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古籍收藏界,直到2010年之前,提到“重器”,則首推宋元本,近年來,明清內府刻本、套印本、版畫等具有視覺美感的版本也深得藏家青睞。以上種種書籍,一旦“身份”得到確認,其“身價”自然不言而喻。實際上,如果不單從外在的“身份”,而是從內容、尤其是從學術和藝術的價值而言,還有一類書籍足以與上述幾種頡頏,這就是由清以來,尤其是乾嘉以來的名家批校本。如果說,宋本如金庫(業界有一頁一兩金之說),人人趨之若鶩;殿本如貴胄,因其皇家風范而備受尊崇;那么名人批校本則可以稱為書林中之“隱貴”,外表未必奢華,但是氣質幽雅,風神獨具,足傾吉士之心。實際上,自從清代第一校勘家顧廣圻批校的《戰國策》在西泠印社2010秋拍中以800.8萬創下批校本拍賣紀錄以來,名家批校本的價值日益受到收藏家、投資者的關注,必將成為未來市場的“新寵”。
驪珠深藏,氣沖斗牛
所謂批校本,是批本、校本、題跋本的統稱。這些經前賢親筆點校、批讀、題跋過的書籍,也許本身的年代并不十分久遠,但是批點時所依據的本子必定是經過名家學者披沙揀金、多方搜求而得的精善之本,同時又融入了批閱者本人的多年心得,可謂集歷代精華于一身,而后或被重抄、或新校,乃至重新刊刻,禮贈同好,成為中國文化傳承中的重要支脈。
其實早在三十年前,批校本的獨特價值就已得到了官方的確認:20世紀80年代,國家在組織編寫《中國古籍善本目錄》時,對所收善本的下限有過規定,即不晚于清乾隆六十年(1795),但批校本并不在此限之列。能令國家編委“網開一面”,批校本的獨特魅力究竟何在?
這些散見于原書字里行間的只言片語,有的側重于考證源流、訂正訛誤,不僅為后人的學術研究提供線索,同時也體現了批校者本人的學養、趣尚,以及當時的學術思潮和文化風尚,是先代文獻與當時知識分子的對話和互動;有的偏重于記述得書經歷、觀書感言,或寥寥數語,或洋洋百言,風雅學士們的種種生活形態躍然紙上,使一部部原本無差別的普通書籍,擁有了獨特的生命。此外,這些留存至今的先賢手澤,還因其各具特色的書體,成為今人眼中藝術性的一種表達。
以上種種,都是批校本自身具有的價值,有如古之君子,誠德自具。既然是有價值的東西,就有被認可的一天,而這一天已經到來。“顧批”“黃跋”,震動學界
在西泠印社2010秋季藝術品拍賣會上,顧廣圻批校的《戰國策》以800.8萬的成交價創下批校本拍賣紀錄,可謂石破天驚。顧廣圻與黃丕烈,堪稱清代乾嘉盛世藏書界的“雙子星座”,經此二人校勘、刊刻、題跋的古籍向來為后人所珍。“顧批”一記絕響過后,與之齊名的“黃跋”無疑給了人們更多期待。
顧、黃這兩位老友,雖然晚年反目,然冥冥之中似乎仍然靈犀相通。僅僅時隔半年,還在西泠拍賣的古籍善本專場,由黃丕烈題跋、手校的四部古籍赫然驚現,其中一部“黃跋”《國語》還遠涉重洋,歸自鄰邦朝鮮。這一回,震動的不僅是拍賣界,學界人士亦津津樂道。于是,經過精心籌備,由西泠印社拍賣有限公司發起并參與主辦的“2011華夏閱讀論壇”之“黃跋顧校鮑刻”與中國古舊書文化研討會將于6月12日,黃丕烈誕日這一天,在杭州大華飯店舉行,是具有特殊意義的。
名宿齊集,書壇盛舉
本次研討會由中國閱讀學研究會、中國圖書館學會經典閱讀推廣專業委員會、西泠印社拍賣有限公司聯合主辦,包括來新夏、白化文、沈燮元在內的50余位著名學者、藏界名流將到場。研討會前一日(6月11日),還將在王文韶大學士府舉辦書展。屆時,由黃丕烈校刻、題跋、歸自海外的《國語》,黃丕烈批校、吳湖帆夫婦舊藏并校跋的明汲古閣《夢窗詞丙丁稿》,黃丕烈題跋、吳翌鳳校跋的清抄本《文房四譜》,黃丕烈題跋的明抄本《畫鑒》,顧廣圻批校的《戰國策》,紀曉嵐批校的《唐詩鼓吹》等數部珍貴古籍將靜候諸位學者,供其觀摩研討。
黃丕烈曾于嘉慶辛酉年(1801)除夕首開祭書之禮,將家藏珍本陳列案頭,以花果名酒酬之,邀請諸友品評玩味,一時傳為書林美談。而今歲值辛卯,恰二百年,西泠拍賣仰承黃丕烈愛書敬書的遺意,在其誕日之際舉辦書展及研討活動,再續書壇佳話。
傳承文明,著眼未來
收藏,尤其是書籍的收藏,本來就不是以一個簡單的物質客體為對象,它所面對的是不同年代的文化積淀,是人們閱讀趣味和學術風尚的演變過程。因此從特定角度來說,源遠流長的中國傳統文化正是在歷代藏家、學者的收藏、批校和重刊的過程中,不斷被注入活水,保持著清澈的活力。隨著社會財富的累積和傳統文化的復興,新一代的收藏群體正在崛起。假以時日,不排除將會在學界和業界的互動中,孕育出像張伯駒、吳湖帆這樣不僅有錢、有閑而且以學養名世的高端藏家群體。當這些藏家拿起一本古籍,他們會僅僅關注年代和紙張,而忽視乾嘉學派的鴻儒們校讎考據的真知灼見嗎?在藝術市場的發展過程中,具有引領地位的藏家群體不僅僅是參與者,更是文化的推動者,他們將與負責任、有文化積淀的藝術機構一起,作為標桿影響整個收藏界,使之更加規范、有序的發展。
西泠拍賣對于批校本的關注以及對相關學術研究的提倡和支持,或許正是著眼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