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音樂是人的創造物。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曾提出,作為人的創造物,其本質體現著“人”的本質。既然如此,我們在欣賞音樂時碰到的音樂的可聽問題,實際上是人按照美的規律對音樂進行的造型的審美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出現的音樂可聽性問題,人們視其為“對象化”的產物,其本質具有與“人的本質”相一致的特點,沿用馬克思理論來看,即所謂“音樂的本質體現著‘人’的本質”。
[關鍵詞] 馬克思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 音樂 可聽性 審美對象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是馬克思早期的一部里程碑式的著作。作者生前并未發表的這部著作在他去世80余年后被譯介到我國,我國美學界對這部作品的研究、討論非常重視。因為學習音樂美學理論課程的需要,我感受到了《手稿》的巨大魅力,并從中引發我對音樂欣賞方面的有關問題作了思考。即:“正如只有音樂才喚醒人的音樂感覺,對于不懂音樂的耳朵,最美的音樂也沒有意義。”[1]
馬克思認為,只有音樂才能造成能聽懂音樂的耳朵。眾所周知,音樂由聲響構成,但這些聲響卻不再是物理的事實,而是人的創造,充溢著人的精神。按馬克思的看法,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長,有別于物與獸,其根本原因在于:只有人才具有精神的生命——“所以社會的人的感覺不同于非社會的人的感覺。只是由于人的本質的客觀地展開的豐富性,主體的、人的感性的豐富性,如有音樂感的耳朵,能感受到形式美的眼睛,總之,那些能成為人的享受,即確證自己是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才一部分發展起來,一部分產生出來。因為,不僅五官感覺,而且所謂精神感覺、實踐感覺(如意志、愛等)—— 一句話,人的感覺、感覺的人性——都只是由于它的對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產生出來的。五官感覺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歷史的產物。”[1]這里所說的感覺,可理解為“確證自己是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
所謂“人的本質力量”,無疑包括人的視力、聽力等人的感覺在內。雖然高級動物也有視、聽力等感覺,但人的感覺與非人(物或獸)的感覺存在著本質區別。由聲響具體顯現的音樂表達為思想、意志和情感,并體現在對人生意義和生命價值的追尋之中,其中,蘊含于對象事物中的更深、更廣的內容和意義。這種人的聽覺的“本質力量”,從被聽世界——即人所“聽”到的、無比豐富的人的聽覺世界表現出來,于是獲得“對象化”,并成為主體——人自己可“觀照”之“對象”,音樂的可聽,便是由主體“人”的力量(人的聽力等)轉化為客體(人的聽覺世界及其他感覺世界)的東西,是人長期實踐過程中所形成的獨特感覺力(如聽力等)。這里,“人的感覺”還可稱為“感覺的人類性”的能力,或“人化”了的“自然力”,或是人類自身內部“自然”的“人化”(“對象化”)的結果。
如此看來,我們理解的音樂可聽性作為“對象化”的產物,亦是指自然萬物之作為人的科學認識能力及審美能力的對象而言的。應該說認識能力與審美能力也是人的本質力量,它的“對象化”恰似在聽樂(審美鑒賞)和領會(grasp,科學認識)自然作為精神食糧的過程中,肯定和“確證”人的內在的精神力量。反觀音樂的“不可聽性”,它至少不會讓人產生聽樂領會自然的意識,更確切地說,音樂的真諦作為主體的審美聽覺對象而存在,好比一首正在被演奏或播放著的樂曲,如果沒有人聽,或者聽者毫無審美能力,那么,它(樂曲)只是作為一個音響存在物而存在;對于那些沒有音樂感的人來說,他們聽到了聲音,卻沒有聽到任何可稱之為音樂的存在。換言之,感知到音樂的“物性”(物理音響)而不能確證音樂除了“物性”還有“物的他性”(即音響結構中的含義)。這種現象就是阿薩菲耶夫所說的:“許多人聽音樂,但聽而不聞的人不少。”[3]所以馬克思指出“憂心忡忡的窮人甚至對最美麗的景色都沒有什么感覺”;“對于沒有音樂感的耳朵來說,最美的音樂也毫無意義”。繼而,馬克思在講到“對象如何對他說來成為他的對象,這取決于對象的性質以及與其相應的本質力量的性質”時,指出“我們的對象只能是我的本質力量之一的確證”,他所統稱為“對象化”活動的地方都是指人的本質力量這一理論便不言而喻了,所謂“人的某方面機能或特征(比如眼睛與耳朵,視覺與聽覺。)”[2]讓我們看到了音樂可聽性問題存在的理由。所謂可聽即“他的對象”之“對象”的性質,以可以被接受和理解的作品質量、文化歸宿為特點;而成為主體的“本質力量”之“他的對象”的性質,則以是否有把“對象”作為自己的(審美)對象的能力,即“音樂感知力”。
“可聽的音樂”在“對象化”活動的過程中,產生出美的感覺,能帶給人“美感享受”。音樂要“好聽”——具有一定功利性的目的,其價值標準要求適應一定的社會內容,以“善”為美的標準。具備“善”即可聽,可聽即“令人耳爽”,“耳不爽者”即“不可聽”。一言蔽之,追求精神上的愉悅是人類的普遍本質。從音樂史研究中我們不難發現多數作品在作曲家的創作之中,他們在創作中體現出的他們對于美的感覺,對于特定審美對象的美的感覺,都可以理解為人對“全部本質”的占有。
追求“音樂的可聽”的過程,指人按照美的規律對音樂進行的造型過程的文化現象。它在自然界不斷地為人所認識、改造和人自身的生成的過程中,“到處成為人的本質力量的現實。”[1]為馬克思強調指出的“社會的人的感覺不同于非社會的人的感覺”,也就是說,美感是人特有的。而人那特有的“感受音樂美的耳朵”,是在其改造自然的實踐活動中產生、發展的。僅就聽覺而言,譬如蝙蝠對超聲波的感覺比人強許多倍,但蝙蝠不能欣賞音樂。也就是說,人都有欣賞(或聽)音樂的可能,并不具備辨別音樂的可聽與否的意識,換句話說,聽到了音響并不等于聽到了音樂。此外,出于人的生理天性,耳朵之“聽”總是被動的。它不同于眼睛,倘若需要觀賞,可將合著的眼皮睜開;耳朵則一直處于自然張開的狀態,而且,它多半的時間在保護自己免于受到干擾、刺激。無論充耳不聞,抑或置若罔聞,來自沖擊耳朵的自然音響都會駐留直至消失,姑且不論你聽到了什么,可聽,則集中注意力聽,不可聽就充耳不聞,還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聽覺,避免受到傷害。所以,人們對于音樂的可聽的認識過程,就在其作為“社會化的人”在改造自然過程中按照美的規律進行創造。總的來說,音樂的可聽就是一種具有普遍社會性的客觀存在。其本質即“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
馬克思認為,音樂是人的創造物,音樂的本質體現著“人”的本質。筆者以為,所謂“音樂的本質體現著‘人’的本質”,正因為“音樂的本質”具有與“人的本質”相一致的特點才得此結論。按馬克思主義辯證法,“人的本質”具有“歷史性、社會性、開放性”等屬性。表明社會中的人生活在一定時間里,顯示著自身的價值觀,更由于人自身具有無限多樣的可能性,且總是發展的,因而“人的本質”相應地顯現為時間感、價值觀及開放性。理論研究家提出,構成“音樂的本質”的屬性也是與這三點相一致的。譬如“歷史性”,它揭示出音樂作品(文本)要在一定的時間過程中延續地展開,作為一種文化的產物,它還要在一定歷史中發展;體現為一種“價值觀”的“社會性”表明,音樂或多或少地要烙上時代印記,以一種民族歸宿為終極存在;再者,音樂本體的生成特征(承續人的知覺而來)和意義的“開放性”,則帶給人有多元解釋的可能。因此稱“音樂的本質體現著‘人’的本質”。這一觀點就人的現實的、社會的屬性作出的解釋,使我們看到,馬克思的研究以社會學為視角,以“反映論”為核心的理論學說,觀照音樂藝術作為人的精神產品逐步得到深化。基于此形成的音樂聽覺在認為“對象”可聽時,即合理。“合理”的環境中促使具有被動性(工作)的聽覺轉變為被容忍的一方;不可聽則及時退出,聽覺退化消失。這就是我閱讀馬克思原著所得到的認識。
參考文獻:
[1][德]馬克思.劉丕坤譯.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2]閻國忠.走出古典——中國當代美學論爭述評[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
[3][俄]阿薩菲耶夫. 張洪模譯.音調論[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5.
作者單位:陜西廣播電視大學藝術教學部 陜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