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文字中“音”與“形”的結合

摘要：文字作為“音”“形”“義”的結合體。其“音”與“形”之間原本是無必然聯系的，兩者是以“義”為系聯，在語音、語義、字形、字義四者長期的不斷的交互作用中完成的一種結合，最終演化成我們今天所見到的語言形式。這種“音”與“形”的結合有一定的條件和過程。

關鍵詞：文字；語音；語義；字形；字義

文字中“音”與“形”的聯系是如此緊密：當我們聽到一個文字的讀音時，就會想起它的形體；當我們看到一個文字的形體時，就會想起它的讀音。以致自覺不自覺地形成一種語音與字形有著某種必然聯系的假象。但語音、語義，字形、字義原本是兩個分立的系統，“音”與“形”的結合是需要一定的條件和過程的。

一、 文字中“音”與“形”結合的條件

文字中的“音”屬于聽覺系統，文字中的“形”屬于視覺系統，兩者產生聯系的內在條件是人的內部世界的存在。“人的內部世界通常是人通過感覺器官所能感覺和意識到的全部有關主體和客體的內容。”[1]根據人的內部世界的特點，人通過感覺器官所感知的所有意識內容在共時條件下都有結合的可能性。“音”與“形”自然也不例外。人類通過多種感覺器官感知外部的客觀世界，將感知到的信息內容經過大腦的加工處理在內部世界中形成關于外部世界的表象，這種表象在多數情況下是鏡像性的。經過這一過程，人類將外部世界內容內化為自己的內部世界內容。內部世界是外部世界在人腦中的投影和映射。顯然，作為原始人群的人們，不可能對他們所賴以生存的外部世界沒有感知，同時又不得不以他們自身所具有的感知器官和感知方式去感知。由于原始人具有大致相同的感覺器官（即眼、耳、鼻、舌、身等），感知對象是同一個客觀世界，他們感知事物的方式（即視覺形式、聽覺形式、嗅覺形式、味覺形式、觸覺形式等）相似，基于感官共同的生理機制，他們有著共同的感知經驗和心理反映，這就決定了他們共同的思維定勢，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共性構成了他們一種相同的認知方式。以上的前提在某種程度上保障了，面對相同的外部客觀事物，他們內部世界的意識內容是大致相同的。在文字系統和有聲語言系統中，語義和字義指向的是同一個內部精神意識內容，這就構成了兩者產生聯系的內在條件。

交流和溝通是文字中“音”與“形”結合實現的外在條件。所謂交流和溝通的真正含義并不是人們通常所理解的意義的傳遞，而是具有相同經歷的人在碰到同一情景及情景標志時其內部世界的意識指向一致性。同外部世界運動變化的客觀世界一樣，人的內部世界也在時刻發生運動變化，意識焦點并不總是指向同一點的，內部世界的運動變化表現為意識焦點的游走。在人的內部世界中，意識焦點就像一盞可以隨意轉動的探照燈，被意識焦點“照亮”的意識內容是大腦正在思索和處理的內容，呈展開狀；沒有被意識焦點“照亮”的意識內容是大腦暫時沒有關注的內容，呈折疊狀。“內部世界的運動過程就是意識焦點的游走過程。”[2]交流和溝通就是通過特定的物質手段將自己內部世界中當前意識焦點所指向的意識內容外化，從而在他人的內部世界中喚起相同或相近的意識內容。換句話說，也就是指通過特定的物質手段將他人內部世界中意識焦點的指向同自己意識焦點的指針調整到同一點。語音是交流和溝通的聽覺手段，字形是交流和溝通的視覺手段，兩者是使意識焦點指向同一點的兩種物質方式。只有有交流和溝通作為外部條件，才能實現“音”和“形”的結合。

如果沒有共同的內部世界內容作為媒介物，聲音和形體是不同質的東西，無緣結合；重要的是，在交流和溝通中，這兩種平行的系統才可以統一起來。

二、 文字中“音”和“形”結合的過程

人類絕大多數獨立形成的文字系統——古埃及圣書字、古蘇美爾象形字、漢字甲骨文系統等——在其初期都一律采用了肖生象形的具象式繪畫體。文字系統的能指——字符外形——在早期階段的肖生象形的體式特點，便是人大腦內部世界內容的直接外化，是對認識中指稱對象形態特征的直接反映。人們通過視覺感覺器官將外部世界肖生象形地內化為主觀精神內容，在交流和溝通時使用圖畫方式，又將大腦中的主觀精神內容肖生象形地表達出來。在交際中，表達者會盡其所能地將大腦中客觀事物的表象畫出來，并且盡可能地使圖畫是大腦中圖像的完全復制。這一圖畫在交流和溝通過程中，因具有較高程度的肖生象形性，而成為使表達者和接受者意識焦點對齊的有效視覺刺激物。雖然在歷史的進程中，這些文字系統的字符體式上的具象性特點，隨著時間的轉移而逐步弱化最后成為抽象的符號，但是其完成交流和溝通的媒介作用并沒有減弱。文字的時代越早，其符號外部形態的繪畫式特點越明顯，以此類推，最早的文字即圖畫文字。以“鳥”這一具體文字為例，人們看到“鳥”這一客觀事物，在頭腦中形成“鳥”的鏡像，在文字形成初期，人們要外化這一主觀精神意識內容，就將大腦中“鳥”的鏡像畫出來，當接受者看到“鳥”的這一圖形時，正與自己頭腦中的“鳥”的圖像相呼應，從而達到交流和溝通的完成。有聲語言的系統在文字形成期就已經是完善的系統。隨著文字的形成，一個客觀事物在內部世界內容的外化就存在著兩種方式，兩種方式的所指都是同一主觀精神內容。例如在用“鳥”的圖形作為人的大腦中“鳥”形象的能指時，同樣可以以“niǎo”這一語音形式作為人的大腦中“鳥”形象的能指。“鳥”這一字形指向的是大腦中的“鳥”，“niǎo”這一語音指向的也是大腦中的“鳥”。這樣就達成了兩個系統的聯系。如圖所示：

語音 → 語義

↓

人的內部世界內容

↑

字形 → 字義

字形代表字義，字義在指稱內容上等同于語義，隨著四者聯系的日益頻繁、有聲語言作為交流和溝通最主要的方式，字形會越過字義直接與語義相聯系。當人們看到一個字的字形時會忽略字義而直接想到語義。即：語音→語義

↓

↗ 人的內部世界內容

↑

字形→字義

字形通過形體意義與有聲語言中語義的對應，從而使這個字形同賴以構成的語音形式發生關系，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關系將日益經常化和穩固化：

語音→語義

↓

↑ ↗人的內部世界內容

↑

字形→字義

此時，字形就由“字形——字義——語義”的價值變為了“字形——字義——語義——語音”的價值。

這里需要注意一個問題：如果字形始終走“字形——字義——語義——語音”這條路線與語音這種聯系，而不是“字形——語音”直接聯系，那么字形與語音的聯系始終是不牢固的。要建立牢固的聯系，字形必須與詞的語音形式相聯系。“語言和文字是兩個符號系統，一種具有表現另一種的功能。”[3]有聲語言是一個以詞為基本單位的系統。就詞這個單位而言，它是以詞義為內容，以詞的語音框架為外殼的語言基礎結構。文字作為有聲語言的表現，也以詞為基本單位，并按有聲語言中詞的排列順序把字形排列起來記錄語言。字形一旦以意義為媒介與詞的語音形式發生穩固的聯系，就形成了這樣一種可能并且通過人的活動將其實現：將這個形體直接作為語音符號來記錄語言并不影響其交際價值，反而要簡潔的多。[4]這樣，作為語音符號的形體無論是否具有自我價值，無論是形體的圖形意義還是某種約定的意義，就已經無關緊要了。如圖所示：

音

↖↘

↑↓ 義

↗↙

形

文字中“音”與“形”從無聯系到有聯系，再到有密切的聯系是一個漫長復雜的過程。最終，使文字成為“音”“形”“義”的完美結合體。

注釋：

[1] 張文元、韓寶育：《語言與人的內部世界》，《廣西社會科學》2007年第7期。

[2][3] [瑞士]索緒爾.F.D等：《普通語言學教程》，高名凱譯，商務印書館1980年版，第56頁、第56頁。

[4] 參見韓寶育《表音：并非漢字演進的終極目標》，《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年第6期。

（作者單位：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