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茹志鵑的小說《百合花》在處理人物關系、刻畫人物性格上匠心獨運,取得了很好的藝術效果,而其富于詩意的敘事風格則把作品推向了一個更高的藝術境界。本文試從三個角度對此進行分析。
關鍵詞:茹志鵑 百合花
[中圖分類號]:1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4-0049-01
《百合花》是茹志娟的代表作,發(fā)表在1958年的《延河》雜志上。小說發(fā)表后,雖然一度遭到非議,廣大讀者卻對它推崇備至,茅盾先生更是高度評價說“這是我最近讀過的幾十個短篇中間最使我滿意,也最使我感動的一篇”,“有它獨特的風格”。時隔半個世紀,再度回首品評這部小說時,人們依然被作品獨特的史書風格深深吸引。
一、人物關系設計獨具匠心
小說有三個主要人物,即“我”、通訊員和新媳婦。通訊員入伍不久,不擅同女同志打交道。在送“我”去前沿爆炸所的路上,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把“我”甩下幾丈遠。即使在休息時,也是背著“我”坐在石頭上。“我”是個女同志,原本體力就不如通訊員,再加上剛剛下過雨,道路泥濘等客觀條件。只能慢慢尾隨著通訊員,而他又對我不理不睬,于是心里很憋屈。當帶著一肚子火氣的“我”強行坐到通訊員面前,和他交談時,竟然發(fā)現(xiàn)我們居然是同鄉(xiāng),這個巧合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引起我情感上的微妙變化,從開始的對他生氣、怨恨突然變得親熱起來,從怕他笑話自己怯懦到毫無顧忌地盤問他的身世,甚至一直追問道他是不是娶了媳婦這種話題,害的通訊員緊張得出了一身汗。就這樣,在作者巧妙的構思下,故事情節(jié)漸漸清晰,人物性格也逐漸明朗起來。而通訊員羞澀、靦腆、不擅同女同志打交道的特點,又為后面他去借被子時受新媳婦的氣埋下了伏筆。
不僅是“我”和通訊員之間,作者在通訊員和新媳婦的見面上同樣煞費苦心,試想,如果通訊員遇到的是一位老大爺、老大娘或者其他人,情況又會怎么樣呢?如果他遇到的這個人擁有很高的政治覺悟,又哪里會讓他受窘呢?而他偏偏遇到的就是這么一位新媳婦,這樣的描寫極大地增強了小說的趣味性。盡管作者對新媳婦和通訊員之間發(fā)生沖突的過程只字未提,讀者仍可通過前期作者對通訊員性格的塑造上揣測出當時的情景。通過這個小插曲,不但使通訊員的性格得到進一步的彰顯,也自然而然地將新媳婦正式帶入故事敘述之中。
縱觀全文,作者在人物關系上的設計之巧妙,可謂既順理成章,又不露痕跡,不但使小說的情節(jié)跌宕起伏、層層推進,在結(jié)構上也是嚴絲合縫,渾然一體,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二、多層次、多方位刻畫人物形象
在“我”和通訊員前往包扎所的路上以及通訊員向新媳婦借被子的故事敘述中,他性格中靦腆、執(zhí)拗的一面得到了充分的展現(xiàn)。后來,當他得知這床新被子的來歷后,執(zhí)意要送回去;經(jīng)說服不再送回去之后,又表示要把被子洗干凈,還把“我”抱著的被子統(tǒng)統(tǒng)抓過去,搭在自己肩上。通過這些細節(jié)描寫,他淳樸、善良、赤誠的心靈鮮亮地袒露在讀者面前。而當順利完成護送“我”的任務,終于可以返回團隊時,他如釋重負,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變得活潑、開朗,與前期的羞澀、忸怩判若云泥。此外,兩個干饅頭的出現(xiàn),表現(xiàn)出他對他人的關心、照顧;槍筒里出現(xiàn)的野菊花,表現(xiàn)出他對生活的熱愛……。通過作者多個角度的反復渲染,通訊員的性格由單薄漸漸變得立體、豐滿起來,使他后來奮不顧身掩護擔架隊員的英雄行為,成為其性格發(fā)展的必然結(jié)果,作者也正是從這一精神境界的高度完成了對人物形象的正面塑造,使人過目難忘。
對新媳婦的描寫同樣如此。以通訊員犧牲為界,可將新媳婦的性格展現(xiàn)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在她剛剛出場時,基于人之常情,再加上通訊員思想工作做的不到位,她并沒有將自己唯一的新婚嫁妝貢獻出來,而當“我”向她講明政策之后,她毫不猶豫地就像被子抱了出來;像其他農(nóng)村婦女一樣,新媳婦腦子里還殘存著濃郁的封建思想,在包扎所里,她搶著生火燒水,卻羞于為傷員擦拭身體。后來,在神圣的解放戰(zhàn)爭的感召下,在血與火的生死考驗中。在生命的逝去帶給人們的深深震撼中,新媳婦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升華。她已不再顧忌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解開他的衣服,為他擦拭身體,縫補衣肩上的破洞。當衛(wèi)生員準備將覆蓋在通訊院尸體上的百合花被子撤下來的時候,新媳婦“臉發(fā)白,劈手奪過被子,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自己動手把半條被子平展展地鋪在棺材底,半條準備蓋在他身上。”又她氣洶洶地嚷了半句,將被子蓋在通訊員臉上。新媳婦思想性格的轉(zhuǎn)變既出人意料,又合乎情理。通過對她的形象塑造,體現(xiàn)出軍民魚水相依的深厚情誼,使本文的中心思想得到了進一步的深化。
三、溫馨而言于詩意的藝術風格
作為一篇以戰(zhàn)爭時期為背景的小說,盡管沒有直接以戰(zhàn)場和戰(zhàn)爭本身為主要對象,但在很多人看來,對槍林彈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和慘不忍睹的景象的描寫卻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可身為女性的茹志鵑卻有意摒棄了這種壯美的藝術風格,轉(zhuǎn)而以一種女性化的陰柔視角,傳達出一種溫馨的抒情和詩意的優(yōu)美。在從團隊出發(fā)到前沿包扎所的路上,作者插入了一段景色描寫;在得知通訊員曾是一個拖毛竹為生的山里人后,作者又加入了一段想象中的畫面,不僅融注了“我”對家鄉(xiāng)生活的追憶和眷戀之情,更將由此而來的“我”對通訊員的親切感自然而然地表達出來。此外,對故鄉(xiāng)中秋佳景的描繪,對通訊員槍簡里野菊花的描寫,無不起到了沖淡戰(zhàn)爭氛圍的作用,引發(fā)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當然,作者對戰(zhàn)爭、戰(zhàn)斗的殘酷性并未一味回避,只不過采取了更加間接的方式進行側(cè)面烘托。如戰(zhàn)斗打響后,雖然包扎所處在后方,人們無法親眼目睹戰(zhàn)斗場面,作者還是從各個方面,用簡潔的幾筆,將激烈、緊張的戰(zhàn)斗場面記錄下來。“一會兒,我們的炮響了,天空劃過幾顆紅色的信號彈,攻擊開始了。不久,斷斷續(xù)續(xù)地有幾個傷員下來,包扎所的空氣立即緊張起來。”盡管只有寥寥數(shù)語,卻已將前方戰(zhàn)場的激烈、殘酷充分展現(xiàn)出來。
文章最后,新媳婦將被子蓋在通訊員臉上的一段記敘尤其令人動容。哀傷的、詩意濃郁的點題描寫,把作品推向了一個更高的藝術境界,使人過目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