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良知

良知，說白了，就是良心發現，人什么時候都可以良心發現：吃飯穿衣時可以，信步閑聊時可以，行善除惡時可以。當然，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時也可以，但這只不過是怕遭報應心虛一下，過后仍是原來怎樣繼續怎樣。

王陽明說：“滿街皆圣人。”這話有些不切合實際，但于良知而言，確有其合理之處。圣人之所以為圣，唯其良心不失。而“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人皆有良心，是以人皆圣人。我不相信一個人會徹徹底底地失去良心，哪怕戰爭狂人希特勒在臨終前也是有一絲懺悔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性本為善，從善中來，仍歸善中去。好比說彌留之際的汪精衛，曾嘆“天涯無處不怨尤”。他喪盡天良，但死到臨頭時也算良心發現。

既然人皆有良心，何以人事紛雜，良莠不齊呢？孟子說：“賢者能勿喪耳。”不喪失，即常常抱有這顆良心。良心好比玲瓏水晶球，須小心呵護。不小心大意了，落地的水晶球就會噼里啪啦碎成一片。這是關鍵的一步，因為破碎了就永遠彌補不了，缺了的永遠是缺陷。人生若走錯了一步，良心被竊了，奪了，摔了，下半輩子的你便沒了心。也許會留有殘余的碎片，會閃爍著星點般的光芒，但永遠也尋不回昔日里如水晶璀璨的萬道光芒。

生活本是個大染缸，世事繁雜，人行其中難免會受污染，會利欲熏心，會不擇手段，會你爭我奪，會為了一個謊言不惜用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的謊言去掩飾。于是心黑了，良知泯滅了。人是極為奇異的靈物，會捫心自問，做彌撒，做禮拜，磕頭拜佛，日夜潛心修煉以自省。信教的想天外有天，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以為自己總“飛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便自甘受苦受難，借外來力量以求自我心靈凈化。但不信教的唯物者不然，他們以萬人為師。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韓愈以“責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這種方式來律己，寬以待人。小心地呵護良心的人比丟了心才自省的人來得高明。

自省以及良知，這又因人而異。并非所有人都會真誠地去自省，所以強要人去自省實是荒謬之舉。若本是假道德假仁義的人去自省，翻來覆去腦海里想的也不會是真道德真仁義。假銅不成金，自省未必會有效。

但真真假假若不斷轉換，良知發現亦未可知。當一個人不斷去行善，一次又一次成了習慣之后，便有了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驅使著他良知重現，良心發現，說不定就由“冒牌貨”成了“真貨”了。

【作者系廣東省深圳市松崗中學松語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