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作品中的兒童形象分析

英國偉大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查爾斯·狄更斯在塑造的各色人物形象當中，兒童形象是作家組織故事脈絡的中心，他們身上帶有作家童年時代飽受凌辱和摧殘經歷的影子，被作家寄予了無限的希望，他們的身上折射出作家的人道主義思想光輝，成為了狄更斯小說作品中最為閃亮的部分。本文將從狄更斯本人的童年經歷入手，深入分析狄更斯作品中兒童形象的特點。

19世紀的英國，正是工業革命完成、英國走向強大的資本主義工業強國的重要時期。龐大的英吉利帝國在全球各地占據殖民地，號稱日不落帝國，是英帝國的全盛時期。也正是由于中產階層和工人階級的興起，英國人改變了立法、選舉等各方面的制度，資產階級國家的雛形逐步形成，資產階級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不斷提高。但是在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英國社會產生了大量的社會問題，特別是工業化過程中，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從過去的利益共享的關系逐漸演變為由于經濟利益分配不均而產生的對立階級。機械生產地位的逐步提高更使得工人逐漸由生產的主體淪為機器的附屬。對經濟利益的追求使得資產階級企業家想法設法地盤剝工人，甚至雇用大量婦女和童工以壓低成本，同時卻不能保障工人的生命安全，工傷事故不斷，特別是童工的待遇極差，嚴重影響了兒童的身心成長。可以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狄更斯的作品向受苦受難的兒童投去慈愛的目光，同時揭露社會的黑暗和不公，展現了其人道主義思想。

與狄更斯筆下的很多兒童形象一樣，狄更斯的童年經歷是十分悲慘坎坷的。狄更斯出生在英國樸茨茅斯的波特西地區，他的家庭十分貧困，父親原是海軍中一個小職員，依靠微薄的薪水支撐全家的開銷，由于子女眾多，家庭逐漸開始入不敷出，依靠借債勉強度日。后來，狄更斯一家輾轉遷居倫敦和查坦木，父親更是因為負債無力償還，在狄更斯10歲這年全家被關進馬夏西債務監獄，這無疑對狄更斯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為了謀生，他12歲時出外尋求工作機會，挑起了維持家庭生活的重擔，他在一家皮鞋油作坊當上了童工，依靠在當街的玻璃窗中勞動當活廣告掙錢養家糊口。這種屈辱和沒日沒夜的勞作使他受盡屈辱，在饑寒交迫的生活中，他的身心都受到了很大的摧殘。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的經歷使他產生了對社會黑暗和不公現象的極大不滿，并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受苦受難的貧苦兒童，塑造出大量的兒童形象。

狄更斯筆下的女性兒童形象大多溫柔、可愛、善于持家，不論是窮人孩子早當家的小主婦，還是出身官宦富商家庭的小姐，都散發出柔和的母性光輝，這正是狄更斯所著力塑造的“小圣母”的形象。一方面，這些女性兒童形象大多具有良好的持家能力，例如艾妮斯從小就被父親驕傲地稱呼為“小管家”，貝拉的外號是“小婦人”，珍妮甚至直接稱呼她父親為“不聽話的孩子”，這主要是因為她們大多在幼年失去母親，父親不具備操持家務的能力和精力，因此她們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家庭的女主人。另一方面，除了具有強烈母性的特點之外，她們善良的內心有如圣母，《小杜麗》中的小杜麗、《老古玩店》中的小耐爾、《艱難時世》中的西絲等等都將這種美麗外表背后圣潔的精神屬性體現得淋漓盡致。她們這兩種屬性也是將她們稱為小圣母的根本原因。綜合來看，這些女性兒童形象都身處逆境或不幸，小杜麗的父親具有一顆脆弱的心，他通過威嚴的表象來維持在家庭中的權威，實際上根本無法維持生計；而路西的父親則在經受了18年的不白之冤后精神失常，無法脫離女兒獨自生活；西絲的父親棄她而去，葛雷硬的教育模式又從根本上走上了誤區；小耐爾的外祖父在賭博中難以自拔，根本無暇照看小耐爾。但即便是在這樣的逆境之下，這些人物卻出淤泥而不染，保持了內心中最為善良與純真的部分，她們母性的光輝照亮的不只是她們各自的家庭，更使得整個故事熠熠生輝。她們對于自己男性長輩的影響，也使得他們能夠在人生的歧路上迷途知返。

如果說“小圣母”形象被狄更斯寄予了深刻的人道主義思想，那么男性兒童角色曲折坎坷成長之路無疑是狄更斯兒童時期悲慘遭遇的真實寫照。如前文所述，狄更斯的童年遭遇十分悲慘凄涼，童年生活的陰影也對狄更斯的寫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狄更斯塑造的諸多男性兒童人物形象的遭遇中，都可以看到狄更斯童年生活的影子，而這些兒童形象的言行舉止和教育軌跡也都明顯地打上了狄更斯童年經歷的烙印。最為典型的例子莫過于半自傳體性質的小說《大衛·科波菲爾》，從書中的描寫來看，大衛實際上就是經過變形，模糊但是實際上又能夠辨認得出來的狄更斯的童年形象。大衛·科波菲爾姓名的開頭字母縮寫D·C是查爾斯·狄更斯姓名的開頭字母C·D顛倒過來的結果；大衛和狄更斯童年受教育的學校里，校長都是“不學無術，投機鉆營和蠻橫殘暴的“教育家”；大衛和狄更斯十一歲時都做學徒、在工房里打雜，受盡虐待。甚至狄更斯本人在《大衛·科波菲爾》的《序》中承認，這是一部他最鐘愛的小說，相信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大衛的遭遇是狄更斯童年生活的折射。而《霧都孤兒》《遠大前程》等作品中的男性兒童形象的悲慘遭遇，或多或少都體現了狄更斯的童年生活。

從狄更斯的作品中我們還能看到一個特征，那就是，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的兒童形象，他們純潔無暇的意志品質貫穿于小說的字里行間，無論身處多么險惡簡陋的環境、身旁圍繞著多少惡習纏身的壞人，他們都能夠保持自己純潔的精神不受影響。最典型的例子是《霧都孤兒》中的奧利弗，在孤兒院里，瘦小的奧利弗受盡同伴、孤兒院管理者的排擠和欺壓；在棺材店，又受到老板、老板娘和伙計的百般欺凌；只身來到倫敦后，更是掉入到老猶太人為首的賊窩，身邊環繞著已經墮落為小偷、強盜甚至殺人犯同齡人或年長者，可謂是看盡了社會的種種陰暗面，但是仍不為所動，并最終找到了幸福。同樣《小耐爾》中的小耐爾與外祖父相依為命，在外流浪，卻從不沾染其他乞丐所有的惡習，始終保持著精神和心靈的純潔。這些情節和人物的設置無疑是狄更斯樂觀積極心態的體現，他將兒童看作是消除社會陰暗面的關鍵因素，在他們身上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通過這種類似于童話的情節，烘托出兒童形象身上的人性光輝。

總而言之，在無情批判社會陰暗面的同時，狄更斯從兒童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認為兒童的童心和純真是驅散社會黑暗的一劑良藥，相信讀者通過細細品味狄更斯的作品，能夠透過作品描述的重重社會黑霧看到這一道希望之光，也能夠體會到作者蘊含其中的人道主義精神，更好地理解狄更斯作品蘊藏的深刻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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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常惠，焦作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外語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