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受關注的藍田重組暫時告一段落(見本刊文章《藍田重組迷局》),因此而引發的爭議卻仍在繼續。當事三方,各執一詞,乍一看都有道理,實則不然。
先談藍田水產的新東家廣東華年生態。針對外界對他們的質疑,他們信心滿滿地認為,“無論是行事風格還是公司實力,應該是藍田水產資產管理方最滿意的”,所以,藍田水產資產管理方才最終敲定讓他們接盤。
廣東華年生態的自信心固然可嘉,但說法卻不一定能夠站住腳。華年生態與藍天水產當今的經營方向很少有重合的地方——華年生態強調旅游,而藍田水產重在農副漁產品的深加工;華年生態重資本運作,藍田水產的優勢則在于實業……如果將兩者比作一對相親的男女,見面聊過之后,才發現兩人的興趣愛好大不一樣,這樣的戀愛能成功嗎?成功了能長久嗎?也許華年生態的人認為可以慢慢改造藍田水產。藍田水產的創始人藍保田先生說過,公司沉寂十年,不是經營的問題,是其他問題。究竟是什么問題,他沒有說,但作為中國企業家應該能夠揣測得出來。
再談被重組的藍田水產的資產管理方。其實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作為一家國有企業,藍田水產的資產管理者肯定就是當地政府——洪湖市政府了。藍田集團倒下后,洪湖市政府一直想為她找個新的婆家,讓她重新煥發青春的活力。對于這一最質樸的心愿,大概沒有人抱以懷疑的態度。很簡單,藍田如果起死回生,對洪湖來說絕對是好事,對洪湖的父母來說當然也是好事。
不過,有良好的愿望,不代表有理性和明智的行動。十年來,洪湖市先后與多家國企或民企進行過接洽,希望能夠為藍田集團重新找個歸宿,可一直未能如愿。筆者分析,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一是買方擔心藍田內部情況復雜,一不小心掉進了陷阱,想抽身而退可就晚了;二是買家出價低,賣方虧不起;三是經營套路不對口,兩者“不來電”;四是當時的決策者缺乏經濟頭腦,不知如何將這塊塵封的資產盤活。十年后,他們終于想到了公開拍賣的計劃。按理說,這是最合適的計劃了,可他們卻發現,參與競拍的竟然只有一家公司。所以,拍賣會就只有流產了。
難道拍賣會真的只有一家公司參與?難道他們真的是害怕第二次拍賣會降低藍田水產的價值,迫于無奈才改拍賣為變賣?先回答第二個問題。華年生態開出的價是9803.11萬,而楠溪江明確表示愿意出比這個更高的價來競拍。這一點,資產管理方不會不知道?再回答第一個問題。華年生態起初就覺得9803.11萬的價格開得過高,所以才在第一次拍賣前夕宣布退出競拍,那么,為何后來又以同樣的價格買到了手?這豈不是自相矛盾?而且,與專門從事生態農業經營的楠溪江相比,華年生態并無多少專業上的優勢。基于此,藍田水產第一次拍賣流產的托辭便不攻自破。
楠溪江的不服是有道理的。他愿意出更高的價格,他愿意在同樣的條件下與對手公平競爭。采納楠溪江的意見,應該來說,對藍田水產有百利而無一害。然而,藍天水產終歸是沒有公開拍賣,順利地賣給了廣東華年生態。楠溪江總結教訓時,應該明白這樣一點:他們要爭取的對象不是一個純粹的企業,其婆婆是擁有公權力的市政府。藍田水產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婆婆,才會在這場游戲里既當規則的制訂者,又當游戲的參與者。怎么玩,和誰玩,由藍田水產說了算。
由引可見,讓這場本該公平、公開、公正的游戲變得撲朔迷離的始作俑者,既不是華年生態,更不是楠溪江,當然也不是藍田水產本身,而是藍田水產的資產管理方——洪湖市政府。如果她只是以裁判的身份出現,訂規則,明賞罰,那這場游戲無論誰贏誰輸,大家都不會有異議;但她不可能僅僅以裁判的身份出現,因為她是游戲一方的實際擁有者,她在擔任裁判的同時,還必須像運動員一樣,參與到利益的角逐中去。如此一來,情況就變得復雜了。無論她是否出于公心,公眾都有理由對交易的公平性產生懷疑??蓢@的是,楠溪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意識到這一點相對較晚,所以現在被動得很;華年生態雖然從這場不公平游戲中獲勝,但那只是暫時的,如果藍田水產的性質不發生一些根本性的變化,說不定哪天,華年生態也會像今天的楠溪江一樣,成為不公平游戲的殉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