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生命就是一場旅行

對于這個把世界作為自己工作室的女人來說，成功和旅行之間仿佛也有些許微妙的聯系。

背包生涯

時光倒流二十年。那年的暑假，知了在樹陰深處聒噪地叫個不停。女孩把自己的衣物疊好放進背包，懷里揣著做家教掙的幾百塊錢，走出家門，斗志昂揚地出發了。

那是她生命中寥寥無幾的一次背包旅行，她和同班的女生一起奔赴黃山。走出火車站，周圍一片讓人似懂非懂的安徽話。為了省錢，她攔下了一輛當地醫療小組的車，說了很多好話，終于搭上順風車，坐在最后一排。車顛得要命，但是黃山的風迎面吹來，年輕的心里充滿了旅途中莫名的興奮。

晚上到達黃山山頂，特別冷，兩個人合租了一件軍大衣，瑟瑟縮縮地蜷在一起等著第二天早晨看日出。當清晨黃山的云像瀑布一樣流下來，奶油色的迷霧將人團團圍住時，女孩震撼了。

對于從小在書本中長大的她來說，這一刻，仿佛整個人都在大自然中復蘇了，以前干巴巴的生命在一瞬間獲得了水分和營養。

“大自然給人們帶來了情感的激蕩和靈魂的升華。”她把這句話和這次黃山的旅行感受講給應聘時面試的考官聽，考官的評價是：“這孩子對旅游還是有一定認知的。”

于是，她得到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正大綜藝》的主持人。這個人，我們當然認識，她就是楊瀾。

經歷了大學時代的背包生涯，楊瀾對旅行就有解不開的情懷。“我非常舍得在旅行中花錢，沒有比把錢花在旅行上更值的了。因為它給你帶來的是你永遠不會忘記的記憶的財富。一件衣服兩年就過時了，一個包包，三年就磨壞了，但旅行的記憶，不論是當時的錄像還是照片，或者是當時寫下的兩篇還很幼稚的旅行日記，當你重新翻看的時候，那種美好的感受依然會將你環抱，綿綿不絕。”

世界工作室

如今的楊瀾已經走過近40個國家和地區，對旅行也有了新的認知，對她來說，旅行是擴展生命張力的途徑。

在比利時的小鎮，一條小小運河的兩岸，是中世紀以前就開始存在的有近千年歷史的博物館，乘一葉小舟行駛在運河中間，如同徜徉在時間的長河里。

而在肯尼亞的大草原，數以萬計的動物在眼前洶涌而來，你會對空間產生全新的感受。“旅行讓我的生命在時間和空間上都得到擴展。”

從央視“正大綜藝”的主持人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學子，從陽光衛視的掌門人到陽光傳媒的董事會主席，楊瀾的人生履歷如同她的旅行經歷一樣，不停地擴展，一步一個腳印，日漸堅實，日漸高遠。

對于這個把世界作為自己工作室的女人來說，成功和旅行之間仿佛也有些許微妙的聯系。

“人一定要旅行，尤其是女孩子。一個女孩子見識很重要，你見的多了，自然就會心胸豁達，視野寬廣，會影響到你對很多事情的看法。旅行讓人見多識廣，對女孩子來說更是如此，它會讓自己更有信心，不會在物質世界里迷失方向。”就像珍妮·古道爾，楊瀾至今依然記得采訪她時，她說過的話。

“那時她在非洲做黑猩猩的研究，每天早上，一個人從營地去觀察站，一路上覺得每一棵草每一塊石頭都在和她說話，于是她不會覺得孤獨，其實她那時只有二十幾歲。

“一個人從英國跑到非洲，在荒無人煙的非洲叢林里觀察黑猩猩，對很多人來說，那是不可思議的艱苦和荒唐，但她沒有，她覺得整個大自然都在和她對話。”

有變數才有樂趣

即使是《旅行的藝術》的作者阿蘭·德波頓在談到旅行時也會不無沮喪地承認，有時對旅行的期待和旅行的現實之間會存在巨大的差異，但對楊瀾來說，有差異才有趣。

幾年前，楊瀾去印尼巴厘島，當地有家著名的印度廟宇。啟程前，楊瀾看了很多圖片，夕陽里的廟宇沐浴著橙色的日光，有猴子在樹上跳躍，美得圣潔而寧靜。但真正去到那里時，45攝氏度的高溫，臨近中暑的狀態，還要再爬上上百級的臺階，那種感受和看明信片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當她事后回顧，看到照片中的自己一臉疲倦，汗津津的樣子，她依然會覺得這不就是旅行可愛的地方嗎？因為“旅行并不僅僅是你到了一個景點，在那兒拍照留念。當時的天氣，當時空氣中花粉的味道，還有當時你是否氣喘吁吁汗流浹背，這些都構成了你旅行的一部分，你整個的身體是在參與的，而不僅僅是拍照和看到。”

另一次讓她難忘的旅行是在2001年，作為北京申奧的形象大使，她在莫斯科完成申奧的陳述。第二天，坐火車從莫斯科去圣彼得堡。

盛夏的天氣，沒有空調，所有的窗戶都鎖著，那一晚上，暑氣蒸人的車廂，過道上擠滿的上身赤裸的俄羅斯大漢，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水和身體的味道……這樣的旅行，無論如何都和“愉快”沾不上邊。

但第二天到達圣彼得堡，奢華精致的夏宮的建筑、讓人眼花繚亂的冬宮的館藏、巍峨的東正教教堂，歷代沙皇或血腥或浪漫的傳說，文化的滋養和感官的愉悅完全把人征服。

晚上在涅瓦河邊找個咖啡廳，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白夜。天基本沒有黑過，在第二天的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很恍惚的狀態。旅途的疲勞，申奧成功的欣喜，白夜帶來的浪漫感受，所有這一切讓人沉入一種恍若幻覺的迷醉里。

那一天經歷了非常復雜、強烈的對比，經歷了痛苦的煎熬又體驗到極美的境界，旅行的各種美好、困頓、尷尬和喜悅都濃縮在一起，讓人一次次回味。

“旅行的樂趣就在于它存在變數。不一定全都美好，但只要是你身體和情感都在體驗，事后想起來，都覺得可愛，這就是旅行最讓人著迷的地方。”

（選自《時尚旅游》2010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