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為本,提升“語文生活”質量

以人為本的語文教育已經開始關注學生“語文生活”的質量與幸福度了。“語文生活”是一個非常豐富的概念，涉及課堂語文學習、課外閱讀、人際交往、影視網絡語言的接觸等等語文實踐活動。毫無疑問，閱讀應該是“語文生活”的中心，因為閱讀是學生人文精神成長和語文素養提升最主要的渠道，閱讀的內容、方式、質量與幸福度甚至會影響一個人未來的生存態度和精神生活品位。

一、精神的力量從哪里來

我最近重讀了《卓婭和舒拉》，就是想看看卓婭和舒拉是如何通過讀書吸取俄羅斯民族的精神營養健壯成長的。我仔細地讀著每一頁，為卓婭、舒拉這群年輕人的精神剛健、心靈純潔而激動，但也隨著戰爭的來臨，隨著卓婭、舒拉的犧牲而揪心、沉重。俄羅斯人對書的熱愛、對閱讀的酷愛，在世界各民族中是少見的。《卓婭和舒拉》里面，多次提到楊樹林的閱覽室和圖書館，幾乎所有的村子、城鎮、學校都有圖書館和閱覽室，“靠著四面的墻全是書架，由地板到頂棚，一點兒空地方也沒有……擺得滿滿的”。卓婭和舒拉的爸爸媽媽在讀書，他們知道該早點讓孩子們接觸更多更豐富的心靈世界，他們不斷地引導卓婭和舒拉讀書，他們把精神的種子一點一點地播種在幼小的心靈田地里。

卓婭的媽媽經常在晚間為孩子們朗讀，她為孩子們創造了閱讀期待，她營造了談話的氛圍，她和孩子們一起買書，孩子們在閱讀中自然而然地學會了閱讀，而且是一卷一卷地閱讀，閱讀著名作家的著名作品。孩子們閱讀的熱情一旦被點燃，將燃燒成熊熊火焰。這些著作中蘊含著驚人的俄羅斯精神礦藏。在一次一次的閱讀中，勇敢、正直、忠誠這些精神元素自然而然地融進了幼小生命的精神世界中。

卓婭和媽媽讀普希金，讀蓋達爾，讀高爾基……她們都曾仔細閱讀過《丹娘·索羅瑪哈傳略》，丹娘的驚人毅力和純潔堅定的信念是卓婭的精神源泉，卓婭面對敵人的殘酷蹂躪決不妥協，我們從中可以看到俄羅斯人的精神力量。

卓婭在寫日記，她通過日記集聚精神的力量。看看卓婭的日記里是怎樣寫的吧：為了自己的信念勝利，為了自由、平等、友好和快樂，為消滅貧困和罪惡，我毫不吝惜生命！假定我確信我的信念是公正的，并且一定勝利，那么我并不以我不能看見它們的勝利和實現為憾事。只要我確信這個，我就能為此而死去，并覺得甜蜜而不苦惱。先驅們的精神在年輕人的身上生根、發芽、開花、結果，而這些精神是通過文字傳播的。

《卓婭和舒拉》讓我明白了一個年輕的姑娘何以有這樣強大、純潔的精神力量，她生長在俄羅斯大地上，她吸取了普希金、高爾基、馬雅可夫斯基的精神營養，她在內心高擎理想的旗幟對抗現實的殘酷，她是一個真正具有精神力量的人。

《卓婭和舒拉》這本小書原原本本地向我們傳達了人的精神力量的錘煉過程。我不僅看到了指導閱讀的方法，更領悟到了平庸、瑣碎、無聊、貪婪、自私、狹隘、怯懦、虛榮、淺薄、猶疑、推諉、附和、追逐等等這一切精神貧乏癥產生的根源。

這是一個需要精神力量的時代。我們從哪里才能尋找到豐富的精神之源并充滿激情地、堅定地吸取精神的甘洌泉水，最終忠實于我們的內心、保衛我們的內心？我想，通過閱讀，閱讀人類優秀的書籍，我們才能找到精神的力量。

二、語文素養怎樣煉成

語文素養是一種以語文能力為核心的綜合素養，其要素包括語文知識、語言積累、語文能力、語文學習方法和習慣，以及思維能力、人文素養等。百年現代語文教育的得失表明，語文素養的修煉不靠少數文本的精研細析和海量語文習題的過度訓練，而是靠自主閱讀、深度閱讀、持續閱讀所獲得的語言直覺、語言積累和語言態度。

我讀過劉小楓主編的《閱讀的德性》一書，這是一本對經典進行闡釋的書。書里施特勞斯的一段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般來說，人們怎樣閱讀就怎樣寫作。通常，細心的作者也是細心的讀者，反之亦然。除非自己親自小心地閱讀，一個人不可能知道何為小心地閱讀。”

今天，我們的閱讀很少是“親自小心地閱讀”，而功利性閱讀、淺閱讀、快餐化閱讀等成了我們的閱讀常態。這樣的閱讀很難修煉成敏銳的語言直覺、培養出對母語的敬畏態度。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在《什么是教育》里反復強調，語言學習要認真閱讀一流作家、思想家寫出來的經典作品。這是提升語文素養的不二法門。

其實，現代文學史上的諸多語言大師都有以閱讀為中心的豐富的“語文生活”。比如魯迅，他主張不要只看課內的書，也要看課外的書；不要只看本專業的書，還要看專業以外的書；不要只看一家之書，而要博采眾長。“必須如蜜蜂一樣，采過許多花，這才能釀出蜜來，倘若叮在一處，所得就非常有限，枯燥了。”魯迅還主張不但要讀中國的好書，也要讀外國的好書，并且科學書籍也要多瀏覽，不要僅僅抱住目下流行的時髦書。魯迅所說的知識獲取需要廣博閱讀，其實也正是廣博的閱讀修煉了他的豐富、精確、幽默、極具創新性、極富中國氣派的語言素養。老舍、巴金、曹禺、沈從文等等，他們語言素養無一不是建基于豐富、優質、沉潛的閱讀上的。

因此，當下的語文教學應摒棄各種“語文教條”，構建以閱讀為本的“語文生活”，以提升學生的語文素養。

三、閱讀為本的“語文生活”如何構建

成人世界對閱讀的認知和勇氣決定了孩子們的閱讀生活的實際狀況。我們成人常常無意識地融化在電視與網絡營造的快樂中，不自覺地疏遠了閱讀。有一天，我們會突然發現，眼睛的凝視力下降了，內心的專注力減弱了，生命缺少了本該有的厚度與靈動。我們失去了經典閱讀的引領能力，更放棄了價值引領的責任。其實構建閱讀中心的“語文生活”并非難事，只是需要我們成為孩子們閱讀的“點燈人”。我有幾點建議：

1.選擇經典名著。我做了幾十次閱讀訪談，發現絕大部分中小學生熱衷于閱讀流行的一讀就懂即讀即樂的時尚圖書。其實，這些書充其量只能一翻而過，這不僅是時間有限生命有涯，更主要的是我們只有開掘精神和語言的富礦才能真正成為“精神的巨富”、語言的高手，所以，要選擇經典名著來讀。這用不著猶疑。

2.堅持每天閱讀。養成一個習慣至少需要21天，所以，無論在哪里，都要隨身攜帶書籍，堅持閱讀，以養成欲罷不能的閱讀習慣。更主要的是，名著的閱讀需要極大的耐心、專注與堅持力。日本作家池田大作說：“就像敲鐘一樣，用小力敲只會出小聲，大力去敲聲音也大。”堅持閱讀是敲打力度的關鍵要素。

3.寫作閱讀日記。加拿大著名的小說家、閱讀專家阿爾維托·曼古埃爾的《閱讀日記——重溫十二部文學經典》為我們提供了寫作閱讀日記的理由和獨特的寫作樣式。忠實記錄閱讀時的豐富感受和紛至沓來的聯想，本身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閱讀是在與作者交流，寫作閱讀日記是在和自己對話，是在另一個空間提升自己，大可不必拘謹，但確實不可缺少。

4.大聲朗讀作品。有些名著是更適合于朗讀的，比如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中國的古詩文。朗讀的時候，我們會強烈地感受到詞語的優美與力量，我們的表情動作也參與了對作品的理解。中外許多著名的作家對名著都是整本整本地大聲朗讀的，我們為什么不去效仿呢？

5.學習他人經驗。要多與同學、老師交流，他人閱讀的經驗是另一個“視界”，可能會讓你獲得更多的啟迪。尤其要看看著名作家、藝術家、科學家是怎樣迷戀書籍、終身閱讀的，你會著著實實感受到閱讀的迷人之處，體會到閱讀的心智力量。《書的羅曼史》就是一本迷戀書本世界的人們寫的書。

6.學會“重讀”一本書。卡爾維諾在《為什么讀經典》中第一條就說：“經典是那些你經常聽人家說‘我正在重讀……’，而不是‘我正在讀……’的書。”這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了“重讀”的問題。隨著我們閱歷的增加、理解力的增強，有一些契合我們心靈與志趣的書會不斷地召喚我們，我們不妨“重讀”這些書，放慢速度，重溫詞句背后的思想，你會驚奇地發現更豐富的、以前沒有“看”到的東西。要有“重讀”書，更要學會“重讀”，這是判斷一個人精神水平和心靈追求的標準之一。

7.不要讓電視、網絡荒廢閱讀時間。電視、網絡即時呈現了豐富信息，但也正在使我們喪失專注力、判斷力、學習能力、交往能力。電視、網絡的誘惑力十分強大，因此閱讀需要更多的克制。我想，與電視、網絡保持適度距離，是一個現代人理性的表現，千萬不要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無論西方還是東方，重讀名著都是拯救精神世界的主要渠道。

8.從名著中抬起頭來。無論心靈在名著中怎樣流連忘返，終歸要回到現實，回到此岸。關注社會，憐恤人類的疾苦，勇于擔當，決不虛張聲勢。狹窄的心靈不僅僅是不大氣，更為人類精神所摒棄。

作者簡介：江蘇省鹽城市教育學會秘書長，鹽城市教科院副院長，中學語文高級教師，全國“十一五”教育科研先進工作者，江蘇省“333高層次人才培養工程”中青年科學技術帶頭人，主持閱讀教育省級重點課題，在《課程·教材·教法》《中國教育報》等報刊發表論文數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