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秋雨演講完畢已是五點半,入秋的黃石下著雨,天色漸沉。
從會場到大廳出口,短短百米,被工作人員圍護在中央的余秋雨依舊引起一路騷動。他笑著向周圍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頷首致意,大步走向停在門外的一輛黑色轎車---他的行程很匆忙,八點前還要趕到天河機場。
而記者,萬分得幸被安排和他乘同一輛車返漢。
同行的還有兩位《黃石日報》的媒體朋友。她們拿出一小摞余秋雨的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余老師,都是同事和朋友拜托的,您能不能簽下名?”余秋雨笑著允諾,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最喜歡在車上簽名,因為坐車時手一抖一抖的,字反而會寫得特別漂亮。”
對于幾個特別要求寫上自己名字的讀者,余秋雨就照著紙條上的姓名,就著車里昏暗的燈光,低頭一筆一劃認真寫下,然后簽上自己的名字。
余秋雨平時有三不——不用手機,不看電視,不上網,期間不斷有人通過《黃石日報》媒體朋友的手機找他,大多是當地政府挽留吃飯,他笑著婉拒,說:“心意我收下了,實在是趕不及。”不久,他又接到一個電話,卻讓司機把車靠路邊停下。
原來,黃石明星小學的十幾個小學生本來精心準備一番,預備在演講完畢后采訪他。得知余秋雨已經在返漢的路上,那些小孩子們哭了起來。
司機有些擔心行程,余秋雨擺擺手:“不要緊”。然后指著馬路旁邊不知名垂柳小堤對我們說:“看,等下要是合照,這里取景就極好。”
不多時,孩子們到來,一擁而上地圍著余秋雨,老師們不得不維持著現場秩序。有個小女孩拿著小本上來:“余老師,我想問下小學生應該怎樣寫作文。”
余秋雨微笑著回答:“把話說清楚。”
小女孩的臉微微一紅,一字一頓重復了一遍:“我的問題是,小學生應該怎么才能寫出好的作文。”
余秋雨還是笑著:“把話說清楚。”
小女孩急了,又要重復。這時候余秋雨終于明白小女孩會錯了意,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小學生寫作文,首先要把事情描述清楚。”
這段小插曲讓余秋雨樂了好一陣,在后來去機場的路上仍然不忘,說:“這小姑娘,有點意思。”
小學生們按著順序一個接一個上來提問,余秋雨就一個一個回答,然后微笑著看這些小學生飛快記錄。這樣的快問快答場面溫馨無比。
此刻,馬路上的車輛來往而過,卻沒有人認出這位被一眾小學生簇擁的和藹長者,就是剛才在講堂上的大師。
接下來的路程。他跟我們聊起世博,說起世博的排隊,說起那個看了十幾遍世博的日本老婦人,說鞏俐后來告訴他,為了看世博,走了一腳的水泡。
車繞著武黃高速,慢慢進入武漢境內。余秋雨望著高速兩旁的車流光影,突然說:“這點上我要表揚武漢,一路上看不到花花綠綠的廣告牌,很干凈,很好。”
他又回想起多年前隨著一個中日代表團坐火車從武漢到宜昌,途中日本的女主持去上廁所,一路哭著回來。“因為廁所很臟很簡陋,根本無從下腳,”余秋雨說,“那時候我心里很難受。”
而現在,武漢及周邊的發展讓他很是欣慰。“我知道,這里有一個著名的光谷。”他說。
記者拿出一本近期以“黃石轉型”為封面的《鄂商》,余秋雨就著車里昏暗的燈光翻看了幾頁,然后合上放在身旁的位置上,說:“這個我等下帶上飛機,好好看看。”
記者“得寸進尺”地提出能不能為《鄂商》題一句話,余秋雨笑著應允:“當然可以,不過,我得認真思考一下。”
去機場車庫停好車,我們和司機幫余秋雨拿出后備箱的行李和物件,一個行李箱,兩泡沫盒菜薹——他和夫人馬蘭都極愛。
余秋雨執意要自己拿點東西,但是被我們迅速“搶”了去。他還在后面一直說:“哎呀,要你們兩個小姑娘拿著兩盒菜薹,像什么話。”
在機場簡單吃完飯,臨行前余秋雨突然走過來,說:“剛才答應了為你們雜志寫一句話的。”
記者趕忙掏出紙筆,余秋雨接過去,坐下來認真寫了起來,然后念了一遍,起身交給我。
上面是八個大字:“經由財經,通達人文”,落款是“余秋雨,2010年10月20日于湖北黃石。”
向登機通道走過去的路上,他轉身向隨行送他的工作人員問道:“剛才我的那本雜志呢,我要帶到飛機上看的。”
工作人員把《鄂商》交給他,他接過去拿在手上,繼續往前走。
他不敷衍,哪怕是對一個幾個小時前認識的人。
經過大廳的時候,有人認出余秋雨來,跟在我們身后輕聲問:“是余秋雨老師嗎?”
得到肯定回復后他也跟著我們走過來,卻也不上前,只是隨同我們一群人目送余秋雨登機。
明星與大師不同的就是,一種喜歡是狂熱,而一種喜歡是愛戴,不驚擾。
走到登機口了,余秋雨拿著雜志,微笑著揮手向我們告別。
真正的大師,不是只居廟堂之遠,而是半公尺之類,仍能讓人感到人格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