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打破土地腐敗的魔咒

遼寧撫順出了個羅亞平。這個曾任撫順市國土資源局順城分局局長的“超級貪”，涉案金額超過了震驚中外的“沈陽慕馬大案”，被稱為“級別最低、數額最大、手段最惡劣”的“三最”女貪官。

所謂時勢造就人物，無論英雄或是罪魁，他們身上總是烙有時代的印記。透過羅亞平這個“奇人”的特質，辨析其背后的行事邏輯和環境背景，審視觀念的迷失和管理的漏洞，是我們防范類似案件重演的重要環節。

羅亞平曾經狂妄地說：“是我弄來的錢給你們開支的，你們都是我養活的，沒有我賺來的錢，你們只能喝西北風。”——她的狂妄是基于城市“土地財政”這一不爭的事實。當“賣地”成為地方政府的重要財源，甚至占到財政收入一半以上，以“管理權限即私權力”的思維，地方國土資源局局長崗位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土地爺爺”、“土地奶奶”。

羅亞平曾經敢于以土地管理領導的身份與被拆遷戶當街相罵，與“釘子戶”“硬碰硬”——她的彪悍來自某些地方領導對強制拆遷的默許和支持。自“拆遷”一詞誕生以來，有多少土地在開發之前經歷過驚心動魄的拆遷之戰，有又多少被拆遷戶以命相抵，拼死維護自己的利益?倘若公權力不壓制，何來“拆遷自焚”一類的以死相拼?在“限期拆遷”一類的公告之下，羅亞平的“硬碰硬”就很容易被認為有魄力，是“傳奇業績”。

“成就”羅亞平仕途的是國土局，可她用心“經營”的卻是順城區土地經營中心——她的專橫與貪欲原是被混亂的體制所滋養出來的。政府機構下設的事業單位，說是“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獨立核算”，往往成為機構的“小金庫”，它們承載著數額龐大的資金流，卻沒有被列入國家財政系統，非專業人士駕駛，卻無人監管，“小金庫”如何不成為腐敗溫床?

并非羅亞平走不出“有土地就有腐敗”的魔咒，強悍的羅亞平不是一天煉成的。立于對物質財富頂禮膜拜的價值觀，羅亞平將自己的人生與社會發展關鍵詞——“土地財政”、“強制拆遷”等等緊密聯系在一起，而這些關鍵詞背后的關鍵詞則是“失去監督的權力”。

是的，“失去監督的權力”，即使它還只是股暗流，其瘋狂的蠱惑力量和對社會的破壞力也足以令人心驚。它滋養了驚世巨貪慕綏新、馬向東，滋養了黑社會老大文強，同樣也滋養了這個囂張跋扈的“三最”女貪羅亞平。

就在媒體詳細報道羅亞平案之前，國土資源部在關于“房地產用地專項整治工作新聞通氣會”上表示，“閑置土地”的治理難度在于國土部門沒有執法權。且不論是否給予國土部門執法權就能夠使土地閑置現象消失，單是將“加強管理”等同于“加大權力”的思維慣性就令人深思。至少，從目前的羅亞平案來看，國土部門的管理權力并不小，不僅不小，還缺乏足夠的監督。國土部門是土地資源管理的第一把關人，一旦它的權力失范，將無人能破“有土地就有腐敗”的魔咒，中國的城市化也將就此走上歧路。這，絕不是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