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一詞通常含有貶義,它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是:“過分斟酌字句(多用來指死摳字眼兒而不領會精神實質)。”而朱光潛在其文藝隨筆《咬文嚼字》中卻很看重這個成語所包含的合理的、積極的因素,借用它來提出自己的主張:“在文學,無論閱讀或寫作,我們必須有一字不肯放松的嚴謹。”
作者把它提升到治學的精神層面上,同時還指出了它的實質和方法——“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實際上就是調整思想和情感。從來沒有一句話,換一個說法而意味仍完全不變。”并且還旁征博引,列舉了大量的實例。如果我們在教學中引導學生學以致用,就會為課堂增添不少情趣和生機。
為此,筆者先讓學生找出作者的觀點,再引導學生抓住中心論點,接著讓學生找出作者舉了哪些例子來分析論證,然后讓他們思考作者的論述是否有道理,并要求說出理由。筆者把它稱為——《咬文嚼字》的咬文嚼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效果果然不出所料。
1 學生認為作者對“你這”和“你是”這兩種句式所表達的思想感情分析得符合普遍情況,但把“你這革命家的風度”中的“你”與“風度”的邏輯關系搞錯了
文中第二自然段最后一句:“在‘你這革命家的風度’中,‘風度’便變成主詞,和‘你(的)’平行,根本不成一句話?!逼鋵?,這兩個詞不是并列的“平行”關系。而是從屬的關系:“風度”從屬于“你”,是“你”的。
2 對于作者對《史記》中描述李廣射虎的一段文字和《史記辨惑》里王若虛的改文,以及作者對自己改文的分析,學生不能茍同
作者認為:“見‘草中石,以為虎’并非‘見草中有虎’,原文‘視之,石也’有發(fā)現錯誤而驚訝的意味,改為‘既知其為石’便失去這意味。原文‘終不能復入石矣’有失望而放棄得很斬截的意味,改為‘終不能入’便覺索然無味?!?br/> 學生認為,李廣見“草中石”,誤“以為虎”,才“射之”。對于出獵的李廣來說,當時的“石”就是“虎”;如知道是石頭,他就不會射了,即使會射也不會射得那么猛力,以致“沒鏃”,后面“復射”“終不能復入石”就是最好的證據。因此,《史記》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述寫的,而王若虛和作者的改文則正合李廣的心境,是從敘述對象的角度去寫的,這種寫法還有懸念感。改文中的“既知其為石”和“終不能入”較之原文只是因各自少了語氣詞“也”和“矣”,而使語氣沒有加強罷了,并非因少了“石”字而失掉原文的意味,甚至“索然無味”?!敖K不能復入石矣”并沒有作者所認為的“很斬截”的意味,卻有無奈的意味。于是,《史記》中的這段描述確實如王若虛所說“凡多三‘石’字”,毫無懸念之感。學生還舉了一首詩來論證:“林暗草驚風,將軍夜行弓。平明尋自羽,沒有石棱中?!睂W生說,這詩雖在后面只用了一個“石”字,卻更耐人尋味。
3 對于作者對韓愈幫賈島改“推”為“敲”所持的懷疑態(tài)度并不認同
學生認為,雖然作者從正、反兩面分析了“推”和“敲”這兩個字所營造出來的不同意境,但作者更偏向于“推”字,文中說:“比較起來,‘敲’的空氣沒有‘推’的那么冷寂,就上句‘鳥宿池邊樹’看來,‘推’似乎比‘敲’要調和些。‘推’可以無聲,‘敲’就不免剝啄有聲,驚起了宿鳥,打破了岑寂,它似乎平添了攪擾,所以我很懷疑韓愈的修改是否真如古今所稱贊的那么妥當?!弊詈笞髡哒f:“問題不在‘推’字和‘敲’字哪一個比較恰當,而在哪一種境界是他當時所要說的而且與全詩調和的?!弊髡唠m點明了方法或方向,卻未結合全詩來分析,也未明確指明選用哪個字好。因此,從原詩《題李凝幽居》的題目和尾聯“暫去還來此,幽期不負言”可以看出,作者(僧)并未進入李凝的幽居(或未見到李凝本人)。這“敲”字以動襯靜,也是驚動宿鳥的原由,更適合當時的境界。也與全詩調和得恰如其分。倘若用“推”字,就達不到這種藝術效果了。
誠然,學生的看法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瑕不掩瑜。文章本身旨在提倡閱讀或寫作的謹嚴精神:“只有刻苦自勵,推陳翻新,時時求思想情感和語言的精煉與互相吻合,你才會逐漸達到藝術的完美?!睂W生能夠這樣去學習,這正是作者的希望所在,也使該文在學生的再創(chuàng)造中達到完美,從而使我們的語文教學更加充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