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非語言符號在媽祖文化傳播中的作用——從圖形—背景理論的角度

吳曉紅

（莆田學(xué)院 外國語言文學(xué)系，福建 莆田 351100）

試析非語言符號在媽祖文化傳播中的作用
——從圖形—背景理論的角度

吳曉紅

（莆田學(xué)院 外國語言文學(xué)系，福建 莆田 351100）

作為對語言符號不足的補充，非語言符號傳遞的交際信息是語言所不能替代的。符號是文化的載體，文化的傳播依據(jù)各式各樣的符號得以實現(xiàn)。因此，選用圖形——背景理論對媽祖文化中的非語言符號進行認知研究，能夠更好地發(fā)揮非語言符號在媽祖文化的傳播和對外交流中的作用。

圖形—背景理論；非語言符號；認知功能；媽祖文化；傳播

一、引言

非語言符號是指不以人工創(chuàng)制的自然語言為語言符號，而是以其他視覺、聽覺等符號為信息載體的符號系統(tǒng)。[1]在人類交際過程中，尤其是在信息的傳播和情感的表達中，非語言符號具有語言所不可替代的功能，它同語言相輔相成，貫穿交際過程的始終，實現(xiàn)交際的共同目的。美國口語傳播學(xué)者雷蒙德·羅斯（R. Rose 1986）認為，在人際傳播活動中，人們所得到的信息總量中，只有35%是語言符號傳播的，而其余的65%的信息是非語言符號傳達的。[2]可見，非語言符號在日常的交流和信息傳播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本文擬從圖形——背景理論的角度去分析非語言符號的認知功能，以闡釋其在傳播媽祖文化和對外交流中的促進作用。

二、圖形——背景理論和非語言符號的認知理解

一個世紀前，丹麥的心理學(xué)家魯賓（Rubin）首先提出了圖形——背景理論（Figure-Ground Theory）這一認知觀點，而后被格式塔心理學(xué)家借鑒并用來研究知覺（主要是視覺和聽覺）。該理論認為當我們感知周圍環(huán)境中的某個事物時，知覺場始終被分成兩部分：一是圖形，二是背景；通常會把這個物體當作知覺上突顯的圖形，把周圍的環(huán)境當作背景。圖形是具有完整結(jié)構(gòu)的、高度清晰的、能被知覺者感知分化的那部分；而背景則是與圖形相對的、細節(jié)模糊的、未被知覺者感知分化的那部分，突顯程度較低，可作為認知的參照點。圖形——背景是一種視覺三維空間概念，在語言的各個層面都有所體現(xiàn)。因此，圖形——背景分離原則（Figure-Ground Segregation）被廣泛用于語言的研究，認知語言學(xué)家則把它看成是語言組織信息的一個基本認知原則。

跨文化傳播指的是擁有不同文化感知和符號系統(tǒng)的人們之間進行的交流。[3]非語言符號在成功的跨文化傳播中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所以對非語言信息的提取能直接影響交際和信息傳播的效果。非語言符號能夠替代語言符號，不僅能更加準確地傳遞信息、表達情感，而且能輔助、補充、加強話語信息，對話語意義具有肯定或否定的作用。因此，文化傳播中交際者往往借助非言語手段來推理判斷對方的真實意圖，并體會其中不可言傳的交際信息，而這種推理——判斷——體會的信息處理過程本身就是一種認知過程。非語言符號的這種交際功能正是由于其具有突顯信息，使某些蘊涵信息前景化的認知作用。這一現(xiàn)象正好應(yīng)驗了圖形——背景理論的觀點。

三、用圖形——背景理論來闡釋媽祖文化傳播中的非語言符號及其作用

非語言符號是文化交際傳播中的重要媒介，無論是人際傳播還是大眾傳播，人類都必須借助非語言手段才能準確、生動、形象地傳播信息。[4]美國學(xué)者薩默瓦（Samovar）等認為：非言語行為包括：某個交際環(huán)境中，由信息發(fā)出者及其對環(huán)境的利用所產(chǎn)生的一切非語言刺激，這些刺激對信息發(fā)出者和接收者都有潛在的信息價值。[5]非語言符號在傳遞信息和交流思想的過程中能使信息圖形化，從而實現(xiàn)更有效的文化交流和傳播。因此，研究媽祖文化中的非語言符號的認知功能能夠加劇媽祖文化傳播的速度和范圍，進一步增強媽祖文化的傳播效果。

（一）體態(tài)語言（body language）

體態(tài)語言又稱身體語言、肢體語言，是指通過人體各部分動作來表達情感、交流信息的一種非語言符號，是由人的面部表情、身體姿勢、肢體動作和體位變化而構(gòu)成的一個可視化的圖像符號系統(tǒng)。人類的體態(tài)語具有一定的共性，雖然使用的語言不通、身處的地域不同和文化不同，但人們還是可以通過體態(tài)語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有效交流。

媽祖?zhèn)鹘y(tǒng)文化中就有很多體態(tài)語的表現(xiàn)形式，頗具特色。比如：在媽祖故鄉(xiāng)莆田，當?shù)厝罕娫谠?jié)“鬧媽祖”活動中表演的一種傳統(tǒng)民間舞蹈——“耍刀轎”（如圖 1,2），其中的“乩童”坐在布滿刀的轎子上，在鑼鼓聲的伴奏下，用身體后背、腳、屁股等部位用力碰撞綁在在轎上的利刀，還不時地甩動手中的“拋刺球”擊打自己的赤體，直至身上被刀割出道道血印。在此，“乩童”是圖形，“擺滿利刀的轎子”是背景，為了讓圍觀者注意到這一傳統(tǒng)舞蹈的內(nèi)涵信息，“乩童”用身體碰撞轎上利刀和往自己身上拋刺球的這些肢體動作，把圍觀者的視線從背景位“轎”移到了前景成了圖形。這時的身勢語行為就把信息圖形化了，其認知功能是不言而喻的。

圖1 耍刀轎（1）

圖2 耍刀轎（2）

“乩童”的身勢語行為是“媽祖賦予陪神斬妖除惡，驅(qū)妖避邪”的象征行為，他不顧一切，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身體向叉在轎上的鋒利的尖刀撞去的動作，給人傳遞著勇敢、正義的人性之美的信息，也正是媽祖慈悲善良、嫉惡如仇、樂善好施精神的再現(xiàn)，也是媽祖海洋文化中剛毅果斷、積極進取的精神內(nèi)蘊的展現(xiàn)。此時，“乩童”的非言語行為在語義表達上比言語行為更富于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有助于人們使抽象的概念更形象化、具體化，更直觀、鮮明，易于理解。

（二）副語言（paralanguage）

副語言又被稱為類語言、輔助語言，通常被定義為人發(fā)出的有聲而沒有固定語義的語言。薩默瓦（Samovar）等認為：副語言“涉及的是言語成分——指的不是言詞所提供的實際信息，而是這一信息是怎樣表達的。副語言是伴隨、打斷或臨時代替言語的有聲行為。它通過音調(diào)、音量、語速、音質(zhì)、清晰度和語調(diào)起到言語的伴隨作用；用某種聲音代替一句話的含義。”[6]從很早以前開始，戲劇演員、喜劇演員和演說家們就已注意到，要想從聽眾中引出自己所期待的反應(yīng)，精心選擇和把握各種聲音的音調(diào)和板眼是十分重要的。[7]因此，副語言作為言語交流的輔助手段，影響并調(diào)節(jié)著常規(guī)語言的信息表達和對所傳達信息的理解，甚至有時還會否定或替代言語。

在媽祖文化的傳播交流中，有很多是借助了副語言這種類型的非言語傳播方式，特別是在莆仙戲《媽祖——林默娘》這一戲劇中，劇中演員依據(jù)情感變化的要求，借助各種潤腔方法和演唱技巧等，準確地表達情感，唱出真情實感。其行腔流暢自然，尤其是拖腔婉轉(zhuǎn)動人、扣人心弦，使劇中人物的形象惟妙惟肖，生動感人。通過唱腔把人物的喜怒哀樂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體現(xiàn)了字少腔多，以腔傳情的莆仙戲特色。

在語言研究中，圖形——背景是一種認知結(jié)構(gòu)或認知模型，圖形是所要描述的對象，認知上較突顯；背景是其環(huán)境，認知上不太突顯。[8]非語言符號總是會出現(xiàn)在一定的情景語境和語言語境中，突顯并強化了語言交際中言語行為的語用信息，使本來蘊涵的語用信息圖形化。正如劇中演員演唱中字少腔多，聽眾不難從演員的拖腔即副語言中提取話語信息，由于把圖形信息和背景信息分離是一個動態(tài)的認知語用過程，唱腔者和聽眾共享一個語用環(huán)境，依據(jù)已知的背景信息，聽眾很容易就能解讀出唱腔者所傳遞的真實情感這一圖形信息。劇中演員的拖腔烘托出了自愛自重、自信自立、自尊自強的媽祖現(xiàn)象，使無字的腔聲比有字的腔聲更讓人印象深刻，引人入勝。

（三）服飾語言（dress language）

服飾語言是人們在相互交往過程中以服裝及其飾品（包括首飾）的變化來傳遞情感或信息的交際手段。[9]服飾作為非語言符號，除了具備舒適、保護、遮羞和文化展示的功能外，還具有同語言一樣傳達穿衣者的個性、氣質(zhì)和心理狀態(tài)；展示其身份、地位和所屬的社會階層等信息。服飾是人類社會特有的產(chǎn)物，它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是人類社會文明進步的一大表現(xiàn)，由于服飾的形狀和形式的不同，它所傳播的信息也有所不同，同時也產(chǎn)生著不同的影響，具有不同的社會意義和文化內(nèi)涵。

在福建莆田民間流傳著這樣的一首民謠：“帆船頭，大海衫，紅黑褲子保平安”。說的其實就是媽祖服飾（如圖3），“帆船頭”也叫“媽祖髻”，是一種形如帆船的發(fā)型，把后腦上的發(fā)髻高高隆起，猶如一面迎著海風(fēng)的風(fēng)帆；左右給插上一支波浪形的發(fā)卡，猶如船上搖櫓的船槳；頂上盤一個圓圓的發(fā)笈，猶如船上的船舵；一根紅頭繩盤在發(fā)笈里，猶如船上的纜繩；一根銀釵橫向穿過發(fā)髻，猶如船上的錨，這些組合在一起代表整艘船。媽祖服裝上身是中式海藍色斜大襟上衣，下身是上紅下黑拼接的寬腿直筒褲，俗稱“紅黑三截褲”。

圖3 媽祖髻與媽祖服裝

由于圖形——背景的體驗過程是一個動態(tài)的認知過程，因此，在我們的知覺場里，媽祖髻和媽祖服裝是圖形，其輪廓清晰，而服飾中的人則是背景，通過以媽祖服飾為參照物來說明和傳遞服飾中的人的內(nèi)心情感信息，媽祖髻隱喻的是一帆風(fēng)順的信息，媽祖服裝隱喻的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的信息，折射出善良、勤勞、簡樸、忠貞、無私奉獻的媽祖形象。

（四）環(huán)境語言（environmental language）

環(huán)境語言包括時間、空間、顏色、聲音、信號和建筑等；是文化本身所造成的生理和心理環(huán)境，既可提供交際信息，又可展示文化特性；是跨文化交際中一種重要的非語言文化因素。[10]環(huán)境可以影響交際，美國學(xué)者納普（Knapp. M）認為：人們既受環(huán)境的影響，也會影響環(huán)境，因為我們一旦對所處環(huán)境產(chǎn)生一種看法，就會將這一看法體現(xiàn)在所發(fā)出的信息之中；這一信息一旦發(fā)出，信息接收者對環(huán)境的認知感也就有所改變，環(huán)境可以激發(fā)人們情緒的反應(yīng)。[11]

在“鬧媽祖”元宵活動中還有一種重要的民俗舞蹈“擺棕轎”（如圖4），圍觀者圍在用木塊燃燒的篝火前，表演者（男性）抬著棕轎（用竹或木做成，在頂部綁上棕葉，貼上紅聯(lián)并供奉神符），按抬轎的走步和擺轎的跳步，踏著鑼鼓手時緊時緩的鑼鼓聲，有序繞著篝火穿梭往來跳躍，同時翻轉(zhuǎn)著棕轎；漸漸地，在圍觀群眾的愈來愈烈的助威吶喊聲中和樂手們的緊鑼密鼓聲中，表演者愈奮力競技，人們的熱情被點燃了，人群沸騰了，這時場上場下激情互動，表演者與圍觀者已分不清誰是誰了。

圖4 擺棕轎

“擺棕轎”中的表演者均為男性，表演前須在菩薩宮前抓鬮決定入隊，入隊后還需齋戒沐浴三天。他們在表演中代表的是媽祖升天后的神，隨著表演的深入和圍觀群眾的熱情助興，神與人的距離也隨之拉近了，表演氣氛也活躍起來了，這時候就發(fā)生了圖形和背景的動態(tài)變化，心理距離與空間距離的縮短使表演者從圖形位移到了表演環(huán)境的背景位置，而圍觀群眾則從背景成圖形，使神與人之間產(chǎn)生共鳴，傳遞著人們祈求媽祖為其驅(qū)妖避邪、懲惡助善，期盼天下太平、風(fēng)調(diào)雨順、生活紅火的信息，同時也表達人們對媽祖的無限敬仰之情。

四、結(jié)語

媽祖文化博大精深，里面蘊含著多種非語言符號，本文只是列舉其中的少數(shù)。

用圖形——背景理論來分析媽祖文化中的非語言符號，使媽祖文化更直觀、更通俗易懂，更易于異文化者接受。非語言符號所特有的信息功能，使其在媽祖文化傳播中能夠表達出豐富的信息，加強語言意義，促進交流者的情感表達。非語言符號所傳遞的信息往往比語言符號更形象、豐富，更真實，特別是在媽祖信俗文化表現(xiàn)中有時甚至達到了“無聲勝有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圣境界。因此，只有重視對媽祖文化中非語言符號的應(yīng)用，發(fā)揮其語言所無法替代的功能，才能更好地實現(xiàn)雙向互動，實現(xiàn)媽祖文化的跨語言、跨地域、跨國界的傳播和交流，擴大媽祖文化的影響力和感召力，讓媽祖文化走向世界并服務(wù)世界。

綜上所述，從認知語言學(xué)的角度，基于圖形——背景理論分析媽祖文化中非語言符號的獨有功能，并發(fā)揮其獨特的傳播媽祖文化的優(yōu)勢，對繼承和發(fā)揚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本文中的圖片由福建莆田市廣播電視中心 林升輝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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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es on the Role of Nonverbal Symbols in Transmission of Mazu Culture——Based on Figure-Ground Theory

WU Xiao-hong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Putian University, Putian Fujian 351100, China)

As complements to verbal symbols, the communication information in nonverbal symbols cannot be replaced by verbal languages.Symbol is the carrier of culture, various of symbols make the transmission of culture possible.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analyze the cognitive function of nonverbal symbols in mazu culture based on figure-ground theory, so as to make better use of them in both the transmission of mazu culture and cultural exchanges.

Figure-ground Theory; Nonverbal Symbols; Cognitive Function; Mazu Culture; Transmission

H0

A

1009－5160(2011)05－0005－04

吳曉紅（1977-），女，講師，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xué)，跨文化研究及翻譯.

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11CTQ031)；福建省高校服務(wù)海西建設(shè)重點項目(2008HX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