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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燾\\嚴復\\曾紀澤三人連環敘

2010-12-31 00:00:00汪榮祖
讀書文摘 2010年7期

郭嵩燾與嚴復

郭嵩燾(1818-1891)比嚴復(1854-1921)大三十五歲,接近祖孫的年紀。郭嵩燾到衡州見曾國藩商定攻打太平軍的水陸營制時,嚴復剛在福建出生。郭嵩燾署廣東巡撫時,嚴復仍是一個在家讀私塾的十一歲孩子。他們的相遇,在當時頗為特殊,以中國之大,他們的初次見面竟然在英國的倫敦。

郭嵩燾于光緒二年十二月初八(1877年1月21日)抵達倫敦,出任中國首任駐英公使。嚴復則于光緒三年四月初(1877年5月13日),以福建船廠派遣的留學生身份,到英國學習軍事,入格林威治海軍學院(Greenwich Naval College)肄業。光緒四年的元旦(1878年2月2日)郭嵩燾招待留學生,嚴復偕五位同學一起來使館拜年。公使詢問他們學習情況甚詳,而獨與嚴復敘談最暢,印象最為深刻,還特別記下嚴復所說中國學生體力不如洋人的一段話:

嚴又陵又言:西洋筋骨皆強,華人不能。一日,其教習令在學數十人同習筑壘,皆短衣以從。至則鋤鍬數十具并列,人執一鋤,排列以進,掘土尺許,堆積土面又尺許。先為之程,限一點鐘筑成一堞,約通下坎凡三尺,可以屏身自蔽。至一點鐘而教師之壘先成,余皆及半,惟中國學生工程最少,而精力已衰竭極矣。此由西洋操練筋骨、自少已習成故也。

此一經驗很可能啟發嚴復后來除主張開“民智”外,還提倡鼓“民力”。郭公使特別賞識這位年輕學生,顯然因為這位青年頗能見微知著、識見不凡。此時郭嵩燾已頗能接受近代西洋文明,遺憾國人的虛驕自大,而未滿二十四歲的嚴復亦能明銳批評那些不在乎西洋文明的中國人,那些以為西方文化中國古已有之的人,自然深獲郭氏之心,別具只眼看待了。自此郭、嚴兩人不因年齡與身份的懸殊成為忘年交。

同一年的農歷三月初七,郭嵩燾過六十足歲生日,嚴復又與同學們同來祝壽,并在使館吃面。席間,嚴復議論縱橫,大談近代科學,給壽星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翌日,郭嵩燾又記下這位年輕人的話:中國最切要之事有三:“一曰除忌諱,二曰便人情,三曰專趨向”,認為此話“深切著明”,也是他本人生平所守之義。不過,他本人為了守此義,卻犯了當時大忌,感慨之余,不免驚異與嚴復如此契合。

四月初二日(1878年5月3日),留學生監督李鳳苞將嚴復所抄錄在學考試題目給郭嵩燾看,并作講解,郭氏甚感興趣,但自嘆多病衰頹,不能在西方科學上鉆研求益,只有期待嚴復這一輩年輕人了。就在這個月底,他應嚴復之請,率同李鳳苞等,前往格林威治海軍學院參觀訪問。他先到嚴復的住所,其他十一位留學生也一起迎于途次。稍坐之后,大家一起去參觀學校的設備。嚴復出示測量儀器數種,并作解釋。然后由嚴復與方益堂二人陪同去見學校負責人,再由學校負責人陪同參觀全校各區,并拜會了教導嚴復等十二位中國留學生的教師們。最后學院院長邀郭等到寓所,以茶點款待客人。

郭嵩燾回倫敦后記格林威治之游,一再提到嚴復,認真聽取嚴復所說學習課目,并從中體會到近代西洋科學的精微,非短時期可以掌握。自此,郭、嚴關系日益密切,郭偏愛嚴,嚴敬重郭。

光緒四年三月廿五日(1878年4月27日),郭嵩燾自倫敦至巴黎,兼任駐法公使。六月初二日,李鳳苞帶領嚴復等學生來巴黎。翌日晚上,郭氏即邀請他們晚餐。一個禮拜后,嚴復又去見郭,并出示修路機器圖說,談及西洋普遍修筑道路的情況,道出西洋城鎮交通的整潔與便捷,而就在不久之前,國內的第一條鐵路——吳淞鐵路,竟在群情激昂下撤除了。郭氏知道“興修鐵路,高山峻嶺可以使通,長河可以梯度,巨浸可以遷徙”,而國人竟不知其利,能不令他扼腕?他嘆國人無識之際,親見青年嚴復俊拔不群,又能不令他有人才難得的喜悅?

三天之后的傍晚,嚴復又到郭氏寓所聊天。又三天后,郭氏請客夜宴,席中有嚴復。事后嚴致郭一函,此函的內容雖不可得知,但郭閱后的反應是:“又陵才分,吾甚愛之”,同時也覺察到這位年輕人的性格與他相像,甚恐蹈他自己的覆轍,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郭嵩燾于六月十九日(1878年7月18日)去參觀法國天文臺,三人陪伴之中又有嚴復。二十七日,郭、嚴又相見,談礦務。二十八日,嚴陪郭去看凡爾賽宮。二十九日,郭回倫敦。

不久,嚴復也回到英國。這一年重九登高,郭嵩燾邀集中外人士十三位,前往具有山水園林之勝的立吉門(Richmond,里士滿)游覽,嚴復儼然在其中。十月初六,李鳳苞發表為駐德公使后,郭氏大宴賓客為李餞行,嚴復又是十五位貴賓之一。這位留學生已是公使大人不可或缺的常客。

郭嵩燾當駐英、法公使,頗能勝任愉快,也能欣賞與適應西方的社會,但他的副使劉錫鴻處處找他的麻煩,與他過不去,使他氣憤異常。更教他灰心的是,劉氏之所以如此囂張,因得國內權臣如李鴻藻、沈桂芬等的支持與奧援,乃一意求去,誓不與劉錫鴻兩立。光緒四年十一月,郭嵩燾即將辭職回國,有人問起中國留學生的成就與志愿時,他說讓嚴復去當艦長,實在是大材小用,以其學養與識見大可勝任辦理艱巨的外交或從事教學。事實上,早在七月初,郭氏已經以公使身份照會英國外相,讓嚴復繼續留校半年,不與其他留學生一起登艦實習,俾于返國后擔任教職。所以嚴復留英二年多一直在學校里研讀,成績屢列優等,不曾上艦實習過。此一情況固然由于嚴復個人志趣所在,也因郭嵩燾就觀察所及,不愿限嚴復于良將,而期望他繼續學問,以備良相之用。郭嵩燾于倫敦致李傅相函中,即曾提到僅學“屠龍之計”(槍炮技藝)之無用。嚴復繼續鉆研學問,進而推求西洋致富強的學術根源,接觸到西洋重要思想家,如亞當#8226;斯密(Adam Smith)、孟德斯鳩(Montesquieu)、盧梭(Rousseau)、邊沁(Bentham)、穆勒(John Mill)、達爾文(Charles Darwin)、赫胥黎(Thomas Huxley)、斯賓塞(Herbert Spencer)等人巨著,然后以典雅深思之筆,譯介給國人,終于成為近代中國的一位主要啟蒙大師。如果嚴復是千里馬,那么郭嵩燾就是伯樂了。

光緒五年元旦(1879年1月21日)是郭嵩燾在英國度過的最后一個農歷新年,在使館率隨員行過賀禮后,還作了詩。此時曾紀澤即將抵英接替他的公使職務,返鄉有期,頓有輕松之感。當天晚上,他邀請了金登干(Games D.Campbell)等九名外國朋友,除使館中六名人員作陪外,嚴復是唯一的中國客人。宴會時,洋客羅伯遜(D.B.Robertson)起立講話,頌贊即將離任的公使,郭也起立作簡短的答謝,由使館洋員馬格里(Halliolay Macortney)口譯。事后,郭嵩燾特別問嚴復口譯如何?嚴直率回答說,馬譯并不能完全達意,可是使館中的另外二名譯員鳳儀(夔九)與德明(張德彝)卻不能分辨,更使郭嵩燾敬重嚴復,曾于致友人信中說:“出使茲邦,唯嚴君能勝其任,如某者不識西文,不知世界大勢,何足以當此?”應是真情實感。

郭嵩燾回到湖南老家后,仍與嚴復魚雁不斷。嚴于光緒五年的五月里,離開格林威治學院,啟程返國,先至母校福州船政學堂教書。光緒十年(1884),嚴赴天津充水師營務。光緒十五年的十一月初七(1889年12月1日),郭收到嚴的來信,知其已任天津水師學堂的總教習,保舉知府,郭頗感欣慰。

嚴復在官場并不得意,他的“直言”與“狂態”太像郭嵩燾,所以像郭一樣也無法在官場得意。不過,嚴復雖然“立功”無門,卻“立言”有成,他的改革主張可與郭遙相呼應,如在《論世變之亟》一文中,指出道咸以降與西洋通商之局已無法阻遏,只有面對,而此即郭侍郎所謂“天地氣機,一發不可復遏,士大夫自怙其私,求抑遏天地已發之機,未有能勝者也”,又在《原強》一文中,強調民力、民智、民德,于認識上也可與郭聲氣相求,如郭說募兵先要使兵讀書,就是先聞其智;入選之后驗兵體格、教以健身,就是鼓其力。郭一再呼吁振興人心、風俗、政教,實在都與民德有關。

郭、嚴先后回國后,各在一方,無再見之緣。光緒十七年(1891),郭嵩燾病逝長沙寓所,嚴復聞之,感愴不已,曾寫挽詩五律四首,可惜沒有留傳,只剩下一幅挽聯:

平生蒙國士之知,而今鶴翅氋氃,激賞深慚羊叔子;

惟公負獨醒之累,在昔蛾眉謠諑,離憂豈僅屈靈均。

我們若知郭、嚴在倫敦與巴黎一年多的交往與默契,更能體會挽聯的含意與感情。羊叔子名祜,乃經緯文武、位至宰輔的晉初國士。郭以羊祜相許,嚴自念念不忘,惟回顧前塵,甚感慚愧而已。嚴亦深知郭當年的冤曲、屢遭橫逆的悲憤,特以愛國詩人屈原相比,正好給罵郭為漢奸者,以當頭棒喝。郭、嚴的友誼證明年齡造成的代溝,并無礙志士同心。

嚴復與曾紀澤

曾紀澤(1839-1890)只比嚴復大十五歲,也通英語,以熟悉洋情洋務著稱,應該更能賞識嚴復。但事實上,郭、嚴交歡與嚴、曾交惡,恰成強烈的對照。

我們在嚴復的已刊著作中看不見曾紀澤的影子,曾紀澤的《曾惠敏公遺集》中的《使西日記》以及單行的《曾侯日記》也找不到嚴復的蹤跡。錢鍾書先生最先發現通行本《使西日記》有刪節,他指出王錫祺輯《小方壺齋輿地叢鈔初編》中第十一帙第四冊的《出使英法日記》中,光緒五年三月十三日有一條抨擊嚴復之筆。此條亦可見之于曾約農等在臺影印的《曾惠敏公手寫日記》之中。全文如下:

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改答肄業學生嚴宗光一函甚長。宗光才質甚美,穎悟好學,論事有識,然以郭筠文褒獎太過,頗長其狂傲矜張之氣。近呈其所作文三篇:曰鈕頓傳、曰論法、曰與人書,于中華文字未甚通順,而自負頗甚,余故抉其疵弊而戒厲之,愛其稟賦之美,欲至之于成也。

語似冠冕堂皇,不喜嚴復之意實躍然紙上,而且責怪郭嵩燾“褒獎太過”。此種心態自不宜留下痕跡,所以在遺集中故意刪去,幸原本尚在,終為有心人發現。

曾紀澤寫這一節日記時已經接替郭嵩燾的駐英法公使職務,亦與留學生有所接觸,更會注意到郭嵩燾特別賞識的嚴復。郭之褒獎與嚴之狂傲未必相關,但在曾之心目中一定是相互交織,才會有復雜的情緒,而為之不喜。三個月后,郭嵩燾在長沙偶然見到曾紀澤未刊日記一本,有三處批評到他,其中一處就是“褒獎嚴宗光太過,長其狂傲矜張之氣”,即三月十三日那一節日記。郭嵩燾閱后頗不以為然,在六月廿二日日記中寫道:

(嚴)又陵于西學已有窺尋,文筆亦跌宕,其才氣橫出一世,無甚可意者。(曾)劼剛乃謂其文理尚未昭晰,而謂其狂態由鄙人過獎譽成之。豈知其早下視李丹崖(鳳苞)一輩人,非鄙人之所導揚之也!

以郭氏之見,嚴復“才氣橫出”、“文筆跌宕”,豈能“文字未甚通順”?所以曾紀澤此評乃無的放矢,全無著落。不過嚴復的“狂傲”,郭早已知之,且為嚴擔心,唯絕非郭“導揚”致之而已。

然而年少負氣而狂的嚴復,對新任公使曾紀澤也無好感,寫信給郭嵩燾抱怨,直言不諱,在郭之日記中留下痕跡。嚴指曾“門第意氣太重,天分亦不高”,對于中西時事的議論,“喜為輕藐鄙夷之論”,“去事理遠甚”,而其使館人員,“皆贅疣也,于使事毫無補濟”。嚴又輕蔑曾侯“天分極低,又復偷懦憚事,于使事模棱而已,無裨益”,而郭亦認為嚴對曾的批評“殊切中!”嚴對曾的鄙夷與對郭之敬重,恰又成強烈的對比。

曾紀澤與郭嵩燾

郭嵩燾與湘鄉曾家的關系,十分密切,自少年時即由劉蓉之介,與曾國藩結識,成為莫逆之交,情同手足。此后,郭又助國藩創辦湘軍,大力籌餉,建議建立水師,可稱為湘軍的“高參”。郭嵩燾的長子剛基又娶了曾國藩的第四個女兒紀純。剛基雖早逝,紀純已生二男:本謀、本含,郭嵩燾是他們的祖父,曾國藩便是外公。同鄉、好友、同志之外,再加上一層親家關系。曾紀澤是國藩的長子,當然視嵩燾為長輩,故稱之為筠丈或筠翁。這位筠丈又與他的叔父國荃,情誼甚篤,晚年往來尤多。此外,紀澤先娶云貴總督賀長齡之女,不久因難產逝世,繼室劉氏,即劉蓉的女兒,紀澤又成了郭嵩燾最親密朋友的女婿。

光緒四年,郭嵩燾一再請辭駐英法公使,繼任者正好是曾紀澤,私誼之外又加上公務。紀澤自奉派充英國法國欽差大臣后,與郭嵩燾的聯系,自更形密切,并細閱“郭筠仙丈所寫《使西紀程》”。八月廿八日(1879年10月13日),慈安、慈禧兩太后召見紀澤,談話中一再提到郭嵩燾,其中一段對答如下:

(曾紀澤)對:郭嵩燾總是正直之人,只是不甚知人,又性情褊急,是其短處,此次亦是拼卻聲名,替國家辦事,將來仍求太后皇上恩典,始終保全。(太后)旨:上頭也深知道郭嵩燾是個好人,其出使之后,所辦之事不少,但他挨這些人的罵,也挨夠了。(曾)對:郭嵩燾恨不得中國即刻自強起來,常常與人爭論,所以挨罵,總之系一個忠臣,好在太后皇上知道他,他就是拼了聲名,也還值得。(太后)旨:我們都知道他,王大臣等也都知道。

這段話很明白,太后、皇上,以及王大臣都肯定郭是好人,而且十分同情他被挨罵,曾紀澤對郭反而有褒亦有貶。最有趣的是曾氏所謂請太后、皇上始終保全,引起一位英國漢學家的誤會,以為郭遇到了大麻煩,幸賴曾侯在召對時“請求朝廷不要傷害郭”(went so far as to beg the throne to see that Kuo came to no harm),才能幸免,即如此,郭回國后仍“不敢冒生命危險入京”(dared not risk life and limb by going to Peking)。此一錯誤頗為離譜。事實上,郭嵩燾回國后,朝廷一再促請回京供職,但因不滿劉錫鴻一案,堅請病休,終獲開缺。曾紀澤并沒有救郭一命的必要。

曾氏一行五十人于光緒四年十二月十二日抵達巴黎,郭早于六日接到電報,但是日因腹痛吐泄,不能出迎,紀澤至榻前晤談。翌日,郭病愈后,陪同紀澤處理繁忙的公務,十五日即同去拜會法國外交部長瓦定敦(William Henry Waddington)。曾氏以英語酬答,瓦定敦大喜,郭也高興,在日記中記道:“出使以通知語言文字為第一要義,無可疑也。”曾亦為郭帶來一批友朋的信函,還有劉錫鴻的《英軺日記》。郭早已聞說此書,此時始見到,讀后甚不齒劉氏的用心。曾還相贈所著《舊樸齋詩鈔》,郭細心觀覽,還抄錄了許多七律在日記中,對紀澤的詩頗為嘉許推重,認為是天資與績學所致。

郭在巴黎將公務交待清楚后,于十二月十六日返回倫敦。曾紀澤一意想在法國交接,在兩位太后召見時,已說“擬從上海發一電報致郭嵩燾,請其至巴黎交印”,但郭嵩燾則堅持在倫敦交印。郭回英后,曾又自巴黎打電報給郭,仍主張在法接印,郭立即回信說:“吾以英使兼法,接任大臣不至倫敦,無可交卸之理。持印赴法以求交卸,非所聞也。”在此亦可略見郭之性格,有理不讓,不肯隨俗鄉愿。而曾紀澤貴為襲侯,縱不免任性,還是讓筠丈三分,于光緒五年正月初四日(1879年1月25日)渡海來英,下午六時抵達倫敦。是夕雨雪嚴寒,郭氏素不喜送往迎來俗套,但由于紀澤初抵巴黎時,郭因病未能出迎,此次再不親自迎于車站,自感“于事理亦屬非宜”,仍率僚屬冒寒赴維多利亞車站迎接,同返使館,并酒食相款。曾氏初抵巴黎,郭因臥病未出迎,曾至榻前視疾,顯非裝病,必不會在意。但郭離法返英時,特別去看望并送行時,竟等待良久始得一談,心中必然會感到不舒服,實已形諸筆墨,至于順從郭意到倫敦接印,在感覺上也不會好過。所以,此次郭親率僚屬相迎于車站,給足面子,自有減少芥蒂之效。即如此,交接仍不甚圓滿,為了清點器具小事,幾起沖突。郭、曾二氏于正月初七日記之中不約而同記下此一不愉快事。郭因姚彥嘉相告,查點器具十分作難,乃至“憤然詰責”,幾乎與曾紀澤吵架。事后覺得他盡量求贏余,為后人設想,且與紀澤有姻親關系,竟然仍有所詆娸,更使他感嘆中國官場交接的種種惡習難以湔除。曾紀澤則認為此事全由姚彥嘉挑唆播弄所致,但承認他與郭“各有怒聲”,幸而郭知姚之詐,“未至成釁”!未至成釁,恐怕還是由于姻好關系,姚并未因此而失去郭的信任,初八日紀澤為郭餞行,所有隨員都在場。宴畢,姚告訴郭乃是公宴,郭于曾氏“借此省費”,也有微詞。正月初十日(1月31日)郭嵩燾一行離開倫敦,曾紀澤率僚屬至車站送行,至開車后始返。

郭嵩燾回國后,擇居長沙,與曾紀澤不曾再見過面,但二人音訊不斷,以及親友之間也各有信息,彼此也互知情況。曾紀澤先后參與中俄伊犁交涉以及中法越南交涉,成為備受矚目的人物,當然更受到郭嵩燾的注意。郭素以為辦外交須通外語,所以深喜紀澤能用英語與外國人交涉,而且覺得曾氏與外人周旋,存敬慎之心,辦外交最宜。但是我們可以發現,曾氏在伊犁與越南兩大重要事件上的表現,在郭氏心目中,并不如一般人評價之高。光緒六年(1880)八月,郭見到曾紀澤致李鴻章論伊犁事書,感到曾氏“似于詳情尚未能勘透,其設心處事,惟務循用崇地山(厚)舊約以求敷衍而已,而又不居其名,一以諉之總署,今時在官者之心計皆然也”。至九月十七日(1880年10月20日),忽聞曾紀澤已自俄京回倫敦,知曾氏與總署之間有矛盾,但郭認為“如此重大事件,議論尚無端倪,而遽回倫敦,其急躁與崇地山(厚)等也,甚非所望于劼剛矣”。將曾紀澤與崇厚相提并論,顯然不公平,但郭對曾之失望,溢于言表。幸而帝俄并無意作戰,略作讓步,而中國則允諾增賠兵費九百萬盧布,約五百萬兩銀子。曾紀澤遂于光緒七年正月廿六日(1881年2月24日)代表中國簽訂《俄京新約》(the Treaty of st.Petersburg)。曾氏改約成功,博得很多人的贊賞,但若仔細比較曾約與崇約,得失實難遽言。依郭氏之見,如果中國處置得當,這一場外交波折完全可以避免。當然他絕非僅僅責怪曾紀澤,對政府中掌握大權者的策略更為不滿。事實上,他覺得曾氏終能和平解決伊犁問題,無論何種代價,總比戰爭的代價與后果為佳。

關于越南問題,郭、曾之間的歧見似乎更大。越南原為中國藩邦,法國企圖染指,當然會引起國內士大夫的公憤,當時所謂的清流,更是群情激昂。曾紀澤亦主張“驅法人以固吾圉”,并于致郭嵩燾書中認為仍可“收越南之權”。但郭嵩燾則認為搞洋務四十年,本末俱失,已無可補救,唯有盡量保全中國本土之利,也就是“棄越南以固吾圉”;不棄越南,唯出之于戰。他是絕對反戰的,因為深信中國當時的實力不足言戰,戰則既不能保住越南,更加損害國家元氣。因而他不惜一己的名聲,力排清議。當曾紀澤亦主張不惜用兵,且說:“今之中國,當法人虛懸客寄之師,未必全無把握,縱使一戰不勝,仍可堅忍相持,彼必有不能敵我而先自敝之一日。”可想而知,郭之反應頗為強烈,認為劼剛(曾紀澤)有失使臣之職,“徒以虛驕無實之言,熒惑朝廷之聽,何為者哉”。此時郭氏若已知曾氏因譏諷法國已與巴黎當局鬧翻,甚至不相通問,則將更責劼剛有失使臣之職矣。中法終不免一戰,其結果幾乎全在郭之意料之中,中國損兵折將外,福州水師船廠被毀,臺澎封鎖。經過無數折騰之后,中國還是放棄越南,滇南通商。馮子材在越北的勝仗,僅使中國不賠款而已。總的來說,郭嵩燾雖然肯定曾紀澤是有才之人,但并不因此而茍同他在外交上的一些見解與辦事方式。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郭嵩燾的心目中,他親家晚輩的缺點不在于才,而在于德——曾紀澤被形容成為名士氣加公子氣的產物。郭氏指出公子氣導致驕氣,驕氣之溢流而成為浮妄與強狠。他回湖南后又從親友處聽到不少有關劼剛的壞話,甚至與劼剛頗為親近的劉伯固(劉蓉之子,所以也就是曾紀澤的小舅子),也說劼剛的“乖戾”,提到為刻印劉蓉的《養晦堂集》,劼剛“斂費”二千金,而所印百余部用去不過三百金,結果連印刷費也不給,并說劼剛常常忘記別人的情分,而專記別人的過失,以至于“眥睚之怨,必報乃已,其心狠而險”。郭氏聽后當然要“為之浩嘆”,嘆息“不意文正公(曾國藩)留貽,一僨至此!”不過郭氏知道劉伯固雖罵曾紀澤,事實上在學曾紀澤,但又沒有曾紀澤的才具學問,是以劉只能得紀澤的短處,而不能得其長處,使郭痛惜“二家子弟,均無以上承先德”。曾國藩與劉蓉是最好的朋友,都是一傳而已,令他“怦然自懼”。光緒十六年三月初二日(1890年4月20日),郭嵩燾自武昌得訊,不滿五十歲的曾紀澤忽然病逝京師,急欲探知劼剛的病狀而不可得知,他只聽說因劼剛沒有留下遺囑,存在外國銀行的五十萬兩銀子,如何取回,頗費周章。他相信此款應可取回,但是“獨惜劫侯身后有此波折,不能無累于其聲名”。同年十月十八日(11月29日),曾紀澤的柩船到達長沙,郭嵩燾急著登舟吊問。二十二日的中午,靈柩入城埋葬。不到一年,郭嵩燾亦逝世于長沙。

曾紀澤在召對時,曾在太后面前說郭嵩燾的好話,但認為郭“不甚知人”,為其短處。事實上,郭嵩燾知嚴復為人才,嚴那時才二十三歲。鋒芒初露,即加以賞識。而曾紀澤恰恰以為郭看錯了人。今日憑借后見之明,可知嚴復確是難得的人才,不能不佩服郭嵩燾的善于知人。在他看來,初識的青年嚴復無論在學問與品格上都超過自己的姻親曾紀澤。曾氏必因此而更不喜嚴,對郭亦有所批評。郭、曾對嚴的感情,嚴亦了如指掌,故對郭懷知遇之感,不因郭之失勢而稍衰;對曾懷鄙夷之心,也不因曾之侯爵而加以掩飾。郭、嚴、曾間的三角關系,似尚鮮為人知,特標而出之,略加敘述如上,或可供治晚清史學者參考。

(選自《學人叢說》/汪榮祖 著/中華書局/2008年1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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