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開國少將王耀南,是我軍工兵事業的奠基人之一,被毛澤東譽為“工兵專家”。劉伯承曾經風趣地對毛澤東說:“只要王耀南有煙抽,紅軍沒有過不去的坡;只要王耀南有酒喝,紅軍沒有過不去的河。”20世紀60年代的經典影片《地雷戰》和《地道戰》的軍事顧問,就是時任解放軍工程兵司令部副參謀長的王耀南。
地雷戰“教學”
1941年5月,我在太行軍區執行彭德懷副總司令推廣地雷戰的指示時,師政委鄧小平反復強調:“地雷戰就是游擊戰的一種戰術。在這里面一定要貫徹毛主席的《論持久戰》的思想,要吃透人民戰爭的精神。你們要深入到老百姓當中去,發動群眾,依靠群眾,造成陷敵于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的局面。把推廣地雷戰當成人民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能光想著打軍事仗。抗日戰爭首先是政治戰爭,反侵略戰爭。”
于是,我帶隊下到太行軍區和冀魯豫軍區及各分區去推廣地雷戰。在教學中,我非常清楚,光從理論上講,干部、戰士、民兵聽不明白。我認為,地雷戰的關鍵,在于讓實施地雷戰的部隊和民兵知道如何設置地雷,說白了就是往哪兒埋地雷。這個問題也不是三句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我帶王誠漢、冀龍等幾個工兵干部,先在一個院落里設置地雷。我們仍用砸炮代替地雷,為了不傷人,我讓工兵干部用炭粉代替石灰。因為石灰飛起時會燒傷人的眼睛。然后讓他們穿上日本鬼子的軍裝,拿著三八大蓋,扮成“掃蕩”的敵軍,讓大家觀看。有個“日本鬼子”一踹門,“地雷”轟的響了,一團黑煙冒出,這個“小鬼子”就躺下了。有個“鬼子”去雞窩抓雞,“地雷”又響了。到井里提水、進屋子里搶東西的“鬼子”,也都被“炸死”了。部隊指戰員和民兵干部站在房頂上、院子邊看,有的爬上樹看。每炸死一個“鬼子”,我就給觀看的同志們講在什么地方設置了“地雷”,什么位置好。這樣一看他們全明白了。但這樣觀看,因地方太小,看的人太少。于是,我們就學唱戲的,示范演示,擺到戲臺上,用唱戲的道具,這樣可以有很多人來看。每炸死一個“鬼子”全場都會掌聲雷動,“小鬼子”都“炸死”了。示范結束了,炸死的“日本鬼子”爬了起來。這時有個小孩子高喊:“八路軍叔叔,小鬼子活了,趕緊打死他。”我的警衛員趕緊站起來高喊:“不能打!那是八路軍的連長,不是小鬼子!”
在全場觀眾的要求下,我讓觀眾們看著我們的工兵干部如何設置地雷,然后再次示范,“鬼子”再次被全部消滅了。我跳到戲臺上問:“怎樣?埋地雷學會了沒有?”觀眾齊聲高喊學會了。
我讓工兵干部們教大家如何使用地雷,怎樣叫拉發,怎樣叫壓發;告訴干部戰士們在野外如何埋地雷。因為大家看了三四遍在院落里埋地雷,所以一說就明白了。我宣布:“散會!”臺下觀眾不肯走,齊聲高喊再演一遍。我又讓工兵干部設置地雷。我告訴下面的觀眾說:“我們用的是假地雷,主要用來教學。大家回去可不能用真地雷這么干,這可要傷著自己人。”下面的觀眾都說知道了。就這樣我們一連示范了三四遍,但老百姓仍不肯走。雖然他們都知道結果,但還是津津有味地看。有的老百姓說:“我就喜歡看打死小鬼子,看一百遍也不夠!”我看大家都學會了怎么埋設地雷,只好說對不起大家了,地雷沒有了。這才打發走了群眾。
我們的工兵干部沒有學過演戲,動作笨拙僵硬,但部隊干部、戰士和老鄉們卻看得很過癮。因為演的是八路軍埋的地雷炸死了日本鬼子,大家就高興。我們用這種示范方法,教會了很多八路軍指戰員和民兵掌握地雷戰的戰術、技術及地雷的應用。
自制地雷
我軍兵工廠制造的地雷發了下來,但數量遠遠不能滿足抗日戰爭的需要,所以在訓練部隊使用地雷時,我就鼓勵大家自己動手造地雷。黑火藥易燃易爆,見火就炸,但沒有發火裝置也白搭。如果用制式發火裝置,就得向上級伸手。僧多粥少,等是等不來的。那個時期老百姓雖然用洋火,但還不太普遍,要幾個大子兒才可以買到一盒。把幾根火柴捆在一起,周圍包些細砂粒,不管往哪個方向擦或拉都能把火柴引著。有火,雷就可以炸。
縣里逢年過節放的花炮,有鞭炮、有拉炮,會做拉炮的就會做發火裝置。我們給縣里打招呼,不要征鞭炮作坊主的稅和公糧,讓他們交發火裝置,交上幾千個發火器就可以解決大問題,他們做的比農民自己做的要好得多。作坊主們不敢用自己的腦袋開玩笑,他們也知道是用來打仗的,不敢馬虎,不敢生產瞎火、劣質產品,每次都會保質、保量、守時生產出發火裝置,而且縣政府和武裝部有監督。有些作坊主被警告,若他們的拉火炮響不了,他們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光制定紀律是不行的,還得從技術上提高。拉火炮和發火裝置雖然原理相似,但內部結構有很大區別。我就讓工兵干部們和做鞭炮的師傅們共同研究怎么能將發火裝置做得更好。
炸藥不能白要人家的,因為批量大、價格高,哪個作坊都賠不起。在邢沙永戰役中,我到達冀中軍區的時候,呂正操司令員和程子華政委對我們非常支持。他們了解到這個情況后,以冀中區委書記的名義,命令各地區縣委分片解決鞭炮廠的經費問題。因為程子華政委當時在冀中區黨委任有職務。
當時最大的問題是地雷殼子問題。地雷殼子是生鐵鑄造的,各地區縣都有鐵鍋廠,他們有能力鑄雷殼,只要把技術要求告他們,再請幾個好木匠做模具,雷殼應該沒問題。但是生鐵原料有限,需到其他解放區和敵占區去購買,涉及到使用白銀和偽幣以及運輸等許多棘手的大問題,而且用量又比較大。這就需要請示八路軍總部批準。雖然從敵占區和其他戰略區、軍區搞來大量的生鐵,但這樣仍難滿足對日偽作戰的需求。我在推廣地雷戰時,也動員軍隊和民兵使用代用器材造雷殼,只要是封閉的容器,如洋油桶、茶壺……什么都行,有些甚至連尿壺都用上了,在炸藥里加一些碎鐵塊,一樣炸死敵人。過去我在黃崖洞八路軍最大的兵工廠指導他們,也是用就便器材做滾雷。這樣,解決了很大的問題。
冀魯豫軍區楊得志司令員和宋任窮政委很支持我。紅軍長征時,我們與楊司令員互相配合作過戰。但我和宋政委曾有過一段不愉快的歷史。當時宋任窮任紅二十八軍政委,宋時輪任紅二十八軍軍長。我奉彭總命令配合他們打安邊,因為二十八軍的主要領導未能按我在戰前向他們提出布置部隊的要求,我發現后費了很大勁,才說通他們把坑道爆破正面的部隊撤下來。誰知他們又自作主張調上另一支部隊,結果造成了很大損失,我本人也負了重傷。事后紅二十八軍黨委向總部打報告,說我王耀南是反革命分子,在安邊炸死上百名紅軍戰士。彭總核實當時的真實情況后,把宋任窮政委狠狠地熊了一頓。
當時運用坑道進行爆破,對紅軍來說是技術比較新、比較復雜的戰術。現在用地雷也是如此,當時我帶了100多人,還有幾千斤炸藥。現在我就帶了七八個人,一小箱的“地雷”,不知宋政委如何“對待”我們。誰知宋政委和楊司令非常熱情地接待了我們,還說,以前你用地雷打鬼子的事我們早知道了。這次請你來,就是讓你幫助、指導我們的工作。后來每次示范結束,只要宋政委在場都第一個站起來,帶領部隊和群眾鼓掌以示感謝!我們把制造地雷的方法,材料的來源,向冀魯豫區委和冀魯豫黨委匯報時,宋政委都一口答應,并立即簽發命令,要求各部隊和地方群眾機關堅決執行。
說到用就便器材時,宋政委以商量的口氣問我:“王耀南同志,壇壇罐罐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但破家值萬貫,老百姓也就那么幾個壇壇罐罐,用完了總不能讓人家拿鍋和碗給你做地雷呀?再說老百姓也可憐得很,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呀?”宋政委講得很在理,我確實沒考慮過用完了老百姓家的壇壇罐罐,還讓他們拿什么出來做地雷。我們雖然以前用布包著炸藥做出手榴彈,但那裝的是硝銨炸藥,黑色炸藥,外層如不是一個很結實的容器,它只會燃燒不會炸。宋政委看我很猶豫,就說我們的意見也不一定對,上級指示我們一定執行。我說:“宋政委的意見很正確,但怎么解決,容我回去好好想想,盡快答復你。”
回到屋子里,我想可以用石頭做雷殼。用石頭做雷殼比用生鐵鑄更麻煩,要用釬子一點點在石頭上打一個洞,然后裝上火藥。多少藥合適,石頭多大合適,威力有多大,殺傷力有多大,這些實驗起來太復雜。石雷的殼子要多厚,不同的石頭厚薄不同等等這些問題,都不是三下兩下能說清楚的。考慮了一個晚上,我也沒有理出個頭緒。早晨和楊司令員、宋政委一起吃早飯,我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楊司令馬上讓警衛員去找幾個石匠來。石匠來了,我們把飯碗一丟就去做實驗。石雷爆炸后的殺傷力都說不清,它爆散開后沒法找碎片,究竟炸成什么樣子也說不清。宋政委看了實驗問:“要是人和馬踩上去會怎么樣呢?”我說:“那不死也差不多。”楊司令高興地說:“那就行,能炸死人就行。”宋政委也高興地說:“麻煩不怕,只要不讓老百姓花QNq+3UgzWdyCxoK5AsBqeg==錢就好辦。”我說:“炸藥還是要錢的。”宋政委說:“那當然,這個錢我們想辦法。”
到了山東以后,我想去山東軍區看看,因為那是我的老部隊,司令員兼政委羅榮桓同志是我的老首長。雖然總部首長同意我去山東軍區,但我又接到了總部要我返回的命令。羅榮桓接見了我派去的工兵干部,對我們用就便器材和石頭做地雷殼的方法很欣賞,羅政委對推廣地雷戰的支持,對山東軍區和山東民兵用地雷對日作戰,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地雷戰是一種新的游擊戰術
我通過組織總部特務團幾次攻防演習意識到,如何埋地雷不是個小問題,它是一個復雜的戰術問題,這里學問很深。我對歐陽團長和郭政委講起我的看法。他們說:“那當然!你搞了一二十年爆破,成不了神也成精了,我們算服了你了!”我說:“這個戰術很有必要推廣。”歐陽團長說:“怎么推廣,你說吧!我們按你的意見辦。”我說:“不光在咱們特務團推廣,要在部隊中,甚至游擊隊中推廣。以前一個地雷比三枚手榴彈還貴,現在我們自己能造土地雷,造一個地雷和造一粒子彈成本差不多,而且威力比一粒子彈大得多,推廣應用地雷是可能的。”歐陽團長對我的看法非常贊同,他說:“要推廣只能靠你去推廣,你是師工兵主任,太行根據地、太岳根據地,還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搞成功了,可以通過彭老總向全軍推廣,向各根據地推廣。”我說:“我一個人說了不算。我本事再大,也只有一個腦袋兩只手,一個好漢三個幫嘛。首先從特務團做起,不但在黃崖洞搞,以后作戰也要搞,給全軍做出榜樣。將來和彭老總說起來,也有了好的例子。”
我們試制的黑火藥土地雷及地雷戰演示,經彭總觀演后,我又向左權參謀長反映了地雷戰戰術的問題和推廣地雷戰的問題。因為過去布雷只是一個武器應用問題,加之地雷昂貴,并非埋下的全部地雷都能在戰斗中起作用,所以無法在一般戰斗中使用,談不上普遍應用,就不存在推廣,更不用說交給游擊隊、民兵去使用。左參謀長說:“王耀南,你提出的這個建議非常好,但太籠統,而且大家都不懂地雷戰是個什么概念,甚至有的指揮員沒見過地雷,奢談戰術這種深奧的理論,在八路軍高級干部中都行不通,更別說推廣、普及到游擊隊、民兵中。”他又說:“你試著做幾個戰例,然后小結一下,讓王政柱他們擬個文件,先在師和軍區通通氣,再考慮推廣的問題。”左參謀長同意我帶一部分地雷在涉縣、遼縣、黎城、襄垣、沁縣、沁源縣、屯留等地打幾個小型示范仗,然后總結經驗,以便推廣。
我知道黃崖洞的工事是成功的,只要不發生戰事是絕對保密的。此工程除了八路軍首長和太行根據地首長及當事部隊以外,對外是絲毫不能透露的。左參謀長讓我在八路軍總部和一二九師師部周邊應用地雷戰對敵作戰,除了產生積極的示范戰例,對總部和一二九師師部也起到外圍保衛作用。
推廣地雷戰
我推廣地雷戰,集訓部隊干部和民兵、游擊隊,得到師首長大力支持,也得到根據地黨政領導大力協助。各軍分區和行署地委都接到協助我指導民兵、游擊隊學習使用地雷的指示。所以我每到一地,當地軍分區和行署地委主要領導都親自出面接待。他們這樣做,除了總部和一二九師首長指示之外,也是想使當地極端缺乏武器的現狀得到緩解。我去送地雷,當然各地求之不得。我每到一處,幾乎所有的部隊干部都來聽講,民兵、游擊隊干部也懷著極大的興趣參加,有的甚至聽了幾遍還不回去,追著我一遍遍地聽,一遍遍地看。我們采用直觀教學法,先教會幾個干部,然后“滾雪球”。參加集訓的干部們拿了教練雷愛不釋手,反復演練。我住的房東家,也拿出過年才吃上幾回的好東西招待我。我從沁源縣去屯留辦集訓班時,人還沒到,縣委和縣大隊領導就燉了一罐雞湯,提著坐在路邊等我。我帶警衛員和兩個工兵參謀坐著拉著地雷的馬車剛到,就被縣大隊干部、民兵、游擊隊員扶下車來擁進村子里。好幾百人已經在村子里等我教他們用地雷打鬼子。
我看民兵、游擊隊員這樣熱情,真不知道說什么好。民兵、游擊隊員們看著一個個鐵“西瓜”,又興奮又好奇,圍著我說東道西。縣長高喊:“真沒規矩,王主任來了水沒喝,飯沒吃,你們說東道西的,都到場院候著去!”縣委書記也說:“各區書記把你們的人帶到場院去。”民兵們一步三回頭都去集合了。
縣長、縣委書記拉著我的手高興地說:“王主任,歇口氣,吃罷飯再說吧。”我說:“不了,老鄉們都等急了。”縣長說:“我們前幾天就來候著了。行署、分區捎來話說王主任要來,高興得我們覺都睡不好。我們派了干部去夏店打探,知道你今天來,人一早就招呼齊了。”我一看表,都12點了。縣委書記說:“先吃飯吧!”我說:“大家等了我一個上午,還是先工作吧!”我注意到書記給縣長使了眼色。縣長說:“大家都在場上吃晌午飯呢,咱吃了再去。”客隨主便,我答應先吃飯,我三口兩口吃完了飯,丟下飯碗就要去場院。縣領導見攔不住,只好帶我去。縣長領我一到,縣大隊長說:“王主任來了,都別說話了,大家拍巴掌!”縣長帶頭鼓掌歡迎我。
我先簡單介紹地雷的使用方法,然后讓我的兩個警衛員和工兵參謀們拿教練雷給民兵們做示范。工兵們利用場邊的民房做了地雷戰的演示,他們一會兒敷雷,一會兒又扮演鬼子闖地雷陣,民兵們看得津津有味。
當我講到地雷結構時,我問縣長:“你們縣有沒有造鐵鍋的師傅?”縣長說:“當然有。”縣長問我找鑄鍋師傅有什么任務?我告訴他,只要有鑄鍋師傅、有木匠,咱縣里自己也會造地雷。縣委書記讓縣大隊馬上派幾個通信員去叫鑄鍋師傅和木匠來。不一會兒,木匠、鑄鍋師傅來了七八位。我當場把一個地雷分解開,準備向師傅們講怎么鑄造雷殼。縣委書記擔心地問:“主任要不要保密呀?”我說:“這保什么密,全體老百姓都知道了,都會造地雷了,就能打死更多日本鬼子,就能早一天把小鬼子趕出咱們山西,趕出咱們中國。”我對縣里的干部們說:“這就叫動員群眾,這就叫依靠群眾,動員不能光喊口號,要告訴老百姓怎么樣打鬼子,這才是最好的動員。打鬼子光靠八路軍、游擊隊不行。”縣長問我:“咱們縣要是自己造這玩藝兒,能不能炸死鬼子?,”我問他:“你們縣過年放鞭炮炸傷過人沒有?”我身后縣大隊一個通信員搶答道:“有啊,三區周村林大爺家二小子去年過年時,放炮炸瞎一只眼。”我說:“鞭炮才多大一點兒,就能炸瞎人的眼睛。咱們這么大個炮仗,不能炸死人才怪呢!就算炸不死鬼子,炸瞎日本鬼子的眼睛,也是立了戰功!”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我說:“你們用地雷炸死鬼子,我來給你們慶功。”
我接著說:“咱們根據地有多少縣、多少區、多少村呀,光靠上級發地雷不解決問題,咱們得自己想辦法。”縣長和縣委書記、縣大隊長合計了一下,就對我說:“主任,咱們現在就干起來怎么樣?”我說:“好呀,好幾個縣都干上了。早一天造出地雷,就可以早一點裝備咱全縣民兵。不過造地雷的原料怎么弄,縣里要想辦法,可不能犯紀律喲!”縣長說:“咱們地方上的事好辦,不像你們八路軍,你們不能背著土地、黃牛上前線。吃的、用的全靠上級發,靠地方供給。咱們地方上什么都有,平時種地生產,鬼子來了才上前線。我們會做安排的。”生產雷殼的事馬上就安排妥了。我告訴木匠怎么造模具,又跟鑄鍋師傅交代鑄地雷殼應該注意的事項,讓他們商量著去干。
第二天,雷殼就拿到我面前了。我看到屯留生產的地雷,不比兵工廠生產的差,非常高興。我安排了一個工兵干部去教他們搞火藥和引信裝置。縣里干部高興得不得了。我告訴他們:“這算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讓民兵們掌握地雷戰的戰術。什么叫戰術?就是進行戰斗的原則和方法。也就是說搞清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去埋設地雷,要想到鬼子到了咱們屯留“掃蕩”,他們會到哪里去。比如,鬼子進了村,他想喝水,要去井邊,你在井邊埋上地雷,就能炸死鬼子;再比如,鬼子集合,也會到咱這個場院來,你埋上地雷也能炸死鬼子。還有,鬼子進村前,有的軍官就會選個小土坡站上去,拿望遠鏡看一看,你在那里埋上地雷他也跑不了!”經過工兵們幾次簡單的地雷戰演示,民兵們學懂了地雷的敷設,他們自己也會演了。
我問民兵們這個道理你們懂了沒有,民兵們高興地說懂了。縣長說懂了不行,打著鬼子才行。我說:“你們可以互相討論討論,把自己的想法都說說。”場子里一下就像開鍋一樣,人聲鼎沸,亂了套。縣長想制止,我告訴他讓大家議論議論才學得透。方法越多,打著的鬼子才會越多。
以后我又給民兵們講了如何擺地雷陣,如何設法讓鬼子踏雷,如何真假雷結合;另外,我又強調了如何防止地雷誤傷群眾和牲畜。
我在屯留搞訓練住了四天,參訓的民兵越來越多,鄰縣也派干部來參訓。因為我另有任務,還要到其他縣去,屯留縣的干部送了一程又一程。
我每到一處,當地政府都極其熱情,讓我難忘。
地雷戰顯威力
8月初,太岳南進支隊進入臨(汾)屯(留)公路以南、沁河以西地區開展抗日游擊戰,開辟了岳南抗日根據地。日軍華北方面軍為驅逐我軍出岳南,以鞏固其占領區,并試圖進犯我太岳抗日根據地,派遣第三十六、第四十一師團各一部及獨立混成第十六旅團主力共2萬余人,對我新開辟的岳南抗日根據地發起了大規模的“掃蕩”。太岳南進支隊主動轉移。日偽軍’在傷亡2000余人后,于10月2日結束對岳南“掃蕩”。轉而與獨立混成第四、第九旅團各一部約3萬余人,開始對我太岳北部根據地“掃蕩”。岳北軍民早有準備,太岳軍區派遣干部加強對各區、地方游擊隊和民兵的指揮。截至7月底,黃崖洞兵工廠已向太岳根據地軍民發放地雷2500余個,好多分區和縣也會自己造地雷了,造出大量地雷。在此次反“掃蕩”中,地雷戰發揮了巨大的威力。10月8日,屯留民兵埋設地雷,炸死日軍大佐聯隊長和少佐聯隊參謀長,首建奇功。屯留民兵當時想,如果鬼子指揮官在追擊我縣大隊時,可能在高坡上觀察,所以在那個坡頂埋了地雷,炸死了多名鬼子,包括大佐和少佐。這是民兵首次運用地雷戰戰術取得的重大勝利。
在反“掃蕩”中,游擊隊、地方武裝、民兵開始大量使用地雷,斃傷日偽軍1100余人,地雷戰發揮了重大作用。
地雷戰作為一種新的游擊戰術,逐漸成熟起來了。地雷逐漸成為抗日游擊戰中民兵、游擊隊、地方武裝的主要武器,地雷戰也成為抗日游擊戰的主要戰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