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

“善待女性”的民族才堪稱文明

今天我們會覺得社會已經很開放了，實際上女性問題仍然難以獨立地進入話語中心

6月下旬的全國人大常委會全體會議，聽取了“婦女權益保障法執法檢查報告”。據報，這次檢查的“重點之一”，是“婦女政治權利的保障情況，女性高級知識分子、處級以上女干部和女職工退休政策的執行情況”。得出了“女性高官少;女代表、女委員比例低;女性退休年齡比男性早”的結論。

不過，這些指標跟女性的權利關系并不大。女性有自己適合的領域。世界上女權最高的國家，也并不刻意追求女官員女議員的比例。我國的女官員女代表女委員也并不以為女性爭取權利為職志，她們是“被培養”出來的，而不是自己“爭取”出來的。

說到退休年齡，作為政府官員或者從事其他智力活動的婦女，也要早于男性5年退休，這是有點奇怪。但一般而言，晚退休也并不一定是女性“想要的權利”，某些國家的女性還在爭取早日退休呢。還要看到，我國廣大農村婦女，一生“不退休”，男性老了或許有坐在院子里喝茶的清閑時光，老年的婦女卻沒有這樣的“習慣”。所以，我很想知道全國人大的檢查“重點之一”以外，有沒有針對更廣大的“低層次女性”的，更基本的政治權利和人生權利的檢查，如有，一定更說明問題。

全世界的婦女都有她們共同面對的問題。如受教育和工作的機會，婚姻、生育和家庭，收入和經濟獨立狀況等。這些問題在許多地方還顯得嚴峻。但是，至少在文明國家，女性問題是不被遮蔽的。并且是發自女性自己的需要的，而不是由男權社會給他們規定和代言的表達。而在另外一些地方，女性的權利是被政治和傳統規定的，女性是被要求的。

我國的女性權利經歷了傳統社會主義的特殊時期。剛剛放開裹腳布的中國女性獲得“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的許可，受到“能頂半邊天”的鼓勵。其實女性的權利不可能“像男人一樣”去實現。在那個年代，女性的權利壓倒在這些革命性的口號下面。今天，我們會覺得社會已經很開放了，但實際上是女性問題仍然難以獨立地進入話語中心。你甚至難以回答當前最重要的女性問題是什么?農村女孩怎么長大?沒有升上中學往哪里去?統計部門發布職工平均年收入，女性的收入不被單列出來，她們是否“被平均”了?大學生就業，女生是否跟男生一樣難?中國女性很少投訴性騷擾，而投訴者卻很難勝訴，是否中國更不容易發生這類事件?女性的真實生活，就蘊含在這些無聲的現象背后。

“天上人間”的女性們的真實姓名、正面照片、出生地、身材尺寸、“價碼”均被媒體詳盡披露，網絡還把她們的照片做成幻燈片。可謂竭盡侮辱之能事。可是，為什么“購買色情服務”的男人們，卻成為“被保護對象”，媒體嚴守著他們的“秘密”?充斥媒體的“掃黃”報道，通常是衣不蔽體的女子，在鏡頭前展示著被認定在“賣淫”現場的毫無尊嚴的身體。這是不是一件有傷國格的事情?

“禍水論”在今天還關不關系“國家治亂的根源”?筆者在寫這篇稿子的時候，同時打開了另一個網頁。講的是某省“鹽業系統腐敗案”。開篇就是“情婦”成為官員作案的環節，接下來追述“腐敗原因”，則是“貪圖美色腐化墮落”，進而“與情婦合伙受賄XX萬”。“情婦”為什么有這樣強的腐蝕性?因為她是一個“頗有心機的女人……”

于是，嚴密而復雜的官僚系統，在女人面前不堪一擊。連司法也跟這種觀念達成了共識。在這個案子里，官僚系統以外的“情婦”也因“受賄”而判刑，原因是司法引入了一個“特定關系人”的概念。莫非司法也認為“美色”是吏治的天敵，可以加入“腐敗”?

在通常情況下，女性在文化、經濟、政治等各方面，都會僅僅因為性別的原因受到男權社會的擠兌。而貧富懸殊和分配不公，會使女性生活更加脆弱，更加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這是人類社會多次驗證過的公式。

財富過度集中在男性手上，即對女性意味著軟暴力。“天上人間”的女性不是可以“從電子技術一直聊到經濟學”么?難道她們當初攻讀的這些枯燥的學問，是準備到那里去適用的?但是，新時代的貴族們不僅建造了“天上人間”并成為它的主顧，還時不時一擲萬金地發動媒體，把個人征婚搞成社會運動，女性又能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