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錢鐘書的短篇小說集《人·獸·鬼》文化意蘊非常的豐富,作者從神話和現實生活中取材,來探討人的基本根性以及人的文化心理。小說集中尤其對文中的知識分子的細膩的心理情感變化的描寫,表達了作者對人生、對人性、人性的弱點的哲理性思索。對人心理的精妙細微的捕捉,寓哲理于象征,表達了作者為民族、為國家、為自己而悲哀的心情。
關鍵詞:智性 刻薄 諷刺
[中圖分類號]:1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4-0001-01
錢鐘書的短篇小說集《人·獸·鬼》塑造了形色各異的幾位女性形象,錢鐘書筆下的這幾位女性大都愛慕虛榮,而且作者毫不吝嗇地對這幾位女性進行諷刺與批評。《紀念》和《貓》的故事背景都是在抗日前期,中國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而現實生活中的人們都在做什么呢?這個時候到底是不是人們“正是醒著做夢,未飲先醉的好時光呢?”作者通過對兩位具有浪漫小資情懷的女性一曼倩和愛默,無一以悲劇而收尾的結局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貓》這個故事寫的是美麗而驕傲的愛默,內心空虛而又愛慕虛榮。她很善于管束自己的丈夫,而且丈夫一個人來侍候她還嫌不夠,還操縱著一群男人來向她獻媚討好。這使得建侯下決心重新改造自己的生涯,準備寫一部著作,但是又懶得自己動筆去寫,于是要雇一個書記來代寫。這樣,大學生齊頤谷做了建侯的代筆人。愛默這個所謂的女中名流,對齊頤谷這個19歲的大孩子產生了興趣,因為頤谷身上有著一種她那些中年熟客們所沒有的而又使她感到新奇的東西。于是硬要眼睜睜的奪走丈夫的書記。建侯非常氣憤,兩人大吵一架,在此情況下,建侯負氣攜一女孩子離家出走度蜜月去了,一場家庭悲劇終于釀成。《紀念》這個故事寫的是曼倩這個小布爾喬亞知識女性,和丈夫才叔來到內地的一個小山城居住。生活中無所事事的曼倩和才叔當空軍飛行員的表弟天健產生了浪漫戀情,以此來填補她內心的孤獨和寂寞。在一次天健半強迫地和她發生關系之后,兩個人都懊悔當初,并想竭力忘記對方的時候,天健在一次空戰中遇難。并留給了曼倩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曼倩的情人去世了,但是卻留給了曼倩一個實實在在的紀念——一個孩子。愛默是以老公領著自已的小情人私奔。自己被拋棄而結束。這種結局顯然不是具有小布爾喬亞知識女性所追求的,但是作者確實給了她們這樣一種結局,一種讓人滿懷遺憾的結局。為什么呢?我認為作者在對這兩位女性這種不切實際的追求進行諷刺的時候,卻對書中的女性又報有一種同情;在嘲笑這些女性的同時。卻又在反省著鞭打著中國的男性知識分子,用女性來反襯著男性的懦弱與無能,用女性的小資情調來對比男性的虛偽與無聊。看起來在諷刺女性實則用一種超然的、睿智的態度來看待中國知識分子的出路。曼倩的丈夫一個知識分子,頭頂上戰機轟轟響而才叔卻“去磨辦公室里比花崗巖還硬的犄角”。看看愛默身旁圍繞的那一群所謂的高級知識分子。留著一小撮日本胡子的老頭兒、親日派人物陸伯麟,“中國文物不帶盆景、徘句、茶道的氣息的,都給他罵得一錢不值”。“天下怕沒有象陸伯麟那樣親日的人或東西。”自小就給傳教士帶出了洋的袁友春,西不西中不中的,“讀他的東西,總有一種吃代用品的感覺,好比涂面包的植物油、沖湯的味精”。還有又瘦又小的,為了雪國恥的科學家鄭須溪,他到德國留學的目的并不是要從根本上學習西方文化的長處。而是因為“庚子之役,德國人把中國的天文儀器搬去了,所以他想把德國人的天文學理灌輸到中國來。”為了趕時髦也跑到英國去住了幾年的付聚卿,看起來貌似高不可攀,其實一無所成。只會發些對人生表示傲睨、高不可攀的議論,要么就是在英國學會了對人“板著臉、愛理不理的表情”,以及抽煙斗的習慣,以此顯示自己是“受過牛津或劍橋教育”的有身份的人。這些頗具諷刺意味的描繪,令人想起了近、現代中國一部分知識分子的對待中西文化的態度。在東西文化的撞擊中,一些知識分子只會高談洋務,高唱西方文化贊歌,積極提倡輸入西方文化。但是從根本上說,還沒有調整好對待西方文化的態度,怎樣對待西方文化還缺乏思考。在東西文化的沖突下,在如何抉擇中,有自覺地學習吸取西方文化的營養的;有始終抱殘守缺的;但為數不少的知識分子則始終沒有擺脫思想和情感的矛盾,體用之爭就是這種矛盾的表現;還有一部分人堅持全盤接受西方文化,但是卻只是舍本逐末地學了西方文化的皮毛。披著這些皮毛,以為自己就是西學專家了,到處招搖撞騙。錢鐘書對這種現象很反感,并對這類人的文化心理作了透視。在小說《貓》中對以上所說的偽知識分子的諷刺和批判溢于小說的字里行間。把他們挖空心思做出的洋化表演與他們內在的胸無點墨作了諷刺性的描繪。生動的展現了對中國傳統文化不甚了解,又對西方文化隔靴瘙癢,卻又要擺出一副學貫中西姿態的知識分子的滑稽相。不由得讓人感慨如果中國知識分子都將如此,民族何以為繼?錢鐘書用他獨有的睿智與刻薄、用他那帶有大儒主義的揶揄和帶有懷疑主義者的感傷來表達著對祖國的愛。我們知道錢鐘書的短篇小說集《人·獸·鬼》寫于1941~1945,發表于1946年,這幾年所做作品被錢鐘書稱為“憂世傷生”之作,其實作者是借《人·獸·鬼》來表達自己對于“這死氣沉沉的落日,生意奄奄的世界”“那無窮盡,難以消遣的光陰”的看法,未嘗不帶有人生如夢的悲觀情緒。我們理解了錢鐘書這一點,其實就不難理解他為什么會對筆下的知識分子如此刻薄,他以他對世事的理解,以一個智者的情懷去呼喚社會,去揭露社會、批判社會,他以他獨特的筆觸去召感讀者,引領迷茫的一代走出困境,去尋找新世界。他在這揶揄、諷刺、否定一切的傾向的背面,透示出作者孤芳自賞的文人氣質,比喻的運用充分調度了作者博古通今,學貫中西的學問家的才情與才識,顯示出作者浮想聯翩,諧趣橫溢的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