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土族
1、族名的來源及分布
土族自稱各地不一,互助、大通、天祝一帶自稱“蒙古爾”、“蒙古爾孔”(意為蒙古人)、“察汗蒙古爾”(白蒙古族)。民和山川地區則多稱“土昆”。甘肅卓尼地區則多稱“土戶家”。藏族稱土族為“霍爾”,漢、回族稱土族為“土人”、“土民”。解放后民族進行識別時,統一稱為土族。
土族的族源主要有三種說法:一、鮮卑支系吐谷渾人后裔;二、沙陀突厥后裔;三、蒙古族后裔。至今對此尚無定論。目前史學界基本認可第一種說法。吐谷渾,最初是遼東慕容鮮卑的一支,后在部落爭斗中,其首領吐谷渾率部西遷,在今甘肅南部和青海東南部一帶游牧,后其子嗣以吐谷渾作為國號和部落名稱,至唐代,被吐蕃吞滅。國家覆亡之后的吐谷渾人,一部分融入漢族、藏族等民族之中,一部分仍然留居于今大通、互助、民和、樂都及甘肅的天祝、臨夏、武威一帶。元朝興起以后,史書上“吐谷渾”一詞消失了,而在吐谷渾故地,卻出現了“西寧州土人”、“土人”的記載。這個“土人”居住的所在,正是今日土族居住的地方,這也是歷史上吐谷渾人長期居住的區域,所以,史學界較為集中地認為,這時所出現的“土人”,就是以留居原地的吐谷渾人為主體,在發展中融合藏族、蒙古族、漢族等民族成分而逐漸形成的一個新的民族共同體,即今日的土族。
互助土族自治縣、民和、大通黃南藏族自治州、甘肅天祝藏族自治縣是土族的主要聚居地。另外,在樂都、門源、都蘭、烏蘭、貴德、共和、西寧以及甘肅的積石、卓尼、永登、肅南等地也有散居的土族。2000年統計,三江源地區的44個縣都有土族居住,互助土族自治縣土族人口最多、最集中,有64686人,其次為大通回族土族自治縣,有43810人,民和回族土族自治縣,43182人,樂都縣,10877人。
2、多元組合的文化特征
土族的居住地正處在藏文化圈和漢文化圈的結合地帶,土族文化呈現出一種典型的連接地帶的文化特征。
在宗教信仰上,土族呈現出一種典型的藏漢文化融合的特點。和藏族一樣,土族早期信仰薩滿教和道教。法術、陰陽先生在群眾生活中有廣泛的影響:定親要請陰陽先生擇生辰八字,結婚要請陰陽先生選吉日良辰,修建新房要請陰陽先生看日子,新房的大梁上要懸掛陰陽先生的紅符;人死時,也要請陰陽先生來開“殃榜”(亦稱陰狀)、念經。選墳塋,也要請陰陽先生看風水。土族習慣在自己的地界作法術保證一村的安寧。民和土族現在仍在使用的法術有“雷臺”和“插牌子”。人們相信它能保佑莊稼和地方。十四世紀末,格魯派傳人土族地區,土族群眾開始普遍信仰藏傳佛教。解放前,只有幾萬人的土族地區,規模較大的藏傳佛教寺院就多達30余座。此外,還有星羅棋布的佛塔和以水為動力的“嘛呢廓羅”(大轉經筒)、“崩康”(十萬佛亭)等。不但如此,為表達對佛教信仰的虔誠,土族群眾普遍送子到寺院為僧。孩子多的家庭除留一子在家從事生產勞動繼承家業外,其余的男孩子均被送往寺院。除藏傳佛教外,土族地區還有娘娘廟、老爺廟、三官廟、龍王廟、城隍廟、文昌閣等。土族群眾家中比較多地供奉灶神、財神、門神等。民和地區土族群眾奉二郎神為佑助風調雨順、人壽年豐的保護神。春旱之年,人們抬出二郎神游境;豐收之年,人們又抬出“他”來舉行慶祝性的廟會。每年農歷七月十二日至九月十五日舉辦的慶豐收的“納頓節”,供奉的也就是二郎神。無論求雨治病或祈求保佑平安,二郎神借法拉(男巫)所說的每一句話,人們都奉為金科玉律。
如第二章所述,土族的宗教信仰設施“俄博”和“蘇克斗”,也可清楚地證明土族多元文化組合的特征:“俄博”所用的柳枝、白石和弓箭是薩滿教的遺存;其地下起作用的東西則是薩滿教、漢族民間信仰和道教慣用的驅邪避鬼等降物的混合;嘛呢桿則是藏傳佛教的常見標志,而它們的修建可以由喇嘛負責,也可以由陰陽先生負責,說明土族地區多種宗教信仰地位的平等。就這些信仰的功能而言,藏傳佛教超度人的靈魂,為人們消災祈福;陰陽先生幫助人們對重大事物如婚姻、建房、喪葬等做出決定,同時兼有道士驅除惡鬼并為人消災祈福的功能;法拉(男巫)替神行事,代表神解決人的問題而趨利避害;法師演藝娛神,代表人在達到期望后對神的回報。四者分別滿足人生不同階段的各種需求,在土族的生活中并行不悖,從而使土族人在精神生活上既不同于漢族,又與藏族區別開來。
3、淳樸的道德觀念
土族先民原先過著游牧生活,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土族人完成了從游牧生產方式到農業生產方式的轉變,這就為土族具有與漢族極大相似之處的宗法文化奠定了基礎。最顯著的一點即是在土族的家庭生活中,父權、夫權處于絕對的統治地位。二十世紀初,比利時圣母圣心會的神父許讓曾到西寧和碾伯(今青海樂都、民和縣一帶)傳教,并對當時土人的有關習俗和文化現象有所考察。他觀察到,當時土人的家庭組織實際上是一種父權組織的“大家庭”。“祖父是一家之主,他的兒孫結婚之后,繼續在他的權力之下生活,住在同一院子里,在可能之下經常共同生活;祖父可以支配大家庭財產,子孫自己掙來的財富,屬于整個大家庭;祖父還可以指定各人每天的業務和謀生的辦法;孩子們并不屬于父母,而只屬于祖父。祖父指導著宗教、工作、商業、教育等生活;在土人的領袖面前,祖父是一家唯一的負責者。”這種宗法制度對土族的價值觀以及民間倫理的形成有重大的影響。
土族的宗教信仰以及因農業基礎而產生的宗法文化決定了土族的社會倫理道德,土族的社會倫理道德以及所體現出的民族精神,據我省土族研究學者席元麟先生所作的深入調查,大致包含以下幾個方面:①宗教道德是土族倫理道德的一個重要內容,特別是佛教的道德標準,更是土族人民做人與人際交往的準的。土族人民依據宗教道德,堅持做人要公正、謹慎、廉恥,對他人要處處施善,有憐憫之心,受人恩惠有報恩之心,而諸如冷酷、偏袒、忘恩負義、易怒、驕傲、懶惰等違反宗教道德特別是佛教教旨的行為則是完全不允許的。②土族人民同漢族人民一樣,具有較強的群體意識、國家意識,這應該與土族的宗法制度有關。土族人民在民族內部講究團結、和睦、友愛,以群體利益為重,體現出濃厚的民族凝聚力。由這種群體意識出發,土族人民具有強烈的愛國精神,全力維護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例如在明清時期,李、祁、魯等土司帶領士兵,效忠朝廷,維護邊陲安定,屢立戰功,出過不少力,曾受封“會寧伯”、“高陽伯”之爵。魯土司“力為采購,并自備馱載,派令弁兵護解到營,接濟軍食”,“自愿捐效,為數甚巨”。③土族同三江源地區的其他少數民族一樣,是一個非常講究人情禮節、熱情好客的民族,人與人常常以年齡、疏密為待人接物的倫理規范,彼此之間彬彬有禮,家庭內部長幼有序,尊老愛幼,因此,土族人家富有人間溫情,家庭成員的關系融洽和諧,和睦友愛。熱情好客是土族人民的風尚,無論何人何時,以及相識與否,走進土族人家,都會受到熱情招待,其三杯酒的風俗尤其體現出土族人民的好客熱情,客人到主人家門前敬三杯酒,叫做“臨門三杯酒”,客人坐到炕上敬三杯酒,叫做“吉祥如意三杯酒”,客人辭行出門敬三杯酒,叫做“上馬三杯酒”。④因為土族具有較長的農業傳統,同漢族一樣,恥于商賈,以道德為重,以義為先,視商賈等同于見利忘義,投機取巧。同時,拘囿于小農經濟意識,土族具有保守的性格特征,做人安分守己,做事循規蹈矩,民間常說“馬駒快了好,人子慢了好”,“出頭的椽子爛得快,出頭的人物招風險”,緣于這種保守的性格,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今人看來,土族的開拓精神便是有所欠缺的。
六、撒拉族
1、歷史與分布
撒拉族是西北地區乃至青海省獨有的少數民族之一,主要居住在青海省循化撒拉族自治縣、化隆回族自治縣甘都鄉,甘肅省積石山保安族東鄉族撒拉族自治縣,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伊寧、烏魯木齊等地也有少量的撒拉族居住。
元朝中期,撒拉族先民撒魯爾人從遙遠的中亞撒馬爾罕騎著駱駝向東遷徙,最先定居在循化縣街子鄉。因此,街子鄉被視作撒拉族的圣地,成為撒拉族文化的發源地。撒拉族民間廣泛流傳的“駱駝泉”的故事也反映了撒拉族先民來自中亞這一事實。而且,散居全國各地(如甘肅、新疆等)的撒拉族都自稱他們或者他們的祖先來自青海循化。這樣,循化縣就成了撒拉族的發源地。撤拉族只有語言,沒有文字。至今撒拉族本民族人仍然使用撒拉語作為他們的主要交流渠道,保持著一個民族的獨特文化風格。撒拉族在歷史上曾使用以阿拉伯文字母為基礎的撒拉文,本民族稱之為“土爾克文”(今已亡佚)。
2、宗教信仰與價值觀簡介
盡管回族和撒拉族有不同的源起,但卻有著相同的宗教信仰。全世界僅有四部的手抄本《古蘭經》(穆罕默德時期由大賢奧斯曼親手杉寫在羊皮上),循化縣就有一部,它是由撒拉族先民,中亞帶來的,是撒拉人的無上真寶。回族和撒拉族在價值觀念、生活習俗等各方面,都極為相似,文化傳統上表現出來很明顯的相似性。在宗教信仰上,撒拉族和回族一樣信仰伊斯蘭教,有比較相似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以及相應的民族禁忌、民族習慣和民風民俗等。如撒拉族人比較追求經濟利益,他們像回族一樣,勇于冒險,重視商業貿易,也多以經商為主,兼顧農業。由于他們源自中亞游牧民族,在加上生活在高寒的青藏高原上,生活比較艱辛,撒拉族形成了好勇尚武的傳統,民風比較彪悍。他們尤其反對各種形式的壓迫,大多堅定地認為即使頭斷了也要反抗,表現出頑強的斗志。因此,歷史上循化縣的撒拉族曾經屢次反抗來自外族或者政府的壓迫,乾隆、咸豐、光緒幾朝都有政府鎮壓撒拉族而遭到激烈反抗的記載。這種歷史遭遇使得撒拉族人認識到了權利的重要性,因此,對他們而言,個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做官,這一觀念到現在仍然存在。對當地的撒拉族人而言,誰家如果有人在政府部門工作,甚或擁有一定職位,那么這家在全村或者整個族人心目中就會有比較高的地位,人們也會發自內心的羨慕,尊重這樣的人家。而且,由于不太重視知識文化的教育,撒拉族一般而言不注重不太鼓勵孩子讀書,這與回族也有相似之處。
總之,青海的撒拉族和回族有著共同的宗教背景,相似的生存環境,一致的生活理念和價值標準,又互相通婚。因此,二者存在很大的相似性,在三江源,兩族人也認同這樣的共性。
七、蒙古族
1、歷史與分布
蒙古族在青海的歷史可以上溯到元代,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踏遍歐亞大陸,青藏高原自然也不會例外。但是,蒙古族在青海的興盛期,應是和碩特部統治青藏高原的時期,從那時起,才有大量的蒙古族人定居于青海,并且成為現今青海的主要民族之一。
三江源的蒙古族主要居住在海西蒙占族藏族自治州和河南蒙古族自治縣,其余分布在海晏、剛察、祁連、共和等縣。蒙古族主要從事畜牧業,東部部分蒙古族從事農業活動。因為青海蒙古族是一個有宗教信仰的民族,早期的薩滿教以及后來的藏傳佛教對蒙古族的民族文化有著廣泛而深刻的影響,宗教文化本身也構成其民族文化形態的重要組成部分,體現著該民族的價值導向與價值選擇,因此我們試以宗教文化、民族倫理道德、民族精神三個部分來概述青海蒙古族的民族文化形態。
2、《成吉思汗的箴言》中的道德倫理觀念
《成吉思汗的箴言》是成吉思汗與他的子女、兄弟、大臣、宿衛等的談話錄,其中大部分是成吉思汗的訓諭和對某種言行是非的評論辨析,集中體現了蒙古族的價值觀和倫理道德觀念。
對國家、君王、父親的忠誠是《成吉思汗的箴言》的核心思想。主張國家社稷第
,其他思想、志趣、事業要以此為準繩,服從這個大前提、大目標。“天空若有兩個太陽,所有水井都會枯干;人間若有兩個可汗,整個國家就要大亂。”書中記載有成吉思汗的大臣講述的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條千頭獨尾蛇,因眾頭四向亂掙,遇車終被壓死;有一條千尾獨頭蛇,因眾尾隨頭而行,遇車躲進洞里,結果安然無恙……仿此,我們愿做千尾獨頭蛇,跟隨您,把畢生的力量貢獻。
從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成吉思汗的箴言》中所說的忠誠,目的是為了國家民族的大義。蒙古族人的倫理道德等觀念,始終緊緊圍繞著國家民族的大方向。比如成吉思汗曾經對他的女兒講過,有福之人有三個丈夫:第一,國家;第二,名譽;第三,娶你的人。只有把國家作為丈夫,小心守候,自然就會得到第二個丈夫;如果把名譽視為丈夫,好好保持,“那么娶你的那個丈夫不就要跟你步步緊隨還怕他遠離而去嗎?”成吉思汗曾告誡他的臣民:“凡子不率父教,弟不率兄教,夫疑其妻,妻忤其夫,男虐待其已聘之女,女慢視其已字之男,長者不約束幼者,幼者不受長者約束,高位達官信用親近,遺棄疏逖,富厚之家不急公而吝財,若是之人,必致流為匪類,變為叛賊。家則喪,國則亡,臨敵則遇殃。”為了國家民族大義,成吉思汗告誡臣民要加強團結,互相支援:“你們更需注意團結,這才符合駿馬馬群的習性。”“要相互支援,團結和睦最為要緊”,“如果各自都要出人頭地,到頭來只能是自己毀滅自己。”《大扎撒》第十八條也規定出征作戰時要互相幫助。“玉體受累無關緊要,大好江山萬世勿潰;肉體吃苦算得什么,完好社稷萬勿分裂。”
“玩樂時,要像馬駒似的快活;和敵人刺殺時,要像海青似的勇猛”,“居家過日子要比花牛犢還要溫順,上陣殺敵人要比鷹隼還要兇殘。對待老百姓要比小牛犢還要柔順,戰場上交鋒要比雄鷹還要強悍”,成吉思汗主張臣民張弛有致。而對待他的下屬,則要求他們關懷下屬,體察民情,不能只靠個人的勇敢和智慧。他舉例說“像伊存臺這樣有智慧的英雄人物是難得的,但是,由于他在作戰時從不知疲憊和饑渴,因而對他的戰友和士兵亦同對待自己一樣,不懂他們的疾苦,因此,絕不能讓他擔當領導者。”由此,成吉思汗發展出了他的幸福觀。一次成吉思汗和四個兒子談論什么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四人各有各的理解,成吉思汗贊許的是三子斡歌歹的觀點:“使父皇締造的大業太平無事,使人民安居在自己家園,將國家治理得秩序井然,讓老年人晚年康樂,讓年輕人健康成長,這乃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認為這才是一個帝王真正的幸福。
成吉思汗還訓導人們在遇到困難時決不能畏葸不前,要敢于排除千難萬險才能獲取勝利:“說是有不可越過的山嶺,但不要為此而擔心,只要有決心就能越過;說是有不可涉渡的江河,但不要為此而擔憂,只要有決心就能渡過。”同時,成吉思汗也指出“箭頭雖然鋒利,沒有翎毛不能遠射;人雖長得聰明,不學沒有智慧。”強調人的道德和智慧要通過后天學習才能得來,否則,即使天資再聰穎,也會一無所有。《成吉思汗的箴言》中還教導人們腳踏實地,“罔立大志,白費時間,倒不如埋頭各方的治理”,“省察品德、量力而行是眾人不及的智舉”。
“整個世界上,有什么軍隊能夠跟蒙古軍相匹敵呢?戰爭時期,當沖鋒陷陣時,他們像受過訓練的野獸,去追逐獵物,但在太平無事的日子里,他們又像是棉羊。”“猛獸”和“綿羊”這兩面集中在一個點上:國家的統一,人民的幸福,這就是《成吉思汗的箴言》教誨的目標。
3、“騰格里”崇拜
蒙古族在對自然的崇拜中,以“騰格里”(天)崇拜為最甚。
成吉思汗時代的蒙古社會信仰的是傳統宗教孛額。孛額教最高信仰是對天的崇拜。成吉思汗在統一蒙古的過程中,對孛額教進行了改革。首先把傳統的“天命論”改成“天力論”,把人從“天命”的固定模式中解放出來,“以誠配天”來實現“天人合一”的新系統,從而造就出“應天者惟以至誠”的理論。《蒙韃備錄》也說:“其俗最敬天地,每事必稱天,聞雷聲則恐懼,不敢行師,日天叫也。”“人所己為之事則日天視著,無一事不歸天”。《黑韃事略》中言道:“彼所欲為之事,則日天教恁的……”。天神是賜予人類一切幸福的善神,由此觀念延伸,人們認為能得到天佑護的人都是具有高尚情操和完美道德的人。如《蒙古秘史》記載,1201年,王罕和成吉思汗聯軍同札木合軍兩方合戰鬧亦田地方,雙方往返沖殺大戰,不亦魯罕和忽都合二別乞雖為札木合的取勝而為之盡力祈天求雨,然而事與愿違,大雨卻飄然降到札木合陣地上。道路泥濘難行“遂潰矣”。蒙古人認為成吉思汗之所以能夠得到天神的幫助,是因為成吉思汗對天忠誠,他進行的戰爭是正義之戰,是為結束草原長期部落之間混戰達到最大的統一,讓人們在和平環境中安居樂業,這是“天神”對有正義、有道德的人的恩賜。《蒙古秘史》就說:“只要我們忠誠,天會加倍地佑護我們的。”所以,由對“天”的崇拜發展出了蒙古族的“誠信”道德原則。只有以遵守道德為前提,在向“天神”祈禱中,才能獲得天神的救助。明代史書記載說,蒙古人最敬重誠懇篤實之人,答應別人的事情,一定去做。盟誓,蒙古語謂“唐嘎日格”,是“騰格理十烏格”在口語中的變形,意謂“指天而說出的話”,他們特別看重盟誓,“偽則不誓,一誓死不渝也”。
蒙古人民相信天神,嚴格按照社會道德規范生活,特別是在做人方面,忠誠老實,重義守信是蒙古民族必須遵從的道德行為。在蒙古人的傳統觀念中視說謊為極大的罪惡,其罪過如同殺人,《黑韃事略》中記載道:“其法說謊者死,故莫敢作偽”。蒙古人認為人與人之間必須忠誠相待,肝膽相照,在別人遇見危險和困難時,必須挺身而出,扶危濟困。蒙古族在做人上還非常強調守信,認為守信和遵守諾言乃是衡量與評價人們道德品質的標準,凡是重義守信者就要給與褒獎和肯定,凡是背信棄義者則必將要受。到譴責和懲罰。約翰·普蘭諾,加賓尼在其《蒙古史》中寫道:“這些人,這就是說韃靼人,比世界上任何別的人(不論他們是信仰宗教的或不信仰宗教的)更服從他們的主人;他們對主人們表現出極大的尊敬,并且不對他們說一點謊話。”
蒙古人,就是這樣信奉“天神”的力量,堅信人間的幸福都是“天神”的賜予,對“天神”表達忠誠的方式就是遵守道德規范。這種信念,讓人們更加正直、真誠和善良,更加努力去追求個人品德上的完美無瑕。在今天,這些信仰依然在蒙古族中流傳。如蒙古族民歌《六十個美好》所唱的那樣,“遼闊草原美好,\牲畜多則美好。\年輕生命美好,\富饒的土地美好。\\英雄聲譽美好,\見面時祝福美好。\萬民安樂美好,\世間和平美好。\\十五的月亮美好,\擦亮的鏡子美好。\父母的恩情美好\兄弟情分美好。\、謙虛的品德美好,\快活的笑聲美好。\老師的教導美好,\孩子們友愛美好。\\公駝駝峰美好,\長者教誨美好。\思想智慧美好,\勇克困難美好。\、藍天霧靄美好。\鳥雀叫聲美好。\歡樂聚會美好,\青春嬉戲美好。\、……對自然的感激,對生活的熱愛,都充分體現在這些歌詞中。他們對物質生活、人倫真情、社會交往、個性和智慧進行著審美般的凝視,充分領略著萬事萬物的美好,充分享受著生活、自然的盛宴。盡管這些事物,在一般人看來是如此的稀松平常,但是,他們卻在這普通、平凡中獲得了無窮的愉悅。這些,都源于他們對“騰格里”的崇拜。
4、民族精神概觀
蒙古族在自身獨特的生存環境下及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鑄就了本民族特有的民族精神,即英雄精神、自由精神、務實精神。這三種民族精神不管在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是蒙古族人民向前發展的源泉和動力。
英雄精神。在我國北方游牧民族中普遍存在著英雄崇拜的情結,這種情結在長時間的發展中甚至已經沉淀為一種文化價值觀,滲透于民族文化的各個方面。蒙古族作為游牧民族中的一員,同樣存在著英雄崇拜的價值導向,而且這種英雄崇拜的價值觀還升華為蒙古族傳統文化基本精神之一的英雄精神。在今天蒙古族對成吉思汗仍然虔誠而熱烈的崇拜中,由此我們能夠深深感覺到英雄崇拜的盛行不衰及英雄精神的深入人心。蒙古族的英雄崇拜文化與它的生存狀態有緊密的關聯。蒙古族是一個逐水草而居的民族,但是水美草豐的優越地理位置總是有限的,這就決定了在早期的蒙古族部落與部落之間以及與其他游牧民族之間,勢必會為與自身生存密切相關的利益而發生頻繁的沖突或者戰爭,這樣人們的生命和財產難以得到穩定的保障,因此,在那樣的時代里,人們需要英雄人物的保護,英雄在人們的心目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受到人們的尊敬和崇拜,并且將英雄形象加以神化,更為重要的是,在將這些英雄人物升華為神的同時,人們也在體驗著英雄們的經歷,也在努力成為英雄那樣的人物。勇敢尚武一直都是蒙古族的傳統美德,騎馬、射箭、摔跤是個人必須掌握的基本技能,人人都在仰慕英雄的同時,也在塑造自己成為人們心目中的英雄。
自由精神。由于儒家文化對道德的追求以及對“禮治”的重視,漢族人的日常行為舉止背負著較多的道德規范。與漢族相比,蒙古族的生活則相對簡單而自由,這同樣與其生產方式有關,游牧為主的經濟生產方式決定了他們必須逐水草而居,在廣闊的地域內頻繁的遷徙流動,與漢族以農業為社會經濟基礎,幾乎終生困守一個地方相比,他們的生存空間是十分廣闊的,人的活動范圍也是相當大的。在遷徙流動中,又大多是以一家一戶或小規模的群體為單位進行的。因此可以說,人們空間上的自由行動為其內在自由精神的形成奠定了一個首要的客觀物質基礎。而在社會生活中,由于這種游動的生活方式大多是以一家一戶或小規模的群體為單位進行的,因此日常的社會生活也就是以這樣的規模來進行。無疑,在一個人數較少的群體內,社會生活的內容就相對簡單、自由多了。因此可以說,人們的這種自由的生產生活方式為其內在自由精神的形成提供了客觀物質基礎。在蒙古族的日常文化生活中,處處體現出這種自由精神。長調要由個人來演唱,馬頭琴要由個人來演奏,英雄史詩要由個人來記憶、發揮、傳唱,即使像賽馬、摔跤這樣的競技活動,也基本是個人才藝的展示。
務實精神。求是務實的精神在許多民族的文化中都有所體現,如漢族就是一個富有務實精神的民族,漢民族的務實精神的形成應與農業生產方式有關,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農業生產方式,讓漢族先民認識到,必須腳踏實地勤苦勞作才能有所收獲,而后來,儒家文化的現實精神,也鑄造了漢民族的務實文化性格。蒙古族的務實精神更多是因為他們的生存環境、自然環境的嚴酷,社會環境的動蕩,使蒙古人民養成了面對現實,反對空談,求真務實的民族文化精神。這在蒙古族的祝詞、贊詞中得到了深刻的體現。他們所贊美、祝福的內容,都是與人們的實際需求密切相關的。例如,狩獵前的祝禱:“把那叉角公盤羊滿滿地系在正側/把那豎耳狐貍滿滿地系在反側/把那白嘴母盤羊滿滿地系在正側/把那彎角公羊滿滿地系在反側。/讓那八條捎繩滿滿沾著獵物的鮮血,/讓那細條捎繩浸透獵物的油漬讓我那后擺被獵物撐開,/讓我那前襟被獵物鼓脹。”……很純樸地表現出多多獲得獵物的渴望。務實的生活態度使得古代蒙古人能夠極好地適應自然環境,從而為自己的生存選擇了一種最為恰當的方式。務實的價值觀念使得他們為自己在與自然、與社會的關系中找到了最合適的位置,使得他們能從自己的現實環境及實際需要出發去處理與自然、與社會的關系,如蒙古族傳統的草原生態倫理觀就極富有務實、理性精神的內容,像他們以游牧的方式來達到對自然合理的、平衡的利用,以此能夠可持續的發展,對當今的生態保護就不無借鑒意義。
探討民族文化,不僅是對一個民族文化長河的追溯,更是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中華民族在向未來邁進中對傳統文化的揚棄以及中華民族內部各個民族的彼此了解,相互尊重,都離不開對民族文化的深入研究。民族文化實包含有無比豐富的內容,單單一個民族在千百年的進程當中,其文化形態就博大而精深,而況六大民族文化交相輝映,那真是一個波瀾壯闊,浩瀚無際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