真、很不得力”，以致在向下布置時，仍強調“初中學生盡量說服他們不去北京”、“各區委要分別開家長座談會，要他們向自己的子女做工作”等。

8月22日晚，上海火車站聚集近2000名中學生要求去京串聯。在鐵道部同意免票增加一班列車(鐵道部已有“學生串聯不要阻攔”的指示)后，又經教育部請示國務院，在得到國務院秘書長要求上海市委出面做工作，“最好不要去那么多，派少數代表去”的答復后，又繼續向中央辦公廳秘書局反映，并請示“如果都不要買票，上海去北京的學生人數可能很多。這方面的問題究竟如何掌握?”。此三問(先鐵道部、再國務院、后中央辦公廳秘書局)可謂煞費苦心，明知故問，不僅拐彎抹角地將難題踢出去，更隱約其詞地申明了看法和意見。待中央通知正式傳達后，市委只得安排運力，組織大批在校大學生和中學生代表赴京串聯。當時，也有部分大學生貼出大字報，舉行辯論會，甚至到車站阻撓串聯隊伍出發。后經證實，正是曹荻秋“指使高教局去組織交通大學的一些學生寫了一份‘我們不主張外出大串聯’的倡議書，廣為散發，企圖阻止革命大串聯的開展”。

至9月上旬，全國各地滯留在京的串聯人數已達三十多萬人，周恩來委婉地向毛澤東建議“由中央負責同志出面，動員在京學生早日回去”。至9月中旬，因全國鐵路運輸已十分緊張，周又提出“現在除了保證各地師生到北京和北京師生去各地參觀學習進行串聯、交流經驗以外”，“各地師生在國慶節前不要到其他省市進行串聯”，在保證各地紅衛兵進京路線暢通的前提下，又遏止了各地紅衛兵在全國的流動。上海市委接報后，立即向全市各有關單位發出電話通知，并在9月19日召開的大學黨委書記會議上指示向群眾傳達，提出“國慶節后，可能會有新的精神，形勢可能緩和”的判斷。

在此，“國慶節前后”被劃定了一條界線，整個9月下旬也確實阻遏了上海籍紅衛兵外出串聯的勢頭。國慶節剛過的第二天，上海市委辦公廳一室即電話通知所有接待人員(供答復時用)：“除大中學校仍按規定去北京進行革命串聯外，其余要去其他省市進行串聯的，要等中央、國務院通知下達后，按通知執行”。其實，上海市委并不是要刻意地拖延些天數，而是在盼等中央可否在交通、生產困窘的情勢下，在各省市均有所反映和催促的情況下，能夠改變大串聯的路數。

豈料，中央非但不收縮串聯，還“決定十月份再放手讓學生串聯一個月，要鐵路部門按進出北京各一百五十萬至一百七十萬的學生人數安排運力”。周恩來只得指示谷牧“搞三個方案，把方法和困難都寫出來，由我報常委會討論決定”，并憂慮地說“我更擔心的是鐵路停斷和阻塞”，“一旦停斷，整個國民經濟就癱瘓了”。10月5日，曹荻秋在市委書記處會上通報情況，抱怨說：“革命大串聯，影響了工業生產，預計十月份的問題更大。全國普遍反映要求停止串聯，中央難道不了解這個情況嗎?是了解的。但了解得是不是和下邊同志那么具體，這很難說。所以中央決定還是要搞串聯”。

最高決策層堅持紅衛兵大串聯的意志不曾動搖，但決策層與執行層之間畢竟存在著程序上和空間上的距離，尤其是兩個方面對問題和事理的判斷存有歧異，于是，從決策層到執行層的指令傳達，及其執行的力度，均會發生不同程度的變形和走樣。

請看10月6日晚上海市委辦公廳分別于10時15分與11時45分發出的兩個電話通知：

10:15電話通知：

關于中學生外出串聯問題，中央有個精神，原則上限于本省范圍內進行(上海限于江蘇省)。目前可以先按十分之一的比例選好代表，根據交通運輸情況分期分批，有計劃，有組織地出去。中央有個文件很快就要下達，具體按中央指示執行。

11:45電話通知：

再：上述精神實在頂不住，可以講：上述精神是國務院的精神。這個精神如與以后下達的文件有抵觸，以文件為準。另外，縣以下農村仍按過去精神不能串聯。

很明顯，與中央“再放手讓學生串聯一個月”的精神相抵觸，上海學生外出串聯在地理上被局限了，在人數上被縮減了，在程序上被延遲了。應該承認，盡管上海的電話通知表述得比較含混，其前后的照應和里外的呼應也處理得比較技巧，這種抵觸終究是對中央精神的違背，終究需要承擔政治上的風險。尤其當時上海各學校參與接待了大量的外地串聯學生，例如交大原有學生6000人，入住外地學生最多時達7000人；戲劇學院原有學生400人，入住外地學生1000多人，上海市接待辦還不斷開放中專、完中和有條件的初中為接待站。這般態勢便引發了上海籍學生的種種疑惑和追問。拖到10月19日，上海市委辦公廳再次下達了“關于去外地串聯”的接待口徑：

應該積極支持。目前可以不受代表名額的限制，不要阻止，不要硬堵，以免產生對立。但不要主動動員。目前交通緊張，因此，近的地方提倡走路。乘車、乘船由學校開介紹信到車站、碼頭登記，由交通部門統一安排。現在不能出去的。晚幾天再走。以上只供內部掌握，可以根據這一精神針對來訪群眾所提問題進行口頭解答，切勿將上述精神全文照讀。

表面上看，10月19日的通知是一種改變，但實際上，在操作層面的規定，一、不主動動員；二、近的提倡“走路”，遠的需要“登記”、“等待”；三、只針對問題解答，不照讀全文。開放是名義的，限止仍舊是切實的。上海市委和華東局的陳丕顯、曹荻秋、魏文伯(中共中央華東局書記)、韓哲一(中共中央華東局第三書記)等都將為此付出政治代價。

十月間，全國各地的串聯師生浩浩蕩蕩地涌向北京，等待毛澤東的接見，至中旬已聚集百萬人數。此時北京的“氣溫急劇下降”，“接待能力已達頂點，食宿、交通、衛生醫療等都已發生極大困難”。15日，國務院以特急電(國密字246號)通知全國“切盼各地革命師生暫緩來京”。但通知仍聲明“等現有的外地革命師生離京后”，再“有計劃地來京進行革命串聯”，即當下只是一個技術上的處理。周恩來在10月26日的中央工作會議說：大中學生放假鬧革命，實行革命串聯，我們接待計劃總是偏于保守，現在想限制在一百五十萬人左右，主席說不行，要準備突破二百萬、三百萬人。

周的心思是復雜而沉重的。據上海10月至11月上旬時的統計，2萬多支援三線建設的職工無法外運。上海外運物資積壓15，6萬噸；外地28萬噸煤、木材、生鐵等原材料無法運滬，以致上海的生鐵庫存只有12天。這種局面直至11月中旬，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下達“為今冬明春集中一切交通力量加速物質運輸”，“到明年春暖季節，全國各地革命師生一律暫停乘火車等來京串聯”的通知才告緩解。

三、處理外地紅衛兵在上海大串聯的態度和舉措

再看上海市委陳丕顯、曹荻秋等處理以北京為首的外地紅衛兵在上海大串聯的態度和舉措。

考察1966年8月至1967年2月上海接待外地紅衛兵的整體過程，不論統計到達人數、組織規模，還是評析活動能量、社會影響，均是以北京紅衛兵為領袖，為主導的。根據北京紅衛兵南下，及其在上海開展活動的情況，大致可分為三個輪次：

第一輪：8月中旬至9月10日，分散南下的北京紅衛兵匯聚上海后，掀動了炮打中共上海市委的“8·31”、“9·4”事件。

第二輪：9月10日至9月30日，組織南下的首都大專院校紅衛兵南下兵團在上海開展了一系列抄家、破“四舊”、武斗“黑五類”等暴力的行動，國慶節前返京。

第三輪：10月至1967年2月，以首都三司、清華井岡山、北航紅旗等為首的紅衛兵組織紛紛建立駐滬聯絡站，直接參與了“批判上海市委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和“一月革命”的奪權斗爭。

在這三個輪次中，除了第二輪沒有集中性地發生政治事件，第一輪的“8·31”、“9·4”事件和第三輪的安亭事件、解放日報事件、“后院起火”事件、康平路事件等，均屬于上海“文革”史的重大政治事件。只是相比之下，第一輪的“8·31”、“9·4”事件與大串聯相關；第三輪的諸事件完全與大串聯脫鉤了。本節的敘述將略帶過上海市委處理“8·31”、“9·4”事件的內容，著重圍繞國慶前后大串聯的態勢，展示上海市委應對和處置的態度。

回到本文的起首，應該承認當年馬天水、王少庸在全市大會上，揭發陳丕顯、曹荻秋“反對北京紅衛兵大串聯”的事實是確切的。據當時有關的揭發材料，陳丕顯曾針對北京紅衛兵沖擊上海市委的形勢，對市委辦公廳副主任蘇超說：“市委書記處要堅持下去，不行了就要常委堅持下去。常委不行了，就要市委委員堅持下去。最后剩下一個委員也在堅持下去”，并指示蘇向書記處傳達部署。陳還對市委辦公廳屬保守派的群眾組織說：“你們的主任、處長倒了，就讓科長頂下去，科長不行了，就你們自己干”。陳還說紅衛兵“是一幫猴子，不好惹”，但“總有一天，大串聯搞不下去”。曹荻秋也在《檢討》中承認：“我就對他們(指來滬串聯的北京紅衛兵，下同)抱著極大的反感，認為他們的言論偏激，行為粗暴，懷疑他們當中有別有用心的人在作怪。我因此布置過查他們的歷史，查出是壞人，要告訴北京市委整他們”，“我主張上海的工人、學生同北京紅衛兵開展辯論，我還布置過一些干部參加辯論”。“8·31”、“9·4”事件發生后，曹荻秋坦言“我支持受舊市委蒙蔽的機關干部寫所謂澄清八月三十一日事實真相的大字報。布置受舊市委欺騙、蒙蔽的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積極分子和五好工人發電報給中央、毛主席，并把這些電報印成傳單，散發全國”；“我組織了一萬五千工人，加上紅衛兵、文藝工作者和機關干部來‘保衛’舊市委機關。在舊書記處辦公地點還組織了公安局的警衛人員來‘保衛”’。由此可見，以陳丕顯、曹荻秋為首的上海市委“反對紅衛兵大串聯”不僅立場堅定，旗幟鮮明，更斷然采取了一系列實質性地行動，以阻抗大串聯的漫延和深入。

“9·4”事件后，根據市委的指示，上海各高校清理了一些“不利于同外地來滬串聯學生加強革命團結”的大標語、大字報。如交大一張十五個“滾”字的大字報，改寫成了十五個“歡迎”等。但這種退讓只是求得暫時的和緩，并不標志市委的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當時，大串聯使全國的交通、生產陷于混亂，周恩來在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碰頭會時，曾提議起草有關文件，明令學生不要去農村、工礦企業串聯，并特意指示陶鑄先以個人名義向華東局打招呼，聽反應。請注意：該文件于9月8日在中央政治局常委碰頭會上修改通過。9月9日，周恩來致信毛澤東請示匯報。9月14日，毛澤東才批示“可印發”。然而，早在9月7日，上海市委已將陶鑄“以個人名義”發來的電話通知，轉換成滬委(66)第91號文件正式下達：

市委各部委、各區委、縣委、黨委：現將中央緊急電話通知即發給你們，請你們立即通知各工廠企業、學校和公社黨組織，根據這個通知精神進行工作。

中共上海市委

1966年9月7日

緊急電話通知

中央要搞個指示，決定幾條，主席已同意了。指示正在寫，陶鑄同志先電話通知，要各省市馬上通知地(市)、縣委和工廠、企業單位。主要內容為一、農村，縣以下不要去串聯。二、學生不要去工廠串聯。總之，要把縣以下和工廠穩住。外地的學生去了，要同他們講道理，勸他們回來。各省市要找外地和本地的學生開會，講明中央指示不要下農村、工廠串聯。有意見，可以派少數代表座談、送大字報。干部要挺起身來，講道理，生產搞不好，沒有飯吃，什么也不能搞。講這是中央決定，指示馬上就要下達。

1966年9月7日下午1時

上海市委制止大串聯的心情是急迫的，處置方式也是急迫的。幸虧后來毛澤東批示了這個文件，否則真是闖了大禍。9月15日，毛澤東第三次接見紅衛兵，周恩來在大會上帶領全場高呼口號：“抓革命、促生產，迎接社會主義建設的新高潮”。同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向工農兵致敬，向工農兵學習》。下午二時半，市委立即發出電話通知，要求“各單位寫成大字報，在各機關企業、事業單位內外張貼，并組織職工認真學習討論”。看來，政治信息傳達力度，取決于傳輸方與接受方的認同度，認同則通暢、快捷；否則便滯后、走樣。

9月10日后，首都大專院校紅衛兵南下兵團到達上海。臨行前，這個兵團領受了周恩來的囑托；到達時，這個兵團得到了上海市委的歡迎和關照。或許就此勾聯了一份默契，盡管南下兵團對上海的“文革”形勢十分不滿，卻始終沒有公開地炮打上海市委，而是揪住了地富反壞右窮追猛打，用武斗在上海祭起了“紅色恐怖”。期間，華東局、上海市委數度電告中央、國務院，要求決策層體恤下情，匡扶危局，在全國停止大串聯，或將大串聯限制在局部進行。

為了說明問題，現引證幾條“揭發材料”：

1.“1966年9月上旬，大叛徒魏文伯和韓哲一親自分別同華東各省通電話，煽動各省走資派向中央發電報，抵制革命大串聯”。

2.9月24日，經魏文伯同意，曹獲秋簽發，中共上海市委給中央拍發電報。電報說：“從八月下旬以來，在組織生產上出現了若干比較嚴重的不健康因素：主要是由于全國學生革命大串聯，對工業生產帶來了較大的影響。如任其繼續發展，正常生產勢難保證”。

3.(應為9月25日之前)“陳丕顯眼看首都紅衛兵南下兵團把矛頭對準上海黨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了，就出主意抓住打人的事，要市委連寫兩份電報，向中央告紅衛兵南下兵團的狀，使得他們調回北京。陳丕顯堅決這樣做，對向他建議電報不要發的人，大發脾氣，這是出于他的階級本質”。

9月25日，中央終于向華東局、上海市委并紅衛兵南下兵團下達了“國慶返京”令，即指令所有在滬的北京紅衛兵于國慶節前返回北京。如此計算，除了華東局魏文伯、韓哲一于9月上旬，要求華東各省市向中央反映情況外，上海市委陳丕顯、曹荻秋起碼向北京拍發了三次電報，一次強調工業生產形勢危難；二次反映北京紅衛兵武斗慘烈。

再看知情人某某某的揭發：

“韓哲一、陳丕顯、曹獲秋、魏文伯共同密謀策劃后，舊上海市委向華東各省發出召回上海去各省串聯學生的電報，魏文伯、韓哲一又親自同各省(華東)通電話，要他們也向在上海串聯的本省學生發來電報，要學生回本省、本校搞斗批改，竭力破壞革命大串聯”。“韓哲一打電話給安徽李葆華、江西劉俊秀。魏文伯打電話給浙江李豐平、江蘇江渭清，并商量用華東局名義建議中央除中央計劃規定大串聯外，在國慶節后各省、市學生不再互相串聯”。

接著，上海與華東各省市間進行了一系列地運作。檢索9月26日、27日，上海市委轉發的江蘇、浙江、江西和福建四省委的電報，都是同一個路數，同一個語調：先是問候，再是要求，后是希望。在此，問候和希望都是虛的，只有要求才是真的——那就是要求這些外出的紅衛兵在國慶節前離滬回省。那么，華東局、上海市委恪盡厥職的努力收到了怎樣的效果呢?

《上海市接待各地串聯學生統計情況一覽表》顯示(以國慶前的9月17日和國慶后10月9日、10月20日的統計為準)，自國慶前的9月17日，上海已累計接待外地串聯學生134500多人(其中北京3萬多人，華東六省6萬5千多人)；至國慶后的10月9日，該累計接待數已達374851人(其中北京4萬7千人，江蘇8萬余人，浙江5萬余人)。這說明國慶前后，外地串聯學生大量涌入上海。與此同時，本表顯示國慶前的9月17日，外地串聯學生在滬人數約為5萬人。而至國慶后的10月9日，該項統計人數約為6萬人，基本保持著平衡的狀態。比較而言，一面是累計接待數直線上升；一面是在滬人數基本穩定，這充分證實了當時華東局、上海市委所采取“回省過國慶”的動員措施，取得了相當的成效。

至于為什么同表顯示10月9日至10月20日的10天間，上海的累計接待數徒然升至713197人，而在滬人數竟也翻番地高達202620人，那是因為華東局、上海市委窮竭心計的努力，終究抵擋不住國慶以后中央高層繼續在全國開放大串聯的意志。再看一條揭發材料：

“國慶后，曹荻秋打電話給周總理辦公室：留滬的北京紅衛兵已完成任務，無事可做，繼續留下與上海群眾的矛盾要擴大，要求將留下的紅衛兵也調回北京。第二天，總理辦公室回電：不同意調留下的紅衛兵回北京，并要求上海市委要保障北京紅衛兵的安全”。

就此，可以斷言陳丕顯、曹荻秋等反對紅衛兵大串聯的所有舉措，包括限制上海紅衛兵外出和動員外地紅衛兵回省，盡管一路如履薄冰地走來，確也有所收效。但這種收效主要顯現在國慶期間，十月上旬以后，這種收效及其整個局勢就全面潰退了。

(作者為上海社科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

(本文有注釋，見《炎黃春秋》網站)

(責任編輯：徐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