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花丁——朱仲祿

“花兒”藝術大師朱仲祿先生離開我們“已經”兩年多了。2007年12月22日，這位把畢生的精力貢獻給了“花兒”藝術的老人，懷著對“花兒”藝術的無限熱愛和眷戀走了，留下“花兒”四溢飄香。

朱仲祿1922年出生在我省黃南州同仁縣保安村，他七八歲開始，從當地有名的唱把式、他父親朱瑞那里學習“花兒”，到十來歲時，已經掌握了很多“花兒”曲令，并具有一定的演唱技巧。在田間地頭與成年人對歌，成為遠近較有名氣的小歌手。12歲時，他上了村辦私塾，在他有了一定文字基礎后，就將他熟知的“花兒”歌詞全部記錄下來，寫了三大本。

朱仲祿先生在“花兒”藝術生涯中，搜集整理并出版了《花兒選》、《愛情花兒》等，發表了“花兒”研究論文150多篇；在“花兒”演唱、培養“花兒”藝術人才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用著名歌唱家胡松華的話說，在“花兒”領域里，從挖掘整理，到傳承發展創作，朱先生立下了汗馬功勞。朱老一生改編和創作的“花兒”歌曲很多。他的改編深得“傳承”之精髓，表現在歌詞中，在保持原詞語言風格的同時，通過拓展、刻畫、連綴等方式，在提高格調、豐富內容和便于理解上下功夫；表現在音樂中，注重將不同的“花兒”音樂、民間小調巧妙地結合起來，通過音樂色彩的豐富性、表現手法的多樣性來擴展樂曲的內涵，為“花兒”這種民間音樂形式提供了更寬廣的發展空間。他改編和創作的《上去高山望平川》和《花兒與少年》，就是我國藝術寶庫中膾炙人口的藝術精品。

《上去高山望平川》是一首河湟“花兒”，它的原詞是這樣的：

上去高山望平川，/平川里有一朵牡丹；/心牽你者摘牡丹，心昏者拔了個馬蓮。

經過朱仲祿對這首“花兒”詞曲的改編并演唱，在1953年夏天舉行的第一屆全國民間音樂舞蹈會演中，獲得優秀獎，并被推薦到中南海懷仁堂，為中央領導人表演，大獲成功，受到毛澤東、周恩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

1962年，朱仲祿在上海結識了我國著名歌唱家胡松華，在朱仲祿的感召下，酷愛民歌的胡松華對“花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經朱仲祿的口傳心授，胡松華把美聲唱法和“花兒”的傳統唱法有機結合起來，并進行了大膽的創新，從此，這首“花兒”作為他的保留曲目，走出國門，用他那渾厚的演唱，傳播到了十幾個國家和地區。

抒情“花兒”歌舞《花兒與少年》是朱仲祿作詞、作曲家呂冰編曲、舞蹈編導章民新編舞的經典作品。1956年，陜西省歌舞團在為全國專業音樂舞蹈匯演創作新的歌舞節目時，朱仲祿提供了三首青海民間小調：《藍橋會》、《四季調》、《五更鼓》，還參與了舞蹈構思、服裝和道具的設計，并寫下了12段歌詞，這一創作曲目就是現在的《花兒與少年》。可以說，這個歌舞在融合民間音樂并進行發展和創新方面的探索是非常成功的。堪稱用音樂元素和唱詞緊密結合的方式表現地域特色的經典。

《花兒與少年》在1957年全國第一屆專業音樂舞蹈會演中，得到了很高的評價。會演期間就有許多兄弟省市的專業文藝團體，向當時朱仲祿所在的陜西歌舞團學習這個節目。同年秋天，陜西歌舞團的這個節目代表中國參加了在莫斯科舉行的世界青年聯歡節，受到許多外國朋友的贊賞，為祖國贏得了榮譽。1958年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了介紹這個歌舞的專著《花兒與少年》。據著名學者、西北師范大學敦煌音樂學院張君仁博士的粗略統計，到目前為止，以各種方式出版和演出的《花兒與少年》有十多種。除此以外，筆者查看網上，以各種形式的獨唱、對唱、組合、器樂演奏的《花兒與少年》不下幾十種。如黃燦演唱的《花兒與少年》（錯冠以王洛賓改編詞曲）；阿寶演唱的《花兒與少年》；中央3臺第十三屆青年歌手大獎賽上呂蔚和呂繼宏的對唱《花兒與少年》；青燕子演唱組演唱的《花兒與少年》；用小提琴、手風琴、笛子、二胡等樂器演奏的《花兒與少年》以及女子十二樂坊表演的《花兒與少年》等等……

2006年我去看望朱老先生時，從他家看到了一個外地朋友寫給朱仲祿的信，大意是他唱著《花兒與少年》長大，但苦于找不到完整曲譜，到現在還只會唱其中的一兩段，希望朱老郵寄一份《花兒與少年》的完整曲譜給他。這位“歌迷”最終如愿以償。

我和朱老有過兩次巡回演出的經歷。一次是1987年7月，青海省文化廳和青海電視臺聯合舉辦的我省首屆“花兒”杯電視公開賽。賽后，由文化廳文化處副處長師守成和我帶隊，赴我省海東各縣進行賽后優秀歌手巡回演出。另一次是1989年11月，由我帶隊的平弦劇團西海輕音樂團，在海東各縣演出后，到甘肅臨夏、和政、東鄉、廣和、夏河等地演出。均聘請朱仲祿為藝術顧問，隨團指導工作。他的演出態度是十分嚴謹的，一板一眼，從不馬虎。他每到一處，都親自編寫“花兒”歌詞，審定曲令，進行排練。從曲令的唱法，到韻味的掌握，一招一式，一字一句，要求很嚴，使大家從他那里學到了許多東西。我們在甘肅演出期間，有幾個他的崇拜者，經常打聽我們的去向，開著車追蹤我們。他們在廣和縣追上了我們，請求朱仲祿給他們唱“花兒”，晚上演出結束后，朱老邀請他們到我們的居住地，給他們唱。他們為又一次能夠親耳聆聽朱仲祿的“花兒”而激動不已，歡呼聲不絕于耳，一直唱到半夜，久久不愿離去。

2004年，應上海唱片公司之約，由朱老和我將王洛賓原先記錄的一首叫《眼淚的花兒飄遠了》的“花兒”進行擴充，由他增加歌詞的含量，我在原先只有四句曲調基礎上，將此歌擴寫成了一首大型歌曲。在此過程中，我們常常為個別字的修改問題而爭論不休，爭得面紅耳赤。然而事后，我對他老人家的執著和嚴謹心悅誠服。

朱仲祿稱自己為花丁，意喻自己是“花兒”的園丁，其意有二。第一，他作為青海“花兒”的傳承人，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花兒”事業，無怨無悔。所以他自喻為“花兒”的園丁。第二，他一生坎坷，兩次受到不公正對待。在那些與他的觀眾相隔離的年代，他形成了養花的習慣，每到一處，便養起花來。不斷為花兒澆水、施肥，精心呵護，直到生命的最后……

花丁——朱仲祿先生是平凡的，因為“花兒”本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信手拈來，渾然天成。花丁---朱仲祿先生又是不平凡的，他集“花兒”搜集、“花兒”演唱、“花兒”研究、“花兒”創作、“花兒”人才培養于一身，是中國“花兒”藝術的集大成者。被譽為中國的“花兒”王。

（作者簡介：青海省花兒研究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