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對外貿易結構特征及其對中朝經貿關系的影響

權 哲 男

(延邊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吉林延吉133002)

朝鮮位于東北亞地區的地理中心,并與我國東北地區相鄰。因此,朝鮮的政治經濟發展趨勢將直接影響東北亞地區經濟合作與交流的發展進程,以及我國東北沿邊地區的開發開放水平和質量的提高。

進入21世紀以后,中朝貿易實現了迅速增長,不僅緩和了朝鮮的經濟危機,也提高了朝鮮經濟對中國的依存度。中朝貿易收支一直是朝鮮處于逆差,其規模從2000年的4.1億美元縮小到2004年的2.1億美元之后又重新開始迅速擴大,2008年達到了12.7億美元(參照表4)。那么,從2005年開始朝鮮對中國貿易逆差急劇擴大的情況下,仍然促使中朝貿易迅速增長的主要因素是什么?而到了2009年,中朝貿易為什么改變迅速增長的勢頭而轉為負增長?究其原因對揭示中朝貿易增長動因以及展望中朝貿易的增長趨勢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在分析21世紀以后的朝鮮對外貿易發展狀況的基礎上,解釋朝鮮對外貿易的結構特征及中朝貿易的增長動因,并展望它對中朝經貿關系的影響。

一、朝鮮對外貿易的發展狀況

20世紀90年代,朝鮮經濟由于受原蘇聯解體等國際政治經濟環境變化的影響,能源和原材料的進口急劇減少,加上以自力更生和閉關自守為前提,計劃經濟為基礎,重工業優先的進口替代型工業化發展戰略所導致的經濟疲憊,以及自然災害和政策失誤所造成的糧食危機,使朝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受其影響,朝鮮對外貿易也急劇減少,貿易額從1990年的41.8億美元開始下降到1991年的29.4億美元;1994年有24.8億美元,1998年降到了低谷,只有16.6億美元。①

從1999年開始,隨著韓朝關系的緩和和中朝政治關系的加強以及朝鮮進行國內經濟政策的部分調整,朝鮮對外貿易開始恢復增長。如下表1和表2所示,其貿易額在2003年超過了1991年的水平,2008年達到了56.4億美元,1999-2008年的年均增長率為13.5%。朝鮮與中韓兩國的貿易在朝鮮對外貿易中所占的比重,從1999年的38.8%上升到2008年的81.8%,由此可知這一時期朝鮮對外貿易的增長主要是由中朝貿易和韓朝貿易的增長所帶動的。②但是,2009年朝鮮對外貿易改變持續增長的勢頭,減少了9.7%。

表1 朝鮮對外貿易動向 (單位:億美元,%)

表2 在朝鮮進出口額中所占的各國進出口額比重 單位:%

具體看國別貿易的動向,中朝貿易自2000年開始迅速增長,貿易額從1999年的3.7億美元增加到2008年的27.9億美元,年均增長率達到了25.2%,在朝鮮對外貿易額中所占的比重也從20.4%上升到49.5%。對中國出口額在1999年只有0.4億美元,僅占朝鮮出口額的6.3%,而2008年則增加到7.6億美元,年均增長率高達38.7%,占朝鮮出口額的36.9%;對中國進口額也從1999年的3.3億美元增加到2008年的20.3億美元,年均增長率為22.4%,在朝鮮進口額中所占的比重也從28.0%上升到56.8%。這表明朝鮮對中國貿易的依存度,特別是對中國進口的依存度逐年上升。但是,2009年中朝貿易停止了迅速增長的勢頭,由于對中國進口減少7.1%,貿易額也減少了4.0%。而2010年1-10月,中朝貿易又重新回升,實現了32.4%的高增長。

朝鮮對中國貿易逆差,從2000年的4.1億美元縮小到2004年的2.1億美元之后開始擴大,2008年達到了頂峰,高達12.7億美元,而2009年由于對中國進口的減少降至11.0億美元。要解釋中朝貿易迅速增長的原因,必須分析朝鮮能夠填補對中國貿易逆差的機制。

韓朝貿易是以韓國李明博政權上臺的2008年為界線,呈現出完全相反的發展趨勢,即1999-2007年,其貿易額從3.3億美元增加到18.0億美元,年均增長率達到了23.5%(根據表1計算),在朝鮮貿易額中所占的比重也從18.4%上升到37.9%,韓國成為僅次于中國的第二大貿易對象國。但是,2008年韓朝貿易停止了迅速增長勢頭,同比僅增長了1.2%,而2009年減少了7.7%。2010年雖然又有了增加,但是其增長內容與2008年之前相比截然不同。對韓出口額從1999年的1.2億美元增加到 2008年的 9.3億美元,年均增長率為25.4%,占朝鮮出口的45.3%,韓國成為朝鮮最大的出口對象國,而2009年則停滯不前。對韓進口額從1999年的2.1億美元增加到2007年的10.3億美元,年均增長率達到了21.9%,而2008年減少了14.0%(根據表1計算),2009年又減少了16.1%。由此可見,韓國李明博政權上臺后,韓朝政治關系緊張是導致韓朝貿易下滑的直接原因。

日朝貿易自2002年開始逐年下降。究其原因,主要有2002年表面化的朝鮮綁架日本人問題、日朝關系正常化談判的破裂以及日本對朝鮮實施經濟制裁,因而導致了日朝貿易急劇減少。

與其他國家的貿易額自1999年至2005年由7.6億美元增加到12.3億美元后開始減少。其貿易額在朝鮮貿易額中所占的比重在2000年達到42.6%之后開始下降,到了2009年僅占了14.3%。由此可見,與其他國家貿易的變化對朝鮮的對外貿易增長的趨勢影響不大。

綜上所述,進入21世紀后,朝鮮對外貿易在中朝貿易和韓朝貿易的帶動下實現了增長,但是從2008年開始,韓朝貿易改變過去迅速增長的勢頭開始下滑,2009年中朝貿易也轉為負增長。究其原因,需要分析推動中朝貿易和韓朝貿易增長的主要因素。

二、中朝貿易和韓朝貿易的增長動因

中朝關系是以1999年6月朝鮮最高人民委員會委員長金永南訪華、2000年5月朝鮮最高領導者金正日訪華以及2001年9月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訪朝等兩國首腦之間的互訪為契機得到了進一步加強,為中朝貿易的增長創造了有利的政治環境。

中朝貿易包括中國政府對朝鮮經濟援助以及中國企業以利潤最大化為目的而進行的對朝直接投資和“一般貿易”。③中國政府為了緩和朝鮮的經濟危機,維護中朝邊境地區的社會穩定,對朝鮮提供了能源、糧食等經濟援助。據李映勛整理的統計資料,中國對朝援助(以借款方式提供的原油和無償援助包括在內)和投資總額2002年為0.9億美元,2003年為1.4億美元,2004年為1.6億美元,2005年為2.9億美元(參照表4),其中,從 2002年至2005年的對朝直接投資額為0.7億美元。由此可見,中國對朝援助雖然趨于增長趨勢,但是其規模不大,約占中國對朝出口額的20%。由于未能確認2005年以后的對朝援助統計資料,無法準確地把握其援助規模,但是綜合考慮當時朝鮮所處的國內外政治經濟環境,估計與2005年的援助規模相比不會有太大的出入。也就是說,中國對朝援助在中朝貿易額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中國對朝直接投資是從2002年開始增加的。2002年7月1日,朝鮮政府為了克服經濟困難,重振經濟,實施“7·1經濟改善措施”,賦予了企業一定的經營自主權,在采取提高物價、工資、匯率,廢除配給制,鼓勵農業生產等措施的同時,開始積極引進中國企業。中國企業也在中國政府積極鼓勵企業“走出去”的大背景下,對朝鮮展開了直接投資。

朝鮮雖然地理位置優越,擁有豐富的鐵礦、銅礦、無煙煤、稀有金屬等礦產資源和廉價且素質較高的勞動力,但是仍未能擺脫從上世紀90年代初至今的經濟困境。中國歷經20多年的持續經濟增長,在技術、資本、市場等方面已形成了明顯的對朝比較優勢,而在國內市場礦產資源的供求關系卻日趨緊張。對朝直接投資,不僅有助于確保我國急需的礦產資源的穩定供應,而且也有利于建立基于比較優勢的國際分工體系,推動我國企業國際化戰略的實施。同時,朝鮮的很多礦產資源都分布在中朝邊境地區,這對中國投資企業來說,便于機器設備、零部件、原材料、生活用品和電力等物質的供給和生產品的進口。

因此,中國企業以資源和潛在市場開發為目標,以補償貿易方式為主,進行了對朝戰略性投資。但是由于朝鮮的投資環境很不完善,加上我國企業對朝鮮的政治經濟體制及其運行機制了解不夠,在對朝投資過程中遇到了很多問題和挫折。截至2009年末,對朝直接投資存量也只有2.62億美元,④投資規模很小。中國對朝直接投資,對提高朝鮮的礦產品、水產品等一次性產品的出口能力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其在中朝貿易中所占的比重并不大。

以上情況說明,中朝貿易的增長主要是以利潤最大化為目的的“一般貿易”的增加所帶動的。朝鮮至今為止仍未完全擺脫經濟危機,國內緊缺的生產資料和消費資料仍需通過進口來滿足;中國的產品因價格低廉而具有很強的國際競爭力,加上中朝地理位置鄰近,交通方便,中國政府實施中朝邊境貿易優惠政策,這些都使中國成為朝鮮最大的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進口國。

韓朝關系是以1998年2月韓國金大中政權上臺后開始實施的“陽光政策”以及2000年舉行的首次南北首腦會談為契機逐步得到緩和的,為韓朝貿易的增長創造了有利的政治環境。

要正確把握韓朝貿易的實際狀況,必須具體分析一般貿易、委托加工貿易以及韓國對朝鮮的投資(開城工業園區和經濟合作)和經濟援助的動向。從下表3可以看出,韓朝貿易在2000-2004年的增長主要是由對朝鮮援助的增加所帶動,2005年的增長是由對朝鮮投資和援助的增加所致,2006-2007年的增長是由一般貿易、對朝鮮投資和委托加工貿易的增加所致。一般貿易在2005-2007年得到了迅速擴大,而其絕大部分是由朝鮮的一次性產品出口所占,成了朝鮮獲取外匯的重要來源。分析一般貿易增加的主要原因,是由韓國政府對從朝鮮進口的產品實施免進口許可證管理和免關稅政策、韓國市場價格相對于中國市場價格高、朝鮮由原來對日本出口產品轉為對韓國出口等原因引起的。相反,由于朝鮮政府嚴格限制韓國產品的進口及國內流通,韓國對朝出口則很少。

表3 韓國對朝鮮貿易動向 (單位:100萬美元,%)

然而,2008年2月韓國李明博政權上臺后,推行基于“相互主義原則”的“非核·開放·3000”對朝鮮的基本政策,表示對朝鮮要以非核化和對外開放為前提進行合作,同年8月,又發表了通過對話實施階段性援助的“相生與共榮”對朝政策。對此,朝鮮反應激烈,南北政治關系轉為緊張。2009年5月,朝鮮進行第二次核試驗后,韓國政府立即宣布正式加入防止擴散安全倡議(Proliferation Security Initiative,PSI),并贊成針對朝鮮核試驗的聯合國1874號決議,這樣韓朝政治關系進一步惡化。在2010年發生了韓國“天安艦”沉沒事件和延坪島炮擊事件,致使韓朝政治關系達到了冰點。

受其影響,韓國對朝鮮援助和經濟合作以及一般貿易開始大幅度減少,2008年韓朝貿易主要靠開城工業園區貿易的增加才維持了2007年的貿易規模。開城工業園區貿易是韓國對朝鮮直接投資的結果,難以敏感地反應到韓朝政治關系的變化,而對朝鮮的援助和經濟合作以及一般貿易則容易受到韓朝政治關系變化的影響。2009年,由于對朝鮮援助和經濟合作以及一般貿易繼續大幅度減少,因此開城工業園區貿易和委托加工貿易的增長勢頭也明顯放慢,韓朝貿易同比減少了7.8%。2010年,韓朝貿易靠開城工業園區貿易的增加實現了13.9%的增長率,而一般貿易、委托加工貿易、經濟合作和對朝援助則繼續大幅度減少。

以上表明,韓朝貿易的增長主要是在政治利益的驅動下,以韓國對朝援助和投資的增加所帶動的。韓國政府對朝援助和投資的增加是基于同一民族意識的政治和人道因素起作用的結果,民間投資和貿易的增加也是在韓國政府的庇護下由同胞愛和愛鄉心以及利用朝鮮低廉勞動力的需求所引起的。因此,韓朝貿易的動向直接受到韓朝政治關系變化的影響。

綜上所述,中朝貿易的增長主要是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由“一般貿易”的增加所帶動的,而韓朝貿易的增長主要是在政治利益的驅動下由韓國對朝援助和投資的增加所帶動的。中朝“一般貿易”的增長表明,朝鮮擁有了相應的外匯支付能力,并填補了中朝貿易逆差。這么說是因為在20世紀90年代,由于朝方拖欠或不支付中國企業的貿易貨款,導致了很多中國企業遭受損失,甚至破產。所以,如果朝方沒有相應的外匯支付能力,很難與中國企業進行貿易活動,中朝貿易也不可能實現迅速增長。要查明朝鮮的外匯收入來源,就要分析朝鮮的對外貿易結構特征。

表4 朝鮮的對韓貿易順差額在對中貿易逆差額中所占比重 (單位:100萬美元)

三、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的形成與崩潰

朝鮮對外貿易的增長是由中朝貿易和韓朝貿易的增長所帶動的,但是中朝貿易和韓朝貿易的收支結構卻完全相反。

朝鮮的對中國貿易收支一直是逆差,這是由朝鮮的出口生產能力不足而引起的。如表4所示,在2000-2004年由于朝鮮對中國出口增加,朝鮮的對中國貿易逆差額從4.1億美元縮小到2.1億美元,如果扣除2004年中國對朝鮮援助和投資額1.6億美元,逆差額只有0.5億美元。但是從2005年開始,逆差規模迅速擴大,2008年達到了12.7億美元。從貿易逆差中扣除中國對朝鮮援助和投資的余額(B-C)也顯示出同樣的趨勢。

朝鮮的對韓貿易收支在統計上也一直是逆差(2008年除外)。但是,由于韓國對朝鮮出口的大部分物質是由對朝援助和投資相關物質所占,沒有反映韓朝貿易收支的真實情況。實際上,朝鮮從一般貿易、委托加工貿易以及開城工業園區開發、金剛山旅游、開城旅游項目中均獲得了可觀的外匯收入。如下表4所示,朝鮮在一般貿易和委托加工貿易中的順差額從2005年開始迅速增加,其在中朝貿易逆差額中所占的比重(A/B)也從2005年的38%上升至2007年的62%,從對中國貿易逆差額比重中扣除中國對朝鮮援助和投資額的余額所占的比重(A/(B-C)),2005年則高達76%。綜合考慮朝鮮所處的國內外政治經濟環境,估計2005年以后的中國對朝援助與2005年的規模相比不會有太大的出入。這就表明,2005-2007年朝鮮在對韓國一般貿易和委托加工貿易中的順差額至少足以補償朝鮮對中國貿易逆差額(扣除對朝援助和投資額)的76%以上。

此外,朝鮮還從開城工業園區和金剛山旅游項目中獲取了大量外匯。在開城工業園區,被韓國投資企業雇用的朝鮮勞動者人數從2005年3月的2000人開始迅速增加,2007年12月達到了22538人,⑤2005-2007年朝鮮勞動者工資總額達到了2375萬美元。⑥再加上開城工業園區土地使用費等,朝鮮僅從開城工業園區項目中就獲得了不少外匯。金剛山游客人數在2004年劇增到26.8萬人之后持續增加,2007年達到了34.5萬人,⑦開城游客人數2007年就有0.7萬人,⑧這都給朝鮮帶來了可觀的外匯收入。而且韓國向朝鮮提供的糧食、肥料等大規模經濟援助,⑨使朝鮮節約了大量的外匯,轉購國內急需的生產生活資料,緩和了本國的經濟危機。

從以上的分析中可以發現,在朝鮮對外貿易增長過程中,形成了以對韓國貿易順差來填補對中國貿易逆差的貿易結構,即形成了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當然,不否認朝鮮還有武器裝備及相關技術的出口收入等,朝鮮對外投資企業的經營收入等也不包括在 KOTRA貿易統計內的外匯收入,但是從2005年之后朝鮮對外貿易的結構特征來看,可以肯定的是,朝鮮基本上是以對韓貿易順差來填補對中國貿易逆差,從而實現了對中國進口的增長。

然而,從2008年開始隨著一般貿易的持續減少,A/B也持續下降,2008年為35%,2009年為30%。還有,金剛山旅游項目因朝鮮軍人槍殺韓國游客事件從2008年7月11日開始完全中斷,同年的金剛山游客人數只有20萬人,⑩導致了外匯收入的減少。開城游客人數在2008年1-10月達到了9.6萬人之后也被中斷。?雖然在開城工業園區被韓國投資企業雇用的朝鮮勞動者人數持續增加,2008年12月增至38931人,2010年12月達到了46284人,?2008-2010年7月朝鮮勞動者工資總額達到了9226萬美元,?但是與一般貿易和韓國對朝鮮援助等相比,其增加外匯收入的效果是有限的。總的來說,從2008年開始,朝鮮從對韓經貿合作中獲得的外匯收入減少,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的一角開始崩潰。

在朝鮮從對韓貿易中獲得的外匯收入減少的情況下,2008年朝鮮對中國進口仍增長了46.0%,隨之對中國貿易逆差額達到了12.7億美元。具體分析朝鮮對中國貿易逆差額的月別動向,截止到2008年11月末只有8.9億美元,同比增加了23.8%,而12月份就高達3.8億美元,同比增加了325.6%,占了全年逆差額的30.1%。?這可能是朝鮮出于某種原因,利用外匯儲備在12月份急劇擴大對中國進口的結果。而在2009年,朝鮮對中國進口同比減少了7.1%,對中國貿易逆差額也縮小到10.9億美元,同比減少了13.9%(參照表4)。2010年1-10月,中朝貿易實現了32.4%的高增長。其原因可以考慮以下兩個方面:一是朝鮮原對韓國出口的商品轉向中國所導致的對中國出口增加,二是原油、糧食等對中國進口商品(大部分是中國對朝援助)的價格上漲和朝鮮從中國增加原來依靠韓國援助的物質進口所導致的對中國進口的增加。

四、對中朝經貿關系的影響

朝鮮對外貿易的增長是以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的形成為基礎實現的,但是促進中朝貿易和韓朝貿易增長的利益驅動力卻不同。中朝貿易的增長主要是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以“一般貿易”的增加所帶動的,所以直接受朝鮮的外匯支付能力變化的影響,而韓朝貿易的增長主要是在政治利益的驅動下,以韓國對朝鮮援助和投資的增加所帶動的,因此直接受到韓朝政治關系變化的影響。

從朝鮮的經濟現狀來看,由于國內生產所必需的能源、機器設備及零部件、原材料、交通設備、糧食等產品仍然依賴進口,要擴大國內生產就必須相應地增加進口,這就需要大量的外匯。而要增加外匯收入,則必須擴大出口,但是由于朝鮮工礦企業的低開工率,以及以礦產品和農林水產品等一次性產品為主的出口商品結構和朝鮮無法在短期內迅速擴大出口的原因,因此對朝鮮來說,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的維持顯得相當重要。

然而,自從李明博政權上臺后,韓朝政治關系日趨緊張。因此,韓朝經貿關系也開始受阻,導致了朝鮮外匯收入的持續減少,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的一角開始崩潰。另外,聯合國“1874號決議”所規定的金融制裁和全面禁止武器出口等措施,也直接導致了朝鮮外匯收入的減少。

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的損壞,將在以下三個方面影響中朝經貿關系的發展趨勢。第一,中朝“一般貿易”在短期內能增加,而從長期遠看則會受負面影響。2000-2007年,韓國政府每年援助朝鮮40萬噸-50萬噸大米和30萬噸-35萬噸化肥以及食品、藥品、機械設備、原材料等物資,而從2008年開始,不僅韓國政府全面中斷了對朝鮮的經濟援助,而且其他國家和國際組織對朝鮮的援助規模也在銳減。?這將促使朝鮮把糧食、化肥等原來依靠援助的物資,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從中國進口,這將推動朝鮮對中國進口的增加。但是,從長期來看,朝鮮從中國進口肯定受朝鮮外匯收入減少的影響。朝鮮一直通過從中國進口來滿足其國內緊缺的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最低需求,2009年對中國進口額在朝鮮進口總額中所占的比重達到了61%(如果除了韓朝貿易,這個比重就高達80%)。因此,如果減少從中國的進口,將會使朝鮮經濟進一步陷入進口減少→國內生產蕭條→出口不振→外匯短缺→進口減少的惡性循環,并加深其經濟危機。這就對中朝一般貿易的發展產生負面影響。

第二,中國對朝鮮的經濟援助會有所增加。朝鮮經濟在國際社會的大規模援助下,從1999年開始實現了恢復增長。但是由于近幾年朝鮮連年發生自然災害,糧食產量減少,加上國際社會的援助也在劇減,朝鮮的糧食危機又開始惡化。由于韓朝政治關系降至冰點,以及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提出的保證援助糧食分配透明度和確立確認機制的要求一直沒有得到滿足,韓國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增加對朝鮮糧食援助的可能性很渺茫,這將導致朝鮮經濟危機的加深。中國政府為了緩和朝鮮的經濟危機,維護中朝邊境地區的穩定,對朝鮮一直進行了能源、糧食等經濟援助。

第三,中國對朝鮮的投資可能會增加。當朝鮮不能繼續維持中、朝、韓三角經貿關系時,緩解和擺脫其經濟危機的唯一途徑就是積極引進外資。對急于完成政權順利移交的朝鮮領導者來說,正面臨著必須維持國內經濟的穩定,進而實現經濟恢復和發展的政治課題。而從圍繞朝鮮的國際環境和朝鮮的政治經濟現狀來看,具有加強經貿合作可能性的國家只有中國。所以,朝鮮聯合我國實施的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戰略和圖們江區域合作開發,在羅先特別市、新義州等地區實施“局部性”改革開放,積極引進中國投資的可能性很大。這將給中國帶來加強對朝經貿合作的機遇,中國對朝鮮的基礎設施建設、資源開發利用、加工貿易等領域的投資會增加。但是,由于朝鮮的政治經濟走勢具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投資環境也很不完善,中國企業也在對朝直接投資過程中遇到了很多挫折和問題,因此朝鮮只有積極實施改革開放政策,中國才能增加對朝鮮的投資。否則,中國對朝鮮不可能增加投資。

由此可見,要實現我國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必須調整經濟結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為此,必須堅持擴大開放與區域協調發展相結合,協同推動沿海、內陸、沿邊開放,形成優勢互補、分工協作、均衡協調的區域開放格局。要促進沿邊地區經濟的發展,必須發揮沿邊地緣優勢,制定和實行特殊開放政策,加快重點口岸、邊境城市、邊境(跨境)經濟合作區和重點開發開放試驗區建設,充分利用生產要素和產業之間的互補優勢,加強與周邊國家或地區之間的經濟合作與交流,不斷提升沿邊地區對外開放和開發水平。

總之,由于圍繞朝鮮的國際環境惡化和國際社會對朝鮮的經濟援助銳減,加上近幾年朝鮮糧食減產,朝鮮又面臨著經濟危機重燃的危險。朝鮮要想擺脫經濟危機,實現經濟增長,只能引進外資,這就需要朝鮮轉變國內外政策,推行改革開放,改善國際環境。中、朝、韓三國應加強合作,積極推動朝核問題的和平解決進程,引導朝鮮進行改革開放,并充分發揮各自的比較優勢,積極促進經貿合作關系的發展。這樣不僅能促進朝鮮經濟的恢復與增長,也直接推動東北亞地區經濟合作與交流,而且提高我國東北沿邊地區的開發開放水平和質量,促進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

注釋:

①KOTRA,2000-2009年度《北韓對外貿易動向》。

②韓朝貿易是指韓國所說的“南北交易”,包括一般貿易、委托加工貿易以及韓國對朝經濟合作、援助和投資而引起的物質的移出入。

③本文的中朝“一般貿易”是指在中朝貿易統計中扣除中國對朝經濟援助和對朝直接投資而剩余的部分,與中朝貿易方式統計中的“一般貿易”不同。

④其投資流量在2003年只有0.01億美元,2004年為0.14億美元,2005年為0.07億美,2006年為0.11億美元,2007年為0.18億美元,2008年為0.41億美元。見中國商務年鑒編輯委員會的《中國商務年鑒》,2010年,總第27期。

⑤見韓國統一部《開成工業園區生產額及北韓勞動者現狀》,http://www.unikorea.go.kr/CmsWeb/viewPage.req?idx=PG0000000240。

⑥見韓國統一部提交給韓國國會外交通商統一委員會的資料,支付給朝鮮勞動者的工資(包括社會保險費)2005年為275.8萬美元,2006年為710.3萬美元,2007年為1388.7萬美元,總計2374.8萬美元。韓國聯合新聞,《北韓勞動者工資推移》,http://www.cyworld.com/skyperson2000/3464333。

⑦見韓國統一部《南北交流合作動向》,第208號,http://www.unikorea.go.kr/CmsWeb/viewPage.req?idx=PG0000000492。

⑧朝鮮在開城旅游項目中,對每位游客每天收100美元。見金英尹的《對北斗氣與北韓的變化》,http://www.kolofo.org/data/data04.php?code=h2b_column&mode。

⑨1999-2007年,韓國政府對朝糧食和化肥援助量分別累計達到了285萬噸(大米265萬噸,玉米20萬噸)。權泰振的《2008年北韓農業展望與南北韓合作課題》,載自《北韓農業動向》,2008年,第9卷,第4號,第7-8頁。

⑩見韓國統一部《南北交流合作動向》,第208號,http://www.unikorea.go.kr/CmsWeb/viewPage.req?idx=PG0000000492。

?開城旅游項目于2008年11月29日開始中斷。見金英尹的《對北斗氣與北韓的變化》,http://www.kolofo.org/data/data04.php?code=h2b_column&mode。

?見韓國統一部《開成工業園區生產額及北韓勞動者現狀》,http://www.unikorea.go.kr/CmsWeb/viewPage.req?idx=PG0000000240。

?朝鮮勞動者的工資(包括社會保險費)2008年為2686.3萬美元,2009年為3831.2萬美元,2010年1-7月為2708.7萬美元,總計9226.2萬美元。http://www.cyworld.com/skyperson2000/3464333。

?根據海關統計2008年1-12月快訊“進出口商品主要國別(地區)總值表”計算。http://www.chinacustomsstat.com/aspx/1/NewData/Stat_Data.aspx?state。

?國際社會對朝鮮的糧食援助,2008年只有398萬美元,2009年也只有2198萬美元。見權泰振的《2010年北韓糧食供需展望》,載自《北韓農業動向》,2010年,第11卷第4號 ,第 6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