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冀生
(大學文化研究與發展中心,北京 100029)
"文化為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
王冀生
(大學文化研究與發展中心,北京 100029)
“育人為本”是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和“科學為根”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是早已被實踐證明了兩個極其重要的大學哲學觀,它們共同構成了大學存在的根本以及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近一個多世紀以來,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隨著大學逐漸融入到社會中去,面對外部世界越來越強烈的種種挑戰和誘惑,當前在世界范圍內出現了一種大學精神衰微現象,其突出表現是一些大學在積極應對文明社會眾多領域不同層次廣泛需求的同時,不能自覺地堅守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時代呼喚當代大學實現新的文化覺醒。通過研究,人們認為,在當代,大學繼續堅守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關鍵是確立“‘文化為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這個嶄新的大學哲學觀,它既深深地蘊涵在“育人為本”是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和“科學為根”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之中,又是時代精神的深刻反映,大學理性正在人文文化與科學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礎上向和諧理性轉變。
文化為魂;大學;育人為本;科學為根
教育、科學和文化是構成大學的三個基本要素,三足鼎立,相輔相成,客觀存在。它們既是三種不同質的事物,又共處于大學之中,形成了一個相互聯系、相輔相成和辯證統一的有機整體?!坝藶楸尽笔谴髮W存在的第一要義和“科學為根”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是早已被實踐證明了兩個極其重要的大學哲學觀,它們共同構成了大學存在的根本以及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核心內涵。隨之大學被人們贊譽為人類文明的精神家園、人才養成的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創造力的學術殿堂、人類社會的知識權威。近一個多世紀以來,隨著大學逐漸融入到社會中去,大學的發展、變革并不是一帆風順的,一直充滿著理性主義與功利主義、人文主義與科學主義此起彼伏的激烈矛盾沖突和斗爭。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隨著人類社會逐漸進入以經濟全球化為基本特征的嶄新時代,受到以“崇尚物質,忽視人文”為主要內涵的全球性文化生態危機以及其他外部世界種種因素的挑戰和誘惑,當前在世界范圍內,特別是在我國出現了一種大學精神衰微現象,其實質是一些大學在積極應對并滿足文明社會眾多領域不同層次的廣泛需求的同時,沒有自覺地堅守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然而,時代呼喚當代大學實現新的文化覺醒。隨著近年來大學文化問題研究學術思潮在我國的深入發展,人們逐漸認識到,在當代,大學繼續堅守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關鍵是確立“‘文化為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這個嶄新的大學哲學觀,它既深深地蘊涵在“育人為本”是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和“科學為根”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之中,“求真育人”是“‘文化為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的精髓,又是時代精神的深刻反映,大學理性正在人文文化與科學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礎上向和諧理性轉變。
大學從它誕生之日起就把教育責任作為自己應當承擔的永恒的第一社會責任,這就從根本上決定了“育人為本”是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因此,要研究大學,必須要研究教育。教育的目的和本質是什么?是培養有一技之長的專門人才,還是使人成其為“人”?是一個認知過程,還是一種生命活動?這是教育哲學上的重大命題,這里的關鍵是要搞清楚教育與知識、文化、人的發展之間的辯證關系。經過研究,我們認為,教育活動的根本目的是使人成其為“人”,教育的本質是一種生命活動,因此,“促進人的發展”是教育活動永恒的主題,文化的傳承和創新是教育“促進人的發展”的基礎,關鍵在于堅持“人文化成”是教育活動的本義。《易經·賁卦》中說:“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备佃⒗羁酥骶幍摹端臅褰洝穼@句話的解釋說:“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1]這句話的核心是“人文化成”,“下觀人類文明,可以推行教化庶民促使天下昌明”,這既是我國“文化”二字的淵源所在,也是教育活動本義的核心內涵?!叭宋幕伞庇袃蓚€關鍵詞,一個是“人文”;另一個是“化成”。“人文”注重的是潛移默化地教化人、熏陶人和引領人;“化成”注重的是以學生為主體的“修身”和“修養”活動。我國先秦時期的《大學》明確要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德國新人文主義教育思想家威廉·馮·洪堡也明確提出“由科學而達至修養”的重要原則,認為“科學本身具有涵養品質和促進修養的作用”。由此可見,人既是文化的創造者,也是文化的創造物,只有堅守“人文化成”這個教育活動的本義,充滿著對學生的愛,“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關懷,才能更好地促進學生充分發揮其個性和潛能,通過以學生為主體的“修身”和“修養”活動,促使每一個受教育者實現從有外在知識的人向有文化修養的人的深刻轉變,獲得“自由而全面的發展”,使人成其為“人”,大學才能真正成為人類文明的精神家園和人才養成的重要基地。這是教育目的、本質和教育活動本義的一種回歸,重溫和確認教育目的和本質觀以及教育活動的本義觀,既是當前我國教育戰線的一項非常緊迫的任務,也必將是一次深刻的思想革命。
西方大學最初是一些知識分子出自對知識和學問的共同興趣和愛好,期望在相互交流、切磋的過程中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望而自愿組織起來的學術團體,遠離社會之外從事傳授知識的教學活動和純理性研究,被人們稱作是處于“象牙塔”之內,其基本精神就是堅守“知識即目的”的理性追求,恪守“為科學而科學”的價值準則。在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和啟蒙運動等一系列的思想解放運動之后,隨著理性逐漸成為人類認識自然和駕馭自然的認識論基礎,近代自然科學得到了比較全面和系統的發展,嚴格意義上的科學終于形成了。以1810年德國柏林大學的建立為重要標志,學術研究功能被引入了大學,科學正式進入了大學這個知識殿堂,實現了由傳統大學向現代大學的深刻轉變。從此,學科和科學就成為大學里兩個既相互關聯,又有質的區別的極其重要的核心概念。從知識層面看,科學是人類關于自然、社會和思維的知識體系的總稱,學科是指一定科學領域或一門科學的分支。如果把知識單元作為知識體系最基本的單元,那么,知識單元的系統化就構成了知識體系,成為學科,而各門學科知識體系的總和就構成了科學總體。由此可見,知識是構成科學和學科共同的基本單元。從組織層面看,學科既是大學的細胞,又是承載大學職能的基礎平臺。由于大學是一個多學科的集合體,因而大學成了人類知識的集大成者和人類社會的知識權威。從活動層面看,科學活動的本質是“求真”,其實質是一種認知活動。一方面它具有獨立的價值,旨在探索未知;另一方面它作為一種能動的、思辨的活動也是通向修養的途徑。由此可見,本質意義上的科學活動具有進行原創性研究和“由科學而達至修養”的雙重價值。隨著大學與社會互動的日益深入,逐漸形成了科學、技術、工程(生產)的一體化,加速了科學技術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進程,科學日益成為大學培養拔尖創新人才、普遍提高應用性人才的創新能力和將科學技術成果盡快轉化為現實生產力、服務和引領社會前進的價值基礎,“創造力”也隨之成為大學的核心價值。
大學在它誕生之后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里,教育責任是其實際承擔的唯一社會責任,自1810年威廉·馮·洪堡在創辦柏林大學時把學術研究功能引入大學和科學正式進入大學的知識殿堂之后,“育人為本”和“科學為根”才成為大學的兩個極其重要的哲學觀。“育人為本”是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基本要求是大學應當始終堅守人類文明精神家園和人才養成重要基地的歷史地位以及與之相適應的教育活動的根本目的是使人成其為“人”和“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關懷。“科學為根”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基本要求是大學應當始終堅守最富有創造力的學術殿堂和人類社會的知識權威的歷史地位以及與之相適應的“創造力”是大學存在的核心價值和“為真理而獻身”的獨立精神。由此可見,“育人為本”和“科學為根”共同構成了大學存在的根本以及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核心內涵。必須強調指出,在大學里,“育人為本”和“科學為根”二者是相互依存的,次序是不能顛倒的。首先,在大學里,“育人為本”和“科學為根”二者的次序是不能顛倒的,這里的關鍵是如何理解德國新人文主義教育思想家威廉·馮·洪堡在1810年創辦柏林大學時提出的“由科學而達至修養”和“教學與學術研究相統一”這兩條重要原則的深刻內涵及其相互關系。威廉·馮·洪堡認為,真正的科學是一種心智的、能動的和創造的活動,科學就意味著不斷地進行探索,科學本身具有涵養品質和促進修養的作用。由此可見,威廉·馮·洪堡在創辦柏林大學時把學術研究功能引入大學的主要著眼點是為落實“由科學而達至修養”和提高育人質量服務的,這是大學區別于純粹學術研究機構的重要標志。其次,在大學里,“育人為本”和“科學為根”二者是相互依存的,大學“育人”既要以“科學”為根,大學進行“科學”活動也應以“育人”為主要目的。綜上所述,我們認為,既要始終堅守大學作為人類文明的精神家園、人才養成的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創造力的學術殿堂、人類社會的知識權威的歷史地位,又要始終堅守教育活動的根本目的是使人成其為“人”和“創造力”是大學存在的核心價值以及與之相適應的“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關懷和“為真理而獻身”的獨立精神,就是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核心內涵。如果大學不能堅守自己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尤其是不能堅守“育人為本”這個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大學就從根本上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在西方,大學曾經長期遠離社會之外,從事傳授知識的教學活動和純理性研究,被人們稱之為處于“象牙塔”之內,是一座充滿著理想的“神殿”。自從大學走出“象牙塔”逐漸融入到社會中去以后,在社會現代化和世俗化的過程中,大學這座充滿理想的“神殿”在其現實性上越來越成為“國家的”,國家要求大學適應并滿足文明社會眾多領域不同層次的廣泛需求,其中,少數是學術性的,大量是應用性的,既要面向未來,更應關注現實。于是,必然出現“神殿的理想”與“國家的需要”之間的矛盾,這個矛盾有時是十分尖銳的。因此,大學在辦學實踐中,應當同時注意反對兩種傾向,既要反對片面強調滿足“國家的需要”,忽視堅守“神殿的理想”,又要反對片面強調堅守“神殿的理想”,忽視滿足“國家的需要”。解決這個矛盾的根本出路是在大學與社會之間保持足夠的張力,堅持“大學自治”,走多樣化的發展道路,確保大學在以多樣化的辦學模式、主動適應并滿足文明社會眾多領域不同層次的廣泛需求的同時,堅守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在我國,由于在長期的封建社會里一直奉行的是孔子儒學“以倫理道德為本位的”教育理想,強調的是“明德濟世,修齊治平”,還建立了以官學為主體的教育體系和以“學而優則仕”為目標的科舉制度。所以,自古以來,我國大學這座“神殿”從來就是“國家的”,“國家利益”高于一切。新中國建立以后,由于長期實行高度集中的政治領導體制和行政化的教育管理模式,我國大學一直處于政府的直接控制之下,雖經多次改革,情況沒有發生實質性的變化,我國大學至今仍然缺乏面向社會自主辦學的活力。由此可見,在處理“神殿的理想”與“國家的需要”之間的相互關系上,西方大學比較關注“大學自治”,我國政府比較強調“國家意志”。因此,正確認識和處理“國家意志”與“大學自治”之間的辯證關系,理智地處理“神殿的理想”與“國家的需要”之間的矛盾,是確保我國大學在主動適應并滿足文明社會眾多領域不同層次的廣泛需求的同時,堅守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關鍵所在。
眾所周知,所有傳統社會的意識形態都把“人的貪欲”視為洪水猛獸,把它視為一種破壞性力量,我國儒家力主“存天理,滅人欲”,古希臘柏拉圖也認為“有理性”是人與其他動物的本質區別。19世紀中葉以后的近、現代社會逐漸發生了變化,突出表現是人們日益把“人的貪欲”視為創造的源泉和進步的動力,越來越重視現代科學技術在為人類創造物質財富上的巨大作用,結果導致人們不同程度地信仰物質主義和科學主義。因此,近一個多世紀以來,大學的發展、變革并不是一帆風順的,一直充滿著理性主義與功利主義、人文主義與科學主義之間此起彼伏的激烈矛盾沖突和斗爭。有些經濟學家把這種現象稱之為“人的貪欲的理性化釋放”,更多的有識之士則把這種現象稱之為當前出現了一種以“崇尚物質,忽視人文”為主要內涵的全球性文化生態危機,其實質是一種信仰危機,正在深刻地影響著當今世界的高等教育和今日的大學,其嚴重后果是導致當前在世界范圍內出現了一種大學精神衰微現象,大學組織正在從人類文明的精神家園、人才養成的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創造力的學術殿堂、人類社會的知識權威逐漸向科技人才和成果的生產基地蛻變,以“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關懷和“為真理而獻身”的獨立精神為核心的大學精神傳統正在隨著外部世界各種力量的介入而日趨淡化,其實質是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一些大學沒有能夠自覺地堅守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這種現象在我國的突出表現是“教育活動本義的缺失”和“大學的創造力不足”。“教育活動本義的缺失”主要表現在:“育人為本”理念的淡化和“育人目標”的功利化,存在著重社會需要輕個性發展、重政治方向輕品德修養、重專業教學輕文化養成和重規范輕創新的傾向。尤其是近一個時期以來,隨著我國高等教育快速實現大眾化,日益明顯地存在著精英教育意識弱化和素質教育推進困難的狀況,大學的人文精神和教育質量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滑坡現象。“大學的創造力不足”主要表現在:“科學為根”理念的淡化和辦學目標的功利化,存在著重務實輕求真、重國家意志輕大學自治、重行政權力輕學術權力、重統一管理輕文化個性的傾向,其造成的嚴重后果是我國大學,特別是一批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的創造力普遍不足。這種現象已經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時代呼喚我國大學實現新的文化覺醒,在對“大學的本質及其固有的文化個性”進行再認識和確認“大學更重要的是一種文化和精神存在”的基礎上,深刻認識在當代繼續堅守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關鍵是確立“‘文化為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這個嶄新的大學哲學觀。
什么是大學和大學是什么,是古今中外教育家們議論的永恒的話題。英國紐曼說“大學是傳授普遍知識的地方”,我國蔡元培說“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美國克拉克·科爾說“大學是一個‘服務站’”。在社會上,人們通常把大學稱作“高等學校”或者“高等學府”,也有些人把高水平大學稱作“既是教學中心,又是研究中心”。這些大師的話都是至理名言,社會對大學的稱謂也已成為習慣用語,他們都從不同的視角揭示了大學的功能或描述了大學的機構性質,但這些大師的至理名言和社會的習慣稱謂并不是對大學本質的科學揭示。那么,究竟什么是大學的本質呢?經過研究,我們認為:“大學的本質是一種功能獨特的文化組織,有其固有的獨特的文化個性?!北娝苤?,人類有三種基本社會實踐活動以及與之相適應的三種基本社會組織,它們之間的基本關系是既相互關聯又鼎足而立,各自具有區別于其他社會組織固有的獨特的文化個性。物質生產活動是人類最基本的社會實踐活動,廣而言之,是經濟活動,從事這項活動的主體是經濟組織,主要代表是企業。治理國家和國際交往的政治活動在人類社會發展中具有統帥一切的重要地位,決定著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從事這項活動的主體是政治組織,主要代表是政黨和政府。傳承和創新文化活動是人類的一項極其重要的社會實踐活動,滲透在人類基本社會實踐活動的一切領域,從事這項活動的主體是文化組織,主要代表是大學和研究機構。由于大學既是人類文化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高深學問及其構成的學科是大學存在的組織基礎,大學經過長期的發展、變革,越來越充分地發揮著傳承和創新文化的獨特功能,因此,從宏觀上說,大學的本質是一種與社會的經濟和政治組織既相互關聯又鼎足而立的功能獨特的文化組織,有其區別于社會的經濟和政治組織固有的獨特的文化個性。大學固有的獨特的文化個性主要是:大學組織作為人才養成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創造力的學術殿堂的特定使命;以文化機制作為大學運行的主導機制;大學特有的以人為本、注重理性、崇尚學術和自由獨立的精神傳統;大學組織超越現實的理想追求。在我國,由于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錯誤思想指導下,曾經把學校定位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工具”,強調過“階級斗爭是你們的一門主課”,作出過“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的錯誤判斷,在建立和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過程中又曾經一度強調過“高等教育是一個基礎性、全局性和戰略性的產業”,甚至提出過要“把大學完全推向市場”的錯誤口號,給我國教育戰線,特別是我國大學造成了嚴重破壞和產生了消極的影響。所以,確認“大學的本質是一種功能獨特的文化組織,有其固有的獨特的文化個性”,為我國大學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實現新的文化覺醒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有著特殊重要的意義。
梅貽琦先生早就說過:“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保?]竺可楨先生也說過:“一個學校實施教育的要素,最重要的不外乎教授的人選,圖書、儀器等設備和校舍建筑。這三者中,教授人才的充實最為重要,教授是大學的靈魂?!保?]梅貽琦和竺可楨兩位先生講話的實質是強調大學不僅是客觀物質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一種文化存在,因為教授和大師是大學文化的主要載體和人格化的主要象征。近年來,許多學者認為,當前我國之所以出現的大學精神衰微現象,歸根結底是個文化問題。因此,眭依凡教授在《教育發展研究》2004年第4期上撰文強烈呼吁:“大學者,有大學文化之謂也。”[4]楊福家教授最近也撰文多次指出:“大學的物質存在很簡單,儀器、設備、大樓等等。然而,大學之所以稱之為大學,關鍵在于它的文化存在和精神存在?!保?]我們非常贊同梅貽琦、竺可楨兩位先生和眭依凡、楊福家兩位教授的精辟觀點,我們認為,大學首先是一種客觀物質的存在,它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物質基礎。但是,大學更重要的是一種文化和精神存在。文化存在是大學存在的主要方式,精神存在是文化存在的靈魂。作為大學存在的主要方式,主要凝聚在深厚的文化底蘊之中的大學文化是一種獨特的社會文化形態,是以優秀學生、知名教授、管理精英和杰出校長為主要代表的大學人在長期教育和辦學實踐中積淀和創造的,是大學物質文化、大學精神文化、大學制度文化和大學環境文化的總和,它們是一個相互聯系、相輔相成和辯證統一的有機的整體。大學物質文化是蘊涵在大學存在的物質形態之中深刻的文化內涵,大學自治和學術自由始終是支撐、維系大學制度的根基所在,大學環境文化的實質是一種生態文化,應當為大學順利完成治學育人任務構筑一種高品位的大學文化生態環境。需要特別強調指出的是,大學精神文化是大學文化(包括大學物質文化、大學制度文化和大學環境文化)的核心和靈魂,它集中體現在大學精神之中,是大學的辦學理念和價值追求的集中反映,其核心是大學應當始終堅守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科學的大學精神是建立在對教育本質、辦學規律、時代特征和特定使命深刻認識基礎之上的,能夠正確地指明大學前進的方向。作為一種獨特的社會文化形態,大學文化的形成和發展必然同時受到來自兩個方面的深刻影響和制約,既要受到教育和大學的本質及其發展規律的深刻影響和制約,更要受到一定社會文化形態,特別是一定社會起主導作用的文化形態的深刻影響和制約,并在一定條件下起反作用,阻礙或引領社會文化發展。應當充分發揮大學文化在社會多元文化中獨特的文化守衛、人格塑造、價值批判和引領社會的重要功能,努力把大學建設成為發展先進文化的重要基地,既服務又引領社會前進。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實踐證明,面對當前在世界范圍內出現的以“崇尚物質,忽視人文”為主要內涵的全球性文化生態危機以及其他外部世界的種種挑戰和誘惑,一所不能堅守“育人為本”是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和“科學為根”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以及與之相適應的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大學是一所缺乏靈魂的大學,時代強烈呼喚有靈魂的大學。1946年西班牙著名思想家奧爾特加·加塞特在其學術專著《大學的使命》中精辟地指出:“生活就像一個混沌的世界,人類猶如在混雜紛亂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但是,人類的精神對困惑的感覺作出了相對抗的反應:人類會努力在密林中尋找‘出路’和‘方法’,在形式上表現為某種認識宇宙的明確、堅定的思想,認識事物本質的、積極的信念。這些思想的整體或體系就是‘文化’一詞的真正含義”,“文化是每個時代固有的生命體系;不過更好的提法是,文化是時代賴以生存的思想體系?!保?]以奧爾托加·加塞特關于“文化是時代賴以生存的思想體系”的精辟論斷為指導,在我國大學文化問題研究思潮深入發展的過程中,我們越來越深刻地感悟到“‘文化為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它既深深地蘊涵在“育人為本”和“科學為根”之中,求真育人是“文化為魂”的精髓,又是時代精神的深刻反映,大學理性已經經歷了人文理性和科學理性兩個階段,目前正在人文文化與科學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礎上從工具理性向和諧理性轉變。由此可見,“育人為本,科學為根,文化為魂”是三位一體的大學哲學觀,隨之政治論和生命論、認識論一起共同構成“使大學合法存在的哲學基礎”。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大學文化不僅是一種存在,更是一種信仰?!笔紫?,大學文化是大學存在的主要方式,因為“大學的本質是一種功能獨特的文化組織,有其固有的獨特的文化個性”,“大學更重要的是一種文化和精神存在”,主要凝聚在深厚的文化底蘊之中的大學文化是一種獨特的社會文化形態,是大學物質文化、大學精神文化、大學制度文化和大學環境文化的總和,越來越充分地發揮著文化守衛、人格塑造、價值批判和引領社會的重要功能。但是,必須強調指出,大學文化更重要的是一種信仰,其核心是“‘育人為本’是大學存在的第一要義”、“‘科學為根’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和“‘文化之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這個三位一體的大學哲學觀,隨之政治論和生命論、認識論一起共同構成“使大學合法存在的哲學基礎”,大學理性正在人文文化與科學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礎上,從工具理性向和諧理性轉變。由此可見,文化自覺是一種內在的精神力量,是一種價值信念和理想追求,是一種更加深刻的“文化存在”。無數事實已經反復證明這樣一個真理:一個民主、文明、公正的社會不能沒有一個充滿人文關懷的、相對獨立的、享有充分學術自由的、能夠理智地應對外部世界種種挑戰,不屈從于任何外在權威并能夠擺脫任何外在誘惑的精神氣質的真正意義上的大學的存在。否則,社會創新和發展的動力就會受到削弱,社會就會流于鄙俗,成為人欲橫流、精神頹廢和理想暗淡的名利場。這就是大學應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特別是“‘育人為本,科學為根,文化為魂’三位一體的大學哲學觀”是存在于當今社會的價值所在,也是這次提出“‘文化為魂’是大學賴以存在的精神支柱”的根本意義所在。
[1]傅璇琮,李克.四書五經[M].沈陽:萬卷出版公司,2010.1994.
[2]梅貽琦.就職演說[J].國立清華大學???第341號),1931,(12).
[3]竺可楨.大學教育之主要方針[J].國立浙江大學校刊(第 248 期),1936.
[4]眭依凡.大學者,有大學文化之謂也[J].教育發展研究,2004,(4).
[5]楊福家.大學的使命與文化內涵[N].學習時報,2007-9-2.
[6]奧爾特加·加塞特.大學的使命[M].徐小洲,陳軍 譯,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2.
【責任編輯:劉 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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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1)02-0019-07
2011-01-18
王冀生(1931-),男,安徽廬江人,研究員,主要從事大學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