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語境對語篇翻譯對等的制約

【摘要】通過對酒店禁煙公示語篇的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分析可看出，盡管原文與譯文的概念功能基本不變，但人際功能的變化會引起譯文語篇功能隨之變化，反映在文化語境上則是語篇體現樣式的變化。文化語境對翻譯語篇的對等性產生制約，由此引起的翻譯中的“不對等”現象，是對語篇結構合理的調整。

【關鍵詞】情景語境 文化語境 語篇分析 翻譯

語篇分析研究的是交際中的語言，它涉及的是語言與它的使用情景(即語境)之間的關系。很多中國學者從這一角度進行了語篇(discourse，or text)層面的翻譯研究。研究的對象語篇包括文學、廣告、詩歌和會訊等。

把系統功能理論運用到翻譯研究的代表人物中，CaffoM以系統功能語法為基礎，把翻譯實踐的中心問題看成是在詞和句子等級層上尋求等值成分。B.Hatim和I.Mason結合了語用學的理論觀點，認為在語域分析的基礎上，還要從交際層面、語用層面和符號層面對語境進行分析。Rdss、Veneer和Nord等更多的結合了語篇類型學的理論提出了功能翻譯理論，將語篇類型、譯文功能、翻譯目的和翻譯方法聯系起來，提出應該根據不同的譯文文本功能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保持譯文功能與原文功能的對等。

在這些理論的結合和演進過程中，對等的概念擺脫了建立在詞或句子層次上的“形式對等”，轉向到整個語篇的交際功能對等上。

本文利用系統功能語言學的語境和語篇分析理論，分析不同文化語境下，以不同讀者為對象的外宣語篇的語篇純理功能，討論由于文化語境的變化而引起的翻譯“不對等”的現象。

一、語境與翻譯

語境是系統功能學中重要的理論。語篇總是置身于兩種語境之中：情景語境與文化語境。

在文化語境下進行的具體的語言交際運用，就是情景語境(context of situa-tion)，是文化語境現實化的表現。情景語境主要因語言使用形式的不同而引起，韓禮德將決定語言特征的情景因素用語場(field)、語旨(tenor)和語式(mode)來表示，構成了語域(register)。語境的這三個組成部分趨向于決定語篇的三個功能：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其中任何一項的改變都會引起所交流的意義的變化，從而引起語言的變異，產生不同類型的語域。

外圍的語境是文化語境，這個語境涉及的是抽象的、宏觀的內容，是民族的，Malinowski指出其包括社會傳統中的風俗禮儀和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同一語篇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下，通常有不同的社會意義和交際效果。各個語言文化在長期的社會交際中形成一些比較固定的交際模式或語篇表達的語義結構，這些語義的表達都是文化語境的內容，可由語篇體裁(genre)來反映，而語篇體裁則是通過“綱要式結構”(schernatic structure)和“體現樣式”(realizational sncture)來體現的。例如，當一個語篇正文的第一句是“各位領導，各位嘉賓……”時，中國人便明白這是一個會議或儀式活動的開場；而英語國家人士會對“Ladies and gentlemen…”作出同樣的理解和反應。

語篇、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的關系可以用下圖來表示：

功能語言學關注的是語言的交際功能，語域三變量建構了一個交際行為，是交際實現的基本條件。在翻譯過程中。譯者不得不作出選擇，一是舍棄與語境相關的交際價值而保持語言形式上的對等，二是為達到交際功能等值而從語境中的語義等值中解脫出來。對于譯者來說，在作出翻譯策略選擇之前，必須進行情景語境的分析來使譯文讀者得到重構語境。而對文化語境的考察則是在語域分析的基礎上展開，為了實現翻譯的目的和功能，語域三變量在不同文化語境中一且有所變化，必然會引起譯文與原文語篇在功能觀照下的不對等。

二、語篇與語篇分析

語篇作為一種“交際事例”，應具有七項標準：銜接性、連貫性、意圖性、可接受性、語境性、信息性和互文性。外宣材料作為一種特定的語篇體裁，具有濃郁的中國語言文化特色。政府對外宣傳的目的是讓那些對中國國情不了解的受眾得到正確的信息；公共機構和企業對外宣傳的資料則更多了華麗的辭藻，凸顯中文的修辭手段，目的要達到意象的美感和宣傳的功效。而英文的文體風格常常更為客觀和簡潔，少用渲染和模糊的語言。因此，中文的語篇體裁和語言修辭并不一定能得到西方讀者的理解，有時候甚至產生誤解。

在實際翻譯中，譯者既是原文也是譯文的語篇分析者和再生產者。系統功能語言學提供了語篇分析方法。黃國文把語篇分析步驟分為“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兩種，如采取“自上而下”的方法，則步驟為：

文化語境(語篇體裁：綱要式結構、體現樣式)一情景語境(語場、語旨、語式)一語篇、語義：(純理功能：經驗、邏輯、人際、語篇、銜接)一語言使用(詞匯語法、音系／字系)

這幾個步驟的分析順序沒有嚴格的先后之分。本文就此選取了外宣旅游公示語篇做比較，語篇1和語篇2分別為國內某酒店大堂的禁煙公告的中英文對譯樣例，語篇3采集于倫敦。

語篇1：

尊敬的貴賓：

您好!

為了您和他人的健康，為了共同營造一個純凈美好的環境，延續長沙市創建文明城市的良好成果，請勿在酒店大堂、餐廳、電梯等公共區域吸煙。由衷的感謝您的大力支持和配合。

語篇2：

Dear VIP Guest，

For your and other people’s health，in order to jointly create a better and cleaner environment， and keep Changsha as a na-tionally civilized advanced city， please do no smoke in hotel lobbies， restaurants， el-evators and other public areas!

Sincerely thank you for your strong support and cooperation!

語篇3：

For the comfort of our guests， smoking is prohibited in the bedroom and through-out the hotel. An outdoor smoking area is available. Please contact a hotel associate for the location.

三、文化語境對語篇翻譯對等的制約

語言要實現交際功能，一方面用于彼此的交往——這一功能是由小句的語氣系統(包括情態和評價)來體現的，這就是主位系統；另一方面表達對客觀世界的“經驗”——由小句的及物性系統表達。此外，還需要將概念功能和人際功能組織成連貫語篇的語篇功能，也就是體裁的綱要結構和體現樣式。

(一)語篇的功能分析

從功能語篇分析角度看，無論是小句層面還是語篇層面，有兩個位置特別引人注意，一是開頭部分，一是結尾部分。從主位結構角度看，小句的開頭部分是主位，常常傳遞已知信息，剩下部分是述位，是信息中心所在的地方。語篇的開頭部分指明了全篇的主要思路、問題的關鍵等，而結尾部分則對前面的內容作總結，或提供結局等。下面就3個語篇中共有信息部分進行及物和主位分析(見表1、表2和表3)。

語篇1是一個典型的漢語語篇，主位信息長，使得述位作為信息中心的位置被押后。語篇2和語篇1在主位結構上以及小句的基本意義不變，都由一個表示目的的主從關系句和一個祈使句構成，可以說是亦步亦趨的意義對等翻譯。語篇1有3個物質過程，語篇2只由于中英文句式的差異而減少為2個，均多用包含“你，you，your”等人稱的句子。

語篇3除一個表示目的的主從關系句外，還有一個簡單句和一個祈使句，包含了3個物質過程，但都以“事”為主題就事論事。多使用被動態，避免了參與者的出現。

語篇2對語篇1的“忠實”可見一斑，但與語篇3比較，是否譯文語篇2就能最好地體現譯文的功能效果，引起良好的讀者反應呢?實際上，這樣的“忠實”是置身于文化語境的制約之外的。

(二)概念功能的制約

語篇1和語篇2由于中文的文化語境，主位部分小句長，在闡述禁煙的理由時，可看出來在中國，不吸煙被視為一種健康與環保意識，是一個人文明舉止的表現，發話人從幾個角度勸說客人不吸煙，包括自身和他人的健康，共同創造良好環境，甚至是為了創建具有中國特色的文明城市。

而在英國，顯然禁煙不但是一種健康意識，公共場合禁煙還成為法律約束，常見“It is against the law to smoke in these premises”這樣的禁煙標示。這條公告雖然提供了到戶外指定吸煙區的選擇，發話人的語氣顯然也不可協商，意圖直截了當。

漢語語篇為禁煙作了很多鋪墊，闡述了三個禁煙目的。那么其中包含了中國特色的“文明城市”，該不該直接翻譯給特定的讀者呢?“文明城市”的概念在西方客人眼里屬于缺省的文化詞匯，對他們而言，為創建“文明城市”并不如為健康和環保目的來得一目了然。在此若省掉這一陌生文化詞匯，雖與原文在一定程度上不對等，并不影響其譯文的功能。

(三)人際功能的制約

概念功能在文化語境的制約下，對不同文化語境中的讀者產生了不同的主要和次要信息，從而也使語篇的人際關系發生變化。語篇2已經不再是中國酒店與中國客人的關系，而是轉變為中國酒店與外國客人之間的關系，這同樣會導致語篇體現形式的變化。

酒店的公告語言往往表現出其給客人以有益的忠告，優質的服務和對客人尊重的服務態度。語篇2保持了語篇1的人際功能，使用了you，your health等人稱代詞。發話人和受話人的關系更像協商，而不是強制。祈使句please do not smoke起到感召功能，發話人期望增強信息指令的可接受度，給予受話人較大選擇自由度。

語篇3中只出現“our”guest一個人稱代詞，可見酒店把禁煙的目的表現為客人利益和大眾的義務。由于被動句smoking is prohibited中，smoking這個無標記主位弱化了主客關系，突出了強制禁煙的客觀事實，受話人選擇的自由度不高。接下來以“an outdoor smoking area”為主位，表達出戶外吸煙區這一信息應為大眾所已知。可見不吸煙是受話人應盡的義務，可接受性不容置疑。

(四)語篇功能的制約

人際功能的不同，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語篇信息的組織形式。為了拉近主客之間的關系，酒店采取的是書面對話的禁煙公告形式，因此多以人為主論事。在英文的正式書面語篇中，行為發出者沒有必要出現時，多使用被動語態，以事論事。語篇3使用了兩個被動句，而語篇2則沒有出現被動句。同時，中文語篇的行文修辭也照搬到了語篇2中，對比語篇3反映出中英文語篇組織的區別。也就是說，中英文關于禁煙的公告綱要式結構不同，語篇的體現樣式也相應不同。而語篇2雖然在表達原文的概念意義方面幾乎沒有缺損地做到了意義對等，但由于過于趨向漢語語篇的行文方式，所產生的語篇功能效果只會是面向中國客人，難以讓外國客人產生以禁煙為義務的相似解讀。這是語篇的互文性在不同語言文化社會里差異所致，因而有必要對譯文語篇的結構作必要的調整。改譯為：

For the comfort of our guests and a bet-ter environment in Changsha，smoking is prohibited i“your bedrooms and all the pubfic areas in the hotel，

四、結語

本文把語篇分析的方法運用到翻譯研究，關注語篇的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對語篇翻譯的影響。情景語境的分析表明，雖然原文與譯文語場即話語內容一致，但原文語篇的交際者話語關系與譯文語篇的交際者話語關系之間發生變化的時候，話語方式就會隨之變化。文化語境反映的是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在語篇上以綱要式結構和體現樣式來表現。雖然語篇的概念意義相似，但體現樣式并不一致，絕對的等值并不一定可取。應該根據文化的差異，以目的語讀者為歸屬，在語域變量間恰當把握，反映到文化語境上就是對語篇體裁的體現樣式進行合理調整，才能真正實現外宣語篇翻譯的功能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