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南泥灣,南泥灣好地方……”聽著洋溢如此幸福氣息的歡快旋律,眼前似現世外桃源般的延安,思緒仿佛輕易飄去80多年前——熱血沸騰與金戈鐵馬交融的軍民同心大生產抗頑敵的場景里。盡管“滿山的窯洞,破舊的寺廟、窮鄉又僻壤、戰火紛飛”很難與這優美的音樂聯系在一起,但事實上,中國共產黨就是在這般殘酷艱苦的戰爭環境中,以延安為中心,在革命根據地如火如荼開展了卓有成效的特色教育事業。
邊區延安:因陋就簡,艱苦辦學
“因陋就簡,艱苦辦學”是延安辦學條件上的突出特點。無論對于辦學者還是學生,回顧這段歷史,都會不由得增強艱苦奮斗的意識。1938年,著名的魯迅文藝文學院(簡稱“魯藝”)籌建時,辦公校舍都是借用的,老師和學生都睡地鋪,吃飯沒有房間,也缺乏桌臺,他們就在院子里或蹲或站,分組圍著一盆黑豆芽填肚子。
吃飯結束,隨著值日班長響亮的兩句“凳上肩!”“起步走!”,學生們走過一條小路,到耶穌教堂去上課。晚上,大家則圍著小油燈整理筆記或討論。后來,魯藝搬到十幾孔窯洞里。這窯洞要出去延安城北門,經過文廟廢墟和四處荒墳,再往山凹里走,才能到達。唯一可以遮風擋雨的窯洞安排為師生宿舍,窯洞前的空地上或山坡上才是“教室”。不論是吃與住,還是教與學,都很艱苦。
在延安,單由中央直接領導的學校就有17所,學員達數萬人。其中有中共中央黨校、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陜北大學、陜北公學、馬列學院、魯迅藝術學院、中國女子大學、自然科學院、醫科大學、延安大學、行政學院、俄文學院、民族學院、澤東青年干部學校、新文字干部學校、炮兵學校,以及日本工農學校、朝鮮軍政學校等。這些學校都是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建立的,因經濟條件的困乏,很多學校都是開學上課在前,成立典禮在后。
而中國人民抗日紅軍大學,簡稱抗大,這個中國革命干部的搖籃,在1936年6月1日成立之時,不過是在瓦窯堡米糧山上,一座破舊的寺廟前的空地上臨時壘起個土臺子,上面擺上一張長方桌和幾條木凳,一千多名學員坐在臺下,臺上掛起“中國人民抗日紅軍大學開學典禮”的標語,如是舉行。建校初期,走過了雪山和草地的學員們將馬廄、寺廟、石窟改建成一間間干凈整潔的校舍。不但條件艱苦,而且辦學僅僅21 天的抗大還遭到國民黨的攻擊,只得立即轉移到“破廟比房多,菩薩比人多”的保安縣。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不同于今天學生遇到學校生活和教學條件不如意就牢騷滿腹,當時的延安,招展的紅旗下,嘹亮的歌聲中,爭分奪秒苦讀的學生比比皆是。抗大開學典禮上,“黃河之濱,集合著一群中華民族優秀的子孫” 的歌聲震徹山谷!
戰時延安:審時度勢,突出干部教育
延安辦學突出培養干部,這是它在培養人才目標上彰顯的特色。據記載,抗大以“訓練抗日救國軍政人才為宗旨”,陜北公學“以培養抗戰干部,為持久抗戰服務”為宗旨,魯迅文藝文學院的教育方針是“以馬列主義的理論與立場,在中國新文藝運動的歷史基礎上,建設中華民族新時代的文藝理論與實際,訓練適合今天抗戰需要的大批藝術干部,團結與培養新時代的藝術人才,使魯藝成為實現中共文藝政策的堡壘和核心”。由馬列學院改編的中央研究院則“為培養黨的理論干部的高級研究機關,直屬中央宣傳部”。中國女子大學在延安舉行開學典禮時,毛澤東、周恩來出席并講話,確定教育方針是:“以養成具有斗爭理論的基礎、革命工作方法、婦女運動專長和相當職業技能等抗戰建國知識的婦女干部為目的”。至1941年9月延安大學成立,依然確定了“以適應抗戰與邊區建設需要,培養與提高新民主主義的政治、經濟、文化建設的實際工作干部為目的”。在內憂外患的戰爭環境中,以培養各種類型的干部為目標的教育是應時性的。
在這一教育目標的指導和學員的愛國熱情下,到抗戰一線、直接服務于抗戰成為學員的主要去向。比如:魯藝的學員除一小部分留校繼續為抗戰培養人才外,大都踏上了抗日戰場,有的直奔抗日前線,有的去了各抗日根據地,有的去友軍友區從事抗日的藝術工作。
1938年在中共六屆六中全會發出的“到抗日最前線”的號召下,魯藝形成了到敵人后方去的熱潮,大批畢業學生高唱著《到敵人后方去》,離開延安,分赴各地。他們深入部隊,不僅在戰火硝煙中用藝術來開展文藝宣傳和創作等工作,而且還直接參加艱苦卓絕的反“掃蕩”等戰斗,和戰士們一起攻打敵人的碉堡,和游擊隊一起打伏擊戰,經受了艱苦而緊張的戰斗生活的磨煉和生與死的考驗,有的學員甚至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1942年7月6日,魯藝舉行隆重的追悼大會,追悼在前方殉難的校友,朱德題挽詞為:“從軍殺敵,以筆為槍,正義宣傳參與政治戰;為國犧牲,血花齊灑,英勇楷模是為藝術花。”其中,張文彥是魯藝文學系第二屆學生,畢業后赴華北工作,在129師13團訓練隊任政治教員。1940年百團大戰時他在關家垴戰斗中身負重傷,搶救無效犧牲,年僅26歲。負傷后,他從身上掏出心愛的新式派克鋼筆,囑咐戰友:“假如我死了,我只要求兩件事:一、把我這支鋼筆送給政治委員;二、請求黨允許我加入組織。”音樂系第二期學員凌明(李知明)1939年7月隨軍赴華北戰地工作,1941年春在由冀中赴晉東南途中,穿越敵人封鎖線時遭敵人襲擊犧牲……此外,魯藝師生還組成各種文藝工作團直接去抗日前線或敵后工作,為抗戰進行文藝宣傳。
魯藝師生卓有成效的工作和突出的表現,極大地調動了廣大抗日軍民的戰斗激情與頑強意志。
魯藝5年時間里培養了500余名學員,派赴八路軍、新四軍和各革命根據地,其中不少人后來成為人民共和國的文藝骨干。此外,陜北公學兩年培養了6000多名干部,抗大共計培養了20萬軍政干部,很多學員后來都是戰斗在抗日最前線的八路軍和新四軍干部。他們強有力地為保家衛國作出了貢獻。
從這些學校輸送到戰場上的干部來說,無疑,教育界培養了大批“能擔負抗戰建國之任務的戰士和建設者”,為抗日,擔當起了堅強后盾。
紅色延安:教育靈活多樣,團結活潑
“靈活、生動、多樣化”的教育形式即是延安辦學的特色,同時也展現了延安辦學的另一特色,即創新性,這主要表現在小學教育、社會民眾教育以及文體活動方面。
延安的小學,辦學形式生動活潑、形式多樣、富有戰斗性。比如“游擊小學”逢日寇來擾,或分散隱蔽,隨時變更上課地點;或教師化裝成賣貨郎,挑擔敲梆沿村集合兒童上課;或教師化裝成為雜貨鋪掌柜,個別授課。“兩面小學”表面上是敵寇的“新民小學”或私塾,讀“新民課本”或者“四書五經”,暗地里卻讀自己的課本,進行抗日愛國教育。在人口稀少的地區,則由幾個村聯合辦“聯合小學”。在山高路遠、交通不便的地區,教師往來授課,辦起“流動小學”和“巡回小學”。在一些有特殊困難的地區,將兒童、成年人男女老少合在一起上課的“一攬子小學”等等。按照上課時間分,還有全日班、半日班和季節學校(如春學、冬學)。這些形式多樣的學校,深受根據地群眾歡迎。
由于延安文化底子薄弱,絕大部分人屬于文盲,所以社會民眾教育成為延安根據地辦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動員民眾投入革命,掃盲工作積極展開。主要教育組織形式有:冬學、民眾學校、夜校、半日校、識字班、讀報班,以及劇團、俱樂部、救亡室等。其中冬學和民校適應分散的農村群眾生產和生活實際,最受歡迎、最普遍,也最為廣泛。
冬學是利用冬閑對農民群眾進行教育的組織形式,參加冬學的學員年齡在15-45歲,識字很少。中共中央對冬學非常重視,1941年秋,發布《開展冬學運動》號召道:“冬天是戰斗的季節,也是學習的季節,我們準備著戰斗,我們也要準備學習。我們希望今后在所有敵后抗日根據地里都起來準備布置冬學工作,把掃除文盲、掌握知識作為當前戰斗任務之一。”
在此號召下,陜甘寧邊區1937年有冬學600處,學員10000人;到1938年底,單識字組就有5834個,學員達到39983人;而截至1941年10月,則有80%的文盲都參加了掃盲運動。不少冬學由于辦學出色,還發展成為長年學校。站在掃除文盲、提升民眾知識的角度來說,冬學不失為經濟落后的農村地區掃除文盲、普及最初文化教育的有效形式。它為民眾普及文化知識、生產生活知識和提高思想水平,作出了貢獻。開展冬學,是為人民做的一件實事。
除了“緊張”“嚴肅”的學習生活,延安的學校還開展了“團結”“活潑”的文體活動。1941年底,在中共中央黨校,一大批高級干部從緊張戰斗的前方來校學習,彭真等學校領導發現學生爭分奪秒閱讀書籍,卻不重視鍛煉身體,就動員大家參加文化體育活動。他們以能者為師開展了健康有益、豐富多彩的文體活動。
最有趣的要數“穿著草鞋跳交誼舞”活動。當時,延安沒有電源,沒有留聲機,也沒有舞鞋。大家就借留聲機,同學們兩人一組,輪換搖著馬達發電,穿著布鞋、草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跳著快四、慢四、快三、慢三,甚至探戈和倫巴。這樣的舞會甚至吸引了毛主席參加,當時的學員都喜出望外,興奮不已。
這邊載歌載舞,另外一邊還有下棋的場景:一些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為了一步棋,正在爭得面紅脖子粗。這是室內,在室外延河里,學員們夏天游泳,冬天滑冰。當時沒有冰鞋,他們就自己動手,制作冰鞋。把廢鋼板固定在鐵皮上,再用繩子綁在布鞋上,簡陋的冰鞋就滑向了延河冰面……
還有開音樂會,學唱國際歌,編演秧歌劇,排練戲劇,開展運動會等健康有益、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在中央黨校學習和工作過的同志,無一不沉浸在活潑歡騰、輕松愉快的氣氛中。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紅色延安,特色辦學。在教育、文化和經濟基礎薄弱的戰爭環境中,我黨在延安抓住有限的資源,憑借高效正確的辦學方針舉辦教育,雖然不免有因戰爭需要過快推進教學的弊端,但是就其為當時抗戰以及建國后培養的人才來說,無疑成果是顯赫的。“因陋就簡,艱苦辦學”的精神和“靈活、歡快、多樣”的創新型教育形式值得今天辦學者學習。更重要的是,自上而下,師生同心合力,為建設國家和民族堅定信仰,執著追求知識的精神,感召后輩,開拓未來。
(作者單位:廣州科技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