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初選 內鬥招招見骨

儘管距2012年大選還有一年時間，但是，民進黨初選內鬥卻早已拉開序幕。戰火從「兩個女人間開始燃燒」後，已蔓延到整個民進黨派系。

2010年11月27日「五都」市長選後，民進黨因得票超過國民黨40多萬票，使得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的聲望得到大幅提升，黨內呼籲蔡英文參加2012年大選的聲音不斷。而此時，政治企圖心甚強的呂秀蓮也在盤算，她先接受電視媒體專訪，定調民進黨敗選，進而抨擊蔡英文「敗軍之將不言勇，不能五都選輸了還想更上層樓。」由此掀開民進黨內鬥序幕。可議的是，這個給民進黨初選撕下巨大裂口的女人，竟然於3月22日以「退出民進黨初選」為由拍拍屁股走人。呂秀蓮的怯場與離場，讓蔡英文與蘇貞昌之間的廝殺更加暴露和有看頭。

第一戰場 兩女人之戰

「五都」選後，在民進黨尚未就2012年大選進行佈局時，呂秀蓮就已經開始「棋先一著」，集中火力對蔡英文萬箭齊發，主動發起對另一個女人的攻擊。

她首先不遺余力打壓蔡英文聲勢，要求蔡英文對五都選舉失敗負責，並與「公媽派」聯手逼宮、要求蔡英文下臺。

呂秀蓮2010年12月12日挑戰蔡英文威信時說，在蔡英文領導下，不知道民進黨會被帶到何處，還指責蔡英文參選新北市長選舉時沒有提出實質政見。2011年1月8日她又說，蔡英文參選新北市失利，依民進黨傳統需選後1個月內檢討，但這次卻沒有，只宣佈「雖敗猶榮」，就跳到2012大選，「大家要小心」。2月21日，呂秀蓮在忠貞黨員聯誼會上繼續批蔡英文說，有人選輸了，還要每一場都選。3月11日她繼續批蔡英文說，「民進黨遭質疑沒有中國政策，曾專責大陸工作5年多的蔡英文沒有站出來辯護，讓她無法諒解。」除此，呂秀蓮還開足馬力，左批蔡英文是溫室花朵，右批蔡英文是在「選名模」。

面對呂秀蓮的攻擊，蔡英文卻自始至終「不回應」，讓呂秀蓮的攻擊沒有著力點和「自討沒趣」。但是，蔡英文又不甘心一次又一次被呂修理，於是就轉移目標，拿馬英九出氣，不停地罵馬英九。

在接連打壓蔡英文聲勢效果不彰後，呂秀蓮只能訴求民進黨內部機制，繼續爭奪民進黨初選「發球權」。

呂秀蓮在此輪鬥爭中，首先亮出「初選三步曲」底牌：採各縣市巡迴辯論、黨員投票及民調提名方式。她甚至與賊眉鼠眼的蔡同榮、自食其言的辜寬敏連袂登臺，公開宣佈「三反三要」政見。三反為：「反全民調、反公媽派稱謂、反性別歧視」，三要則是：「要黨員投票、要巡迴辯論、要公平公正民調」。

可是，聲勢高漲的蔡英文，繼續對呂秀蓮「不理不睬」，根本不把「三步曲」當一回事，當呂秀蓮不存在。對自視清高的呂秀蓮來說，被人如此蔑視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首輪較量：1月12日的中執會

呂秀蓮並不甘心，為了能讓「三步曲」在中執會過關，她一度在全臺跑透透。出乎呂秀蓮預料的是，在民進黨中執會上演的「黨員派」與「民調派」對決大戰中，「黨員派」形單勢孤，「民調派」則以壓倒性聲勢、力挫呂秀蓮，第一回合交手後，被小英打的落花流水。

但是，呂秀蓮並未死心，她深知自己人緣不好，主張無法獲得黨內精英認同，決定再在十日後的臨時全代會上賭一把。

再次較量：1月22日的臨全會

與中執會小圈子相比，參加臨代會的民進黨黨員有五六百人之多，呂秀蓮本以為打著「為基層黨員請命」的旗號就能獲得多數基層黨員認可，誰知道，這個盤算在蔡英文的「團結牌」攻擊下，立刻丟盔棄甲。儘管有基層黨代表沖上臺搶蔡英文的麥克風要求「黨員投票」，但是，結果還是呂秀蓮「死得很難看」，小英的「全民調」方案正式產生。

呂秀蓮在這次臨全會上未能讓「黨員派」翻案，一方面證明了蔡英文領導的民進黨中央，已經牢牢掌握民進黨；另一方面也證明了呂秀蓮在黨內確實不得人心。最明顯的是，在與蔡英文幾輪較量過程中，呂秀蓮的一連串大動作都被黨內冷淡回應，更談不上黨內派系奧援。除了代表「公媽派」的蔡同榮、辜寬敏兩三個說話不算數的所謂「臺獨大佬」出面吆喝幾聲外，甚少有派系人物出面力挺；儘管有些基層黨員認為呂秀蓮「確實表達了他們的心聲」，但是他們只是「群龍無首」一族。致使一向自視清高的呂秀蓮對蔡英文屢次發動的攻擊，猶如拳頭打在棉花上，根本得不到蔡的回應。由此可見，蔡早已把呂定為「串串場、跑跑龍套的角色」。

儘管如上這些敗績不影響呂秀蓮繼續發起對蔡英文的攻擊，但是，民進黨內能夠隨她起舞的人確實少之又少。因為在民進黨內，無不認為呂秀蓮參選不是陪榜，或是笑話一場，她若不把蔡英文當箭靶博取一些版面，還真沒有幾個人理她。

面對如此殘酷的政治現實，不知是呂秀蓮看透了民進黨內鬥的派系文化，還是自己開始灰心或失去信心，仰或是她認為再繼續與蔡英文「纏鬥」下去更加沒趣？她3月22日明確表示退出民進黨內的大選初選，並請辭中執委。以「拍拍屁股走人」的方式宣佈「退場」。當然，呂秀蓮的離開，讓蘇貞昌和蔡英文之間的「肉搏」戰鬥更加單純和激烈。

「兩個女人的戰爭」是民進黨今次黨內初選鬥爭的序幕或者佐料，真正的高潮是「蘇蔡間的男女混戰」。與第一戰場「兩個女人之間戰爭」相比，第二戰場更有看頭、更加刺激。向來有民進黨戰將之稱的蘇貞昌，自從踏入政治這條不歸路以來，恐怕從來沒有這麼孤單和無助，更讓蘇貞昌難咽下的一口氣，是「滿身黃金甲」的他有可能栽在一個小女人手裏。

第一招：小英先下手為強

蔡英文與蘇貞昌的心結是2010年五都選舉時結下的。作為民進黨主席的蔡英文，本來對民進黨的五都選舉有全盤規劃，未料蘇貞昌基於「人生規劃」和「選舉考量」，並以民進黨大佬自居，根本沒把蔡英文放在眼裏，於2010年3月在保安宮提前宣佈參選臺北市長，逼迫蔡英文照著他「雙城奇謀」劇本參選新北市長。蘇貞昌此招不僅打亂了民進黨中央「五都選舉」佈局，平白丟掉可能雙贏的北二都，也把蔡英文推到「不可能」的選舉戰場，讓蔡有點吃了悶虧。如今，蔡英文3月11日率先宣佈參加2012年大選，又回過頭來逼迫蘇貞昌照著她的劇本演出。因為自從五都選後，政壇就不斷有人放話，希望能以「蘇蔡配」形式挑戰國民黨。

已經被蘇貞昌「擺過一道」的蔡英文，五都選後聲勢大漲，此時的蔡英文公開對外表態，要自行參加大選，並且不要當副的。不但她不願當副的，而且也不希望蘇貞昌做她的副手。這樣一來，蘇貞昌就只有如下三條路可走：一是按照蔡英文的劇本演出：轉換跑到做不分區民代第一名；二是主動放棄選舉，從蘇貞昌「長考」之後3月21日宣佈「最後一次奉獻」的參選宣言來看，他絕不甘心就這樣被小龍女「搓圓仔」搓掉，他要堅持到最後一刻；三是積極迎戰。在民進黨及各項民調中，蘇貞昌都一直領先蔡英文，無論是他的資歷還是口才，他與蔡英文決戰時，都有一定的優勢。更何況民進黨今次採取的是「全民調」方式初選，對在基層有一定人脈的蘇貞昌來說，並不見得會輸給蔡英文。

第二招：電火球逼小龍女就範

隨著民進黨初選規則確定，蘇貞昌與蔡英文開始進入短兵相接階段。儘管蔡英文不把呂秀蓮放在眼裏，也不把蘇貞昌視為真正的對手，但是，蘇貞昌畢竟是民進黨元老，當過多年縣長，在基層有很多樁腳和支持者，在呂秀蓮不停地拉住蔡英文衣角的情況下，她對蘇貞昌「衝力」也不能徹底藐視，處理不好，也有「陰溝裏翻船」的可能。

對蘇貞昌來說，儘管蔡英文享有黨中央資源加持，但是破「小英之功」的機會並不是沒有，躲開黨內爭議烽火的蘇貞昌，順勢打出「團結牌」，迎合支持者的期待。有意以蘇蔡合作取代搭檔，以「團結」之名，迫黨蔡英文坐上談判桌，營造「蘇蔡合體」的想象空間。

按照蘇貞昌的設計，只要蔡英文進入黨內協調機制，馬上就要面臨「蘇蔡合體」的壓力。因為無論從倫理、資歷，還是民進黨內的「潛規則」，「黨內協調機制」對蔡英文是非常不利的。民進黨有很大一股支持者寄望「蘇蔡配」或「蘇蔡合」的力量。

蔡英文及其謀士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眼就識破了蘇貞昌的「詭計」。蔡英文初選辦公室發言人徐佳青立刻出面澄清，說蔡陣營並沒有這樣的想法，蔡英文也從未有此主張，直截了當地把蘇貞昌計謀化解了。

但是，隨著呂秀蓮退場，蘇貞昌並不會放棄這張「團結牌」，他可能一方面積蓄人氣，「以戰逼和」，一方面動員黨內力量，繼續逼迫蔡英文走上「談判桌」，逼著蔡英文接受「蔡蘇配」或「蘇蔡配」模式。

第三招：蘇蔡較量白熱化

當然，蘇蔡之間的鬥爭並不會因為蔡英文不接受「勸和」而停止。在蘇貞昌不願意照蔡的劇本演出時，在蘇貞昌目前轉圜空間甚小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兩手準備：一方面以「地方包圍中央」模式繼續打「團結牌」，逼蔡英文「談和」，另一方面到基層拉票，與蔡英文決戰到底。因為訴諸黨內初選，不到最後，誰也無法預料結果。

未來2個月的蘇、蔡之爭，不僅僅是民進黨內初選，訴求對象也不僅僅是綠營群眾，他們要從此開始與臺灣社會對話。除了鞏固各自的基本盤，也要有一定的高度、視野與格局。看在蘇貞昌眼裡，蔡英文畢竟是民進黨內一個「晚輩」，民進黨基層對蔡的認同度並未鞏固，且她除了空泛的詞藻堆砌外，也未能提出什麼「超越」的主張或政見，加上蔡英文不會說「臺灣話」，使得中南部草根與她有一定距離。也就是說，當蘇貞昌回到屏東的老家，決定從肉圓攤出發時，表明他走的是基層路線，訴求對像是草根民眾，首先讓自己融化在一般民眾中。

反觀蔡英文，採取的是模糊策略，走的是精英路線，讓抱有一定理想的民進黨人對她有不少想象空間，以此吸引更多理想票、好感票。

顯然，蘇蔡之爭，不只是民進黨的「男女混戰」，也是民進黨的世代之爭，更是一場「草根」對「精英」的大戰。

自1996年以來，民進黨每次參加公職人員選舉，都會在內部相互傾軋，今次也不例外。不管是呂秀蓮單挑蔡英文，還是蘇貞昌大戰小龍女，每一招、每一式、每個動作、每個策略……都是民進黨集體械鬥的體現。表面上看似單純的黨內初選代表民進黨的候選人，而真實情況則是黨內派系的合縱聯合，猶如戰國爭雄般分分合合，張三今天拉李四打王五，明天又拉攏陳六打李四。這就是民進黨的政治生態，也是民進黨政治人物說話永遠不算話的原因。

陳水扁因素

儘管貪腐的陳水扁給民進黨帶來很多困擾，也讓民進黨為他付出很多代價，但是陳水扁並沒像施明德說的那樣，應該向民進黨、向臺灣懺悔。相反，關在牢裏的陳水扁不但沒閑著，而且始終保持高昂的戰鬥力，不失時機地替民進黨下指導棋，這次民進黨初選，陳水扁當然不會閉嘴。

首先可以看到，第一個想爭取陳水扁支持的，是曾經和他並肩戰鬥8年，並為他擋過子彈的呂秀蓮。無論是革命情誼，還是戰鬥友誼，以及接觸時間長短，陳水扁都應該支持呂秀蓮。當呂秀蓮臨全會上敗給蔡英文，1月25日前往臺北監獄探扁求助時，陳水扁曾告訴她會反對「全民調」初選方式。可是，當民進黨秘書長蘇嘉全1月26日探過陳水扁後，轉述的觀點完全相反，稱陳水扁完全支持「全民調」。呂秀蓮隨於1月27日發佈聲明，直指蘇嘉全的說法與陳水扁的原意有出入，並要求勿再相信陳水扁。緊隨其後，扁辦公佈的扁親手撰寫的最新「阿扁劄記」，陳水扁以「臨全會已表決通過，身為黨員須服從接受，不要再有雜音。」狠狠地打了呂秀蓮一巴掌，氣的呂秀蓮大呼：「這是『民主退步黨』打敗『民主進步黨』，已經在歷史上留下很大污點，黨中央不要低估黨員的憤怒。」這或許也是呂秀蓮「對民進黨失望及寒心」決定退出初選的原因。

當然，陳水扁不只是狠狠地打呂秀蓮一巴掌，他對蘇貞昌出手之重也令外界感到吃驚。

正當在蔡英文與蘇貞昌激烈較勁之際，被關在臺北監獄的陳水扁3月14日透過蓬萊島雜誌網站的「陳水扁劄記」表示：相對於蔡英文、呂秀蓮、謝長廷等人，蘇貞昌在兩岸、外交、軍事、安全的歷練、涉獵、鑽研比較弱。他還說，如果經過沉澱、潛修後，只能人云亦云，說些不太有爭議的好聽話，這是不足的，應該有進步的空間。

現今扁口中的蘇貞昌和他2008力挺的蘇貞昌，儼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回顧2008黨內初選，扁不遺餘力力挺蘇貞昌，為此讓謝長廷非常不悅。即便謝初選出線，扁還強逼謝要挑蘇擔任副手，硬把兩人送做堆，又加深了扁謝、謝蘇怨懟。陳水扁批評蘇貞昌的這些話，對一個正在競逐大位的政治人物來說是何其羞辱，等於是否定蘇的參選資格，如同狠狠地揣蘇一腳。陳水扁翻臉如同翻書的政治行為，相信蘇貞昌會永遠銘刻在心。

當然，陳水扁狠狠修理蘇貞昌的目的，就是要表態力挺蔡英文。因為在陳水扁看來，他最關心的不是民進黨世代交替，也不是革命情誼，更不是政治理念，他最關心的是蔡英文有機會打贏選戰，讓他有特赦希望。在此情況下，陳水扁左舍呂秀蓮，右棄蘇貞昌也就不足為奇了。僅此一點，蘇貞昌也應該「不吃饅頭爭（蒸）口氣」、死拼到底。作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作為一個政治人物，遭到如此羞辱真是情何以堪！真不知，如果蘇貞昌最後初選獲勝，阿扁將如何面對？

謝長廷因素

在這次民進黨初選過程中，民進黨的各個派系都在「算計」。謝長廷在退出政壇的「自我食言」壓力下，已無法再「自圓其說」參加黨內初選，但他仍不放棄對初選的影響。

在民進黨內，素有「智多星」之稱的謝長廷，無論學識素養，還是辯才，都超越陳水扁很多，無奈命運弄人，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被鴨霸阿扁壓得喘不過氣來。2007年民進黨黨內初選，謝長廷逆轉出線，最後硬是陳水扁的壓力，迫使他百般無奈地接受蘇貞昌為副手。政治人物的這種恥辱，是終身難忘的。更令謝長廷不悅的是，蘇貞昌明明已經出局，卻不知道禮讓，全靠陳水扁力撐成為謝長廷的搭檔。如今在呂出局，蘇、蔡兩人對決的情況下，派系實力雄厚謝長廷已經擺明要把蘇貞昌拉下馬。

作為「福利國連線」的掌旗人，謝長廷公開支持蔡英文還可能獲得如下好處：

1 蔡謝結盟後，謝長廷出任蔡英文的副手的機會，不完全排除。

2 綠營4月底完成初選後，一旦蔡英文出線，她離職的代理主席的位置將會落到其中一位中常委身上。身為中常委的謝長廷出線機會很高。

3 如果蔡英文大選獲勝，謝長廷的大佬地位加上派系力量，勢必讓他有比較好的位置。

4 民進黨主席對不分區民代握有很大決定權，謝長廷力挺蔡英文，可讓謝系子弟兵能從中分杯羹。

新潮流因素

在民進黨內有「永遠的當權派」之稱的新潮流系，在今次民進黨內鬥中，不但以最快的速度拋棄原本力挺的蘇貞昌而倒向蔡英文，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蔡英文軍師的角色。蘇貞昌當年因為與新潮流結盟，又仰賴阿扁力挺，才在民進黨內有一席之地，如今新系、阿扁等人馬都已改弦更張力挺蔡英文，進而形成了不利蘇貞昌的局勢。

在新潮流的示範下，其他派系也開始紛紛輸誠，甚至對蔡英文的臺獨立場頗有疑慮的獨派都不計前嫌；再加上學者、社運團體、本土社團等紛紛連署支持，再加上有效掌握了黨機器，蔡英文在民進黨的聲勢確實日日提升。

最後結局

民進黨今次初選，開始時打出的是「三張牌」，即：蔡英文的「精英牌、理性牌」，蘇貞昌的「團結牌、草根牌」，呂秀蓮的「正統牌」。在呂秀蓮提前「自我了斷」情況下，決定蘇蔡勝負的並不是手中牌的好壞，而是派系勢力和「耳語」對民進黨草根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