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轉身》是我完成的第三次宏觀報道。每次被推到此類報道面前我都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這道菜要怎么調配才能讓內容更有趣。不過除此之外,可能最棘手的問題是宏觀報道所涉的內容需要相關部門負責人的回應,這個難度是可想而知的,而回應到內容的實用價值又另當別論。
2010年對《鄂商》來說是承前啟后的轉型之年,我們把視野向更深處推進,我們試圖把宏觀與微觀等量齊觀。對黃石轉型的關注也正體現了這種轉變。
為了完成報道,我前后去了黃石兩次。第一次正值黃石市慶及礦業文化節,第二次則希冀補充第一次在要職人物方面的采寫不足。
初到黃石,對這陌生城市有著無盡好奇,試圖嗅到所有微小的與眾不同,借助手機拍下更多的細節,不放過對些微新鮮感的記憶。至今,我還不舍刪去手機里的那些藍天碧草,所有前工業化過渡,后工業化未襲的自然印記。
后來,許多讓我興奮而好奇的小事幾乎都穿插在行文的細微處。冶金商鋪、夾雜著“冶”字的招待所、埋藏在城市深處的大小工廠、八卦嘴老冶鋼廠居民區往后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遠處的山野。如果讓我回顧黃石之行,這些片段會是首先蹦出我腦海的種種。
市慶期間,黃石沉浸在一份喜悅中,目之所及無不是市政投入的各式“裝扮”。說著普通話的外來者黃石人已經見怪不怪,他們中的大多數是我們的同行,擁有和我們一樣的陌生感及新鮮勁。我和同事呂留平兵分兩路,分別從生活和決策的角度展開自己的工作。
外圍的采訪預料之中的在能言善道,熱情樂施的黃石市民配合下穩步進行著。而另一頭的部門負責人或企業相關人士的采訪安排則在層層“防護”中只能觸及邊緣,艱難推進。帶著幾分遺憾,我們結束了第一次的黃石之行。
回到武漢,采訪湖北省統計局副局長葉青,了解到他的黃石印象,葉青也細心地遞了一份武漢城市圈的統計數據。我們所有最權威的數據皆來源于此。
編輯部對第一次的成稿猶疑不決,我們希望聽到更權威的聲音,平衡稿件中過多的主觀注入。于是,有了我的第二次黃石行。
這一次甚為輕車熟路,數日的往返于市中心和新開發區域的人民廣場,市政府。宣傳部門的人對我的到訪極為歡迎,遺憾的是,后期提供的相關資料由于過于的公式化而甚少采納。另一方面,我也試圖通過其他途徑聯系到黃石市發改委的有關負責人,對方也答應了我們的采訪,采訪提綱過后,由于相關部門文字整合時間過長,數度聯系后,截至發稿,我們仍未能獲得更多資訊。
與大企業有關人員的溝通也阻隔在了流程等事由上。最終,我悻悻然地回到了武漢。每一次地返程,心中都有著無以言語的沮喪,不禁自度這篇稿子的價值所在。少了那些頭臉人物的出面,我們的那些分析把脈是不是就完全建立在一廂情愿和自以為是?此類稿件的主觀化處理在我的操作中仍痕跡畢露。
與主編的交流里,我們談到了這次黃石行,談到了操作,談到了我們的堅持。或許我們深知我們作品背后的那些不盡人意,與最初構想的相去甚遠,但結果不一定就是糟糕,可能有些時候的扭曲成型達到了某些意想不到的自然。
《鄂商》的每一個選題里也許多少都有著這樣不為人知的故事,但最后打磨出來的成品一定會有著我們自己的角度與烙印,這也是我們希望呈現的一切。
每一個這樣的尋訪都會有著百感交集的心緒。我明白,個人的突破能力還需要不斷提升,我也知曉,作為一個新人,這樣的磨礪能真正地快速成長。但時常也禁不住地狂想,什么時候,我們才可以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受訪者平等地坐在一起,坦然地暢所欲言,剔除不必要的屏障與藩籬;什么時候,我們聽到的不再是陳詞濫調,取而代之的是信賴基礎上的以誠相對。這大部分還在于我的不夠成熟,但回望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機制,我們自我設置的障礙,他們已然成熟完善了么?我們追求的自由坦蕩真的能驅動一個更高效有序的社會么?
黃石之行的末了,我獨自在江灘公園坐了很久,錄下了江水拍岸的迂回激蕩聲。在我看來,這是生命狂奔的激鳴,它鼓舞著我們義無反顧,無所謂意義,或許意義本身即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