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時代”,通常是指漢武帝執政的歷史階段,也就是劉徹于漢景帝后三年(前141年)正月即帝位到漢武帝后元二年(前87)二月去世這一時期,前后54年又一個月。漢武帝生活的年代,則從劉徹于漢景帝前元年(前156)出生到漢武帝后元二年(前87)去世,前后近70年。
當今對于“民族”的定義還存在不同意見。我們姑且使用一般理解的“民族”的涵義,承認漢王朝管理地域的民眾可以看作一個民族共同體,那么,是可以討論當時這個共同體的時代精神的。也就是說,可以通過回顧當時歷史文化的面貌,認識漢武帝時代的民族精神。
魯迅曾經由鑒賞漢代銅鏡這樣的藝術品,發表過對漢代文化特征的評論。他說:“遙想漢人多少閎放,新來的動植物,即毫不拘忌,來充裝飾的花紋。”“漢唐雖也有邊患,但魄力究竟雄大,人民具有不至于為異族奴隸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絕不介懷。”對于美術風格,魯迅也曾經說:“惟漢代石刻,氣魄深沈雄大,唐人線畫,流動如生,倘取入木刻,或可另辟一境界也。”這里所說的“魄力”“氣魄”,當然已經不限于藝術,更涉及了文化精神。
俠風盛起
有人在談到漢武帝的時候說,“漢武帝所有的事都‘愣’,都過度,荷爾蒙旺盛,當一個人的人性得到最張揚的發揮時,肯定是他人的邊界被壓縮到最小的時候。漢武帝做事,除了他自己痛快,誰都不痛快。”這樣的評斷,不免簡單化絕對化之嫌。專制帝王“做事”,自然大都是“除了他自己痛快,誰都不痛快”。然而進行跨時代的歷史比較,以漢武帝和宋代以后的歷史時期對照,所謂“愣”,所謂“過度”,所謂“旺盛”以及“人性張揚”等等,是漢武帝的個性特征,同時可能也是當時社會的一種共同的特征。
當時雖然在專制制度之下,依然有不少敢想敢說敢做的人,他們的心理,并沒有完全被臣民的奴性所鎖錮。俠風的盛起,就是這種精神傾向的社會表現之一。
當時所謂“游俠”,指壯勇豪放,重義輕死,雖然未必據有權位和財富,然而在民間的影響卻十分顯著的人。當時的“游俠”,其實是社會文化活潑生動之特色的一種人格代表,也是時代精神豪邁閎放之風貌的一種人格象征。司馬遷在《史記·游俠列傳》中,開篇就說到游俠的文化品格:韓非說,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二者都受到批評,而社會聲譽依然很高。“今游俠,其行雖不軌于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為了實踐諾言,救人危難,往往奮不顧身。
積極進取
一個民族的精神風貌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所不同,這種變化往往也是與文化節奏的歷史差異有關的。漢武帝生活的歷史時期,社會有一種積極進取的時代精神。借用當時人的表述習慣,這種時代精神表現出“奮迅”“騁馳”“奔揚”“馳騖”的節奏特征。漢武帝執政,用事四夷,以武力拓邊,尚武之風益起,影響到社會生活節奏轉而更為驟急。當時人們熱心一種飛車競驅的“馳逐”運動,《史記·貨殖列傳》和《漢書·東方朔傳》中都有反映。被《淮南子·說林》稱作“追速致遠”的這種追求高速度的競技形式,為社會上下普遍喜好,漢武帝喜好親手擊殺熊和野豬,挽弓縱馬,追逐野獸,也可以看作相關社會風尚的表現。
《漢書·陳湯傳》記載,西漢晚期,甘延壽、陳湯經營西域,克敵立功,有“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壯語。這種強烈的國家意識,應當是在漢武帝發動大規模的對外戰爭時開始形成,這種意識的心理基礎,是民族自尊心。
就漢武帝時代社會文化風格的總體趨勢而言,按照魯迅的表述,“閎放”是基于“自信”,“雄大”的另一面,則是“深沉”,這是我們認識和理解漢代社會的精神現象時應當注意的。
編輯/林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