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柏林(東莞理工學院 圖書館,廣東 東莞 523808)
著作權保護與圖書館權利在促進社會知識創新與傳播的根本利益上具有一致性。但由于著作權保護與圖書館權利實現的側重點不同、出發點不同,使著作權與圖書館權利在實現其權利時存在矛盾與沖突。在現實環境中,由于二者的矛盾與沖突的社會關注度較高,使著作權保護對圖書館權利實現的負面作用被放大,而著作權保護對圖書館權利實現的促進作用逐漸被忽略。本文擬從著作權與圖書館權利二者共同的權利目標入手,對著作權保護對圖書館權利實現的促進作用進行研究。
著作權是基于智力創作而產生的權利,是一種普遍的人權。1948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的《世界人權宣言》(簡稱《宣言》) 第27條指出:人人對由他所創作的任何科學、文學或美術作品而產生的精神的和物質的利益,有享受保護的權利。《宣言》明確賦予著作權以人權意義。[1]
圖書館權利,是公民平等自由獲取知識信息的權利,其實質是公民“平等利用圖書館的權利,自由利用圖書館的權利”。[2]《宣言》在第27條還同時指出:人人享有知識創作受保護的權利和自由參加文化生活,享受藝術,并分享科學進步及其產生的權利。這充分反映了將著作權與圖書館權利都作為公民人權的系統思考。國際圖聯也宣布:不受限制地獲取、傳遞信息是人類的基本權利。并強調維護獲取知識的自由是全世界圖書館和信息服務機構的主要職責,要用道德規范明確并付諸實施。[3]這進一步明確了圖書館權利的人權屬性。
世界貿易組織協定《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協議)第7條規定∶“知識產權的保護與權利的行使,目的應在于促進技術的革新、技術的轉讓與傳播,以有利于社會經濟福利的方式去促進技術知識的生產者與使用者互利,并促進權利與義務的平衡。”我國的《著作權法》第1條就規定:為保護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作者的著作權,以及與著作權有關的權益,鼓勵有益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建設的作品的創作和傳播,促進社會主義文化和科學事業的發展與繁榮,根據憲法制定本法。《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與我國《著作權法》都明確清楚地表達了這樣的意思,即:知識產權法律通過授予權利人以專有權,對智力成果進行保護,維護產權人的權利。但這只是實現鼓勵作品的創作和傳播,促進社會文化和科學事業的發展與繁榮的制度手段,其終極目標在于鼓勵和促進知識創新,繁榮文化科學事業。
圖書館權利代表了社會或制度賦予人們的信息平等、自由獲取的權利。圖書館權利的目標在于實現社會知識信息的公平獲取。在知識經濟時代,信息成為人們生存與發展必不可少的資源,是社會發展與個人發展的重要依托。信息平等成為社會公平的重要標志之一,追求知識獲取的平等自由與最大化,實現社會文化科學的繁榮,無疑是圖書館權利追求的最大目標。
可見,著作權對整體社會利益的追求與圖書館權利所追求的目標可謂殊途同歸。
在《宣言》的表述中,包含了三方面的內容:其一,創造者對自己的智力創造成果享有法律保護的權利。其二,社會公眾分享科學進步及其所創造的收益的權利。其三,參加社會文化生活的權利。可見,《宣言》對創造與利用權利的表述涵蓋了知識創造與利用的交織循環過程。
在人類知識的創造與利用過程中,知識的創造必須以前人創造的知識成果為生產資料,創造者的生產活動要在利用前人知識與個人創新思維的結合中進行。因此,如果只對知識權利進行保護而不利用,就不可能產生出更新的知識;如果只利用而不保護知識權利,知識創造者就得不到應有的利益,就不可能產生更大的創造積極性。因此,著作權保護與圖書館權利的實現,都必須在一個前提下實現各自利益的最大化,即促使社會文化與科學的繁榮獲得最大值,這一點正是二者權利內容的交集。可見,《宣言》中表述的這3項權利是緊密聯系、密不可分的,協調與平衡是處理著作權與圖書館權利之間關系的基本點。
知識成果是創作者智力勞動的結晶,創新智力勞動成果需要腦力、體力、財力等投入,其成果產生艱難。因此,在知識市場中需要通過法律的強制力,賦予知識創造者專有的權利,通過適當限制傳播、利用的方式,來控制知識產品生產與交換的有序進行,以確保知識成果創造者獲得應有的市場回報和激勵。
著作權法成為促進知識創新的重要手段,是人們在反復的生產實踐中,通過不斷總結,產生高度統一認識后的產物。一個對知識創造者不能給予相應的利益回報的環境,是不可能綿綿不斷地生產出新的知識成果的。著作權法實質上是通過權利保護,實現對知識創新者利益激勵,營造知識創造的良性環境,促進社會文化與科學的繁榮,這也為圖書館權利的實現準備了豐富的物質條件。
著作權法以法律形式賦予獲得著作權的任何人以均等機會。在知識市場中,著作權實際維護著知識產品市場的秩序,起著維護市場公平競爭的作用。在知識市場中,知識商品與物質商品不同,可以不需要物質形態的附著物,具有無形的特性,[4]特別在數字技術環境中,知識創造者如缺乏法律對其權利的保障,轉眼就可以一無所有,這將大大打擊知識創造者的創造積極性。而那些未經許可的利用、擅自復制謀利等盜用知識成果行為,必然造成知識市場秩序的嚴重損害。
著作權保護營造了一種公平的市場環境。法律賦予權利人專有權利,并通過強制手段實施保護行為,可使不正當競爭行為得到懲處,可幫助權利人消除市場中利用知識產品的“搭便車”等情況出現,起到維護知識市場公平競爭的作用。而公平地利用知識產品,恰好也是圖書館權利所追求的目標,公平的知識利用環境、良性的知識創造環境正是圖書館權利充分實現的基礎和保障。
表面上看,著作權是一種私權,以維護知識創造者的個人權利為內容,但從其根本目標分析,著作權又承擔著促進社會文化科學繁榮的終極使命。因此,著作權自誕生之日起,就進行了權利保護的制度設計,以維持其權利對私權保護與公共利益的平衡,如著作權法的公有領域設計、合理使用、法定許可、強制許可等,其中對維護公眾知識利用的圖書館權利實現,更是有明確的約定條款,希望通過一定的利益平衡來實現各方利益的兼顧。
在著作權保護環境下,圖書館權利的實施要以浩如煙海的知識產品為基礎,要獲得對知識作品的充分利用,就必須解決知識產品授權的“海量許可”問題。如果一一尋找著作權人,再與之洽談獲得授權許可,其效率將使圖書館權利的實施成為空談。
著作權法中規定了明確的著作集體管理制度,使得著作權人和圖書館可以通過授權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行使著作權或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這對圖書館權利的實施來說,免去了逐一取得授權許可的繁瑣而巨大的工作量,在著作權人和圖書館權利實施之間架起了溝通的橋梁,保證了圖書館權利實施的效率。
著作權與圖書館權利協調的關鍵在于尋找二者的平衡點。在著作權法律體系中的“合理使用”條款,是協調著作權與社會公眾圖書館權利的重要手段,在平衡二者間利益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成為圖書館權利實現的重要法律依據。
在數字環境中,知識產品的利用方式極其方便而簡捷,著作權被侵權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這使得近年來,著作權法對“合理使用”條款內容的修訂呈現出越來越趨于嚴格的趨勢,也使圖書館權利“合理使用”的空間面臨被逐漸壓縮的困境。但“合理使用”畢竟為圖書館權利的實現提供了一條明確可行的道路。在著作權與圖書館權利根本目標一致的前提下,二者共同發展、和諧進步的前提不會改變。隨著圖書館權利與著作權在法律層面上的對等,相信在公權優先原則、公平與效率統一的原則下,在現實環境中構建出雙方都能接受的“合理使用”是完全可能的。
隨著社會的發展與時代的變遷,著作權應用的社會與技術環境都在發生著相應的變化,著作權法的內容也會跟隨時代的發展進行相應的變化。法定許可是通過法律直接規定公眾的作品使用權來取代著作權人的許可。適當調整法定許可的范圍可使圖書館利用法定的統一規定獲得圖書館權利的更大實施空間。免除了圖書館與著作權人進行版權協商所耗費的巨大人力物力,大大擴展了圖書館權利的利用空間與方式,對于著作權人來說,在其人格利益受到尊重,作品經濟利益得到保證的前提下,作品也獲得了更廣泛的傳播,使著作權人的利益與圖書館的利益都得到保證。
著作權濫用是指著作權人在行使其權利時超出了法律所允許的范圍或正當的界限,導致了對權利的不正當利用,從而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情形。現實環境中,由于我國圖書館權利缺乏直接明確的法律支持,使得著作權與圖書館權利相比,具有法律層面上的強勢地位。因而,同其他民事權利一樣,著作權的行使可能存在權利濫用的問題。著作權法在面對權利的濫用行為時,可以通過制定相關條例防止權利濫用。如我國2006年7月1日起實施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就包含對著作權保護濫用的限制,其中第4條、第6條、第7條,為圖書館權利的實施提供了明確法律空間,表現出明確的維護圖書館權利,限制著作權濫用的意圖。這種主動約束充分體現了著作權促進圖書館權利實現,維護與圖書館權利之間協調與平衡的主動要求。
[1] 世界人權宣言 [EB/OL].[2011-04-25].http∶//news.xinhuanet.com/ziliao/2003-01/20/content_698168.htm.
[2]中國圖書館學會.中國圖書館學會2005年年會征文通知 [EB/OL].[2010-01-26].http∶//www.csls.org.cn/academic/2005yearmeet.htm.
[3]國際圖聯.格拉斯哥宣言[EB/OL].[2010-01-18].http∶//www.ifla.org/faife/policy/iflastat/gldeclar-e.htm.
[4]陳偉.論數字圖書館和知識商品市場運行機制[J]. 圖書情報工作,2004(11):57-5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