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UTDOOR:在戶外舉辦音樂節,如此大的人流量,摩登天空如何解決現場的環境問題?
沈黎暉:其實對音樂節來講環境問題永遠是一個挺大的課題,從我們自身來說我們跟環保組織有合作,也曾經買過藝人的碳排放,我們會把環境的問題降到最低。其實舉辦任何一個大型活動對環境最終的結果都是負的。像奧運會,世界杯任何一個大型活動,對環境都是損壞,沒有一個大型活動能夠說我對環境沒有影響,但這就是人類的樂趣,因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要找樂兒,我們也不能把它取消掉,因為人活得已經夠沒意思了。我們以前也談過這個問題,這就是文明的代價,環保本身的概念就是文明的代價。
OUTDOOR:你對環保的看法還那么強大嗎?
沈黎暉:環保其實是個偽命題。我覺得愛斯基摩人是最環保的,他們獵殺海豹也就是為了自己吃,他們獲得了那樣一個平衡。文明的代價是你追求更高品質的生活,追求所謂文明的生活方式,我們生活在個消費時代,消費時代是環保最大的敵人。我們每個置身于消費時代的人只能力所能及地挽回而無法最終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浪費了100,那我們減10,變成90,但實際上你可以為零,你不要過這樣的生活方式,不要接受這樣的教育,你自然會回到愛斯基摩人那樣一個起點。當然這個扯遠了,從音樂節到這個。比如那個著名的環保袋,很多人會去搶購那個袋子,結果是又多賣了5000個袋子,'我們又多了一個標榜潮流符號的袋子,人們真的需要那樣一個袋子嗎?他們只是喜歡這個概念,認同這個理念,但其實認同這個理念絕不是說我去買一個印著那么一個口號的袋子。這又是無法逆轉的,因為我們就是生活在這么一個消費時代,所有消費時代的代價就是資源的占有。當然也沒有那么悲觀了,我比較反感極端環保分子。
OUTDOOR:你覺得自己的生活算是比較貼近環保層面的嗎?
沈黎暉:我不開車,但我有太多旅行,坐太多飛機,房子也大了點,肯定是個反面典型。但我不那么的物質。在這樣一個生活方式里,即使不追求那么大的物質,但是你也已經在這樣的一個體系里了。我相信那些喊著環保口號的人,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跟我都差不多,他們開一個環保會議,全飛過去了,有本事他們都走過去。(笑)
OUTDOOR:你認為為自己是個理想主義者嗎?
沈黎暉:嗯。理想主義者,但是理想主義者不是一個好詞兒我覺得。(笑)理想主義者的下場一般都比較悲慘。所以我對自己有更高的一個要求,原來我也定義過,做一個理想主義的收獲者。我覺得這個目標不會太遠。
OUTDOOR:你的身份很多元,目前摩登天空的創辦人還是你最基本的身份,你還有個基本身份是清醒樂隊的主唱、一個音樂人,當然還有其他很多身份,你怎么評價你自己?
沈黎暉:我覺得太執著也太頑固了,比如做一個樂隊用了十年的時間,才能出版第一張唱片,這個過程太頑固了。做一個公司也用了近十年的時間,才能讓它進入一個所謂的良性的階段,我覺得這都太頑固了。太執著不好,其實這是缺點。如果一個投資人投資我們公司,投資我們樂隊那就糟透了(笑),特別糟糕的投資,非常糟糕的一個等待,他們早在第三年的時候就會拋出我們的股份了。對我們的人生來講也是一樣,我們花了太久時間在做一件事,這個結果就是讓你失去了好多別的樂趣,當然如果你說我們現在有沒有享受到一點點不能說叫成功吧,可能有那么一點點,但實際上你也失去了很多什么都不做的享受的樂趣。在過去的這十年里我沒有太多的享受,其實痛苦更多。所以說堅持這個詞不一定是個好詞,因為這個人生本身就特別虛無,我在過去的十年里悟到的實際上是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而不是說我做摩登天空我做一個樂隊,其實無論我做什么那都是殼,那些都是反面教材,當然我們也可以說成是正面的教材,未來三年從商業目標來講我們有股東我們有投資人,我們會給我們的投資人有承諾,我們要做什么怎么做,要使我們的盈利翻多少倍,我們要上市等等,都會訂出一系列的數字。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對我來講那些也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每天坐在這我要做這些事,在這些方面我還是挺有狼性的一個人。而我又是一個極端相反的人,我有另外一個世界跟這個世界完全相反的,那些我的樂隊主創的身份,摩登天空創始人的身份等等都是虛構的,都是假的。我有一個另外的自我,特別強大的一個自我,存在于另外一個世界,非常分裂出來的。我在任何時間都可以在這兩方面去切換,我覺得這個特別好玩,自得其樂。所以實際上你看我在這么待著其實我可能去了別處。我不會覺得寂寞,因為可玩的東西太多了。雖然用現在這個世界的判斷標準或別人的判斷標準來衡量我是非常寂寞的人,但是我自己不覺得。我覺得這個挺好玩的,我也不需要別人,我也沒什么追求。沒什么追求指的是我也不是特別喜歡那些物質的東西。
OUTDOOR:談談你的FAT ART藝術展?
沈黎暉:那就是一個玩具。當然我明年會把FAT ART做得更大一些。有些事情特別占我的時間但是不占我的腦子,但FAT ART既不占我的時間也不占我的腦子。在我來講藝術有時候就像開玩笑,那個金錢的數字在我眼里一錢不值。但是我真的是特別愛藝術,那真的是人類的種精神財富或者智慧的結晶,我挺反人類的,我又覺得人類的智慧不值一提,所以你既在現實里欣賞著這些藝術,又不把它當回事,就像我花了好多時間去做我的摩登天空但是我又不把它當成一回事,從我另外一個世界來講那也不值得一提。
OUTDOOR:在你過去的經歷中面對一件藝術作品的時候曾經被震撼過嗎?
沈黎暉:當然,我去倫敦的泰特美術館,我進去就掉眼淚了,首先那個空間就把我震了,我覺得那個空間本身就是一個藝術,栽花了很多時間在倫敦、紐約的博物館+還有歐洲一些很小城市的博物館,我都會拿很多時間放在里面,一方面我花了生命中很多時間做跟音樂藝術有關的事情,我也投身在里面,但另外一方面我覺得這些又不值一提。因為作為人類我們創造的東西太有限了,人類的智慧也太有限了,這就談到一個世界觀的問題,我們之前也探討過,我覺得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游戲,因為我們有序列,我們眼見到的這些東西都會變成灰塵,只是時間的長度不一樣,就像游戲有人在第一關有人在第二關,但是我們永遠也出不去。
OUTDOOR:那你覺得終極是什么呢?
沈黎暉:我就無法理解終極是什么,因為極套極,關套關,世界套世界。我們無法理解現在這個世界,就像網絡游戲里的一個角色無法理解,不是我們,而是我們的上帝,比如說誰創造了我們。我們創造了游戲,游戲里的人想不到誰創造了我們。我也想不到,但是我知道這可能就是無盡頭的一個循環。我能想到的是,所謂我們理解的宗教所有的這些都是游戲的一部分,它沒有跳出這個東西,所以我們的知識所掌握的,我們所探討的這個東西,基本都在這個游戲的觀念里,而以前我們宗教所驗證的都是這個游戲的一部分真理,一部分的內容,包括鬼神那些,所以也就不用去想了,我們的職責就是玩好這關,浪費好這一關的時間,你既然已經想到那么遠也無非是游戲里的一部分,那還有什么可值得操心的呢。這樣人就不會太悲觀也不會太樂觀,你不會覺得自己偉大,只會覺得自己渺小,但也不會比別人更渺小,所以人挺平等的。其實我覺得人和人沒有差那么遠,可能就差那么幾分兒,當然可能賺的錢會差上千倍,但這不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
OUTDOOR:如何看待死亡和宗教?
沈黎暉:死亡是最低級的問題,死亡是游戲規則的一部分,因為我談論的游戲,是我們已知的宇宙和未知的宇宙,上帝創造了這個世界,我們姑且把它叫做上帝,它創造出來的世界是個多維度的世界,我們只是在其中一個維度里。宗教只是造了那么一本書,我們應該把那本書扔掉,這本書只是一個片斷,因為實際上真理比那本書要大,人們總是要圓一些理論,而你在圓的過程中一定是有假的東西在里面,就像你只認識了真理的一小部分就要說它是真理的全部,每個宗教都發現了真理的一部分,一個片斷。而死亡是這個游戲里最簡單的規則,而且只是在我們這一關的規則而已,所以死亡對這個游戲而言是最低級的問題,最簡單的游戲設計。宗教都講了死亡是怎么回事,但是宗教也只破解了真理的一部分而已,而且所有宗教說的都是一回事。實際上不需要這些知識,不需要任何的書本,每個人都具有最原始的感知力,我們感知那個真理就夠了,而不是通過那些知識傳達給你來告訴你是這樣的是那樣的,那只是些論證出來的程序,而未經論證的多了。所有已知的真理都是對的,但已知的真理絕對不是全部。當我們不知道有DNA序列的時候它就已經存在了,只是現在你把它破解出來了然后說我再復制一個出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復制一個游戲角色你就了不起啦,我們從來沒有發明過什么,我們就是把這些材料組合來組合去我們做的都是發現的事情。你想作為一個維度里面的一個星球里的一個游戲里的一個角色,我們只是發現這個世界太小太小的一部分了,這個游戲真的比我們想的大得太多太多,我們不討論這些,因為有人干這個活去論證這些,我們只討論是誰,一定是有誰創造了這個游戲,它的名字叫上帝也好,A也好B也好,但是誰創造了它,這是無窮的。我們現在已知的這個游戲就已經非常大了,所以你說的所有這些哲學問題,如果你套在游戲這個概念里,很多'廿]題都沒有意義,它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另外你已經知道它是一個游戲有規則等等,說實在的也不太需要破解,因為你也破解不完,每次的破解都是個局部,而你知道它的基礎理論就可以了,它就是一個游戲。所以我根本不會把時間放在破解這件事上,我只需要知道它是一個游戲就得了。所以對我來講也沒有別的難題了,因為這個世界首先不是我們人創造出來的,是上帝創造出來的,這個上帝只是我們命名的。而且宗教也不是全對,它只是真理的一部分,弄本書往這一放,漏洞百出,一幫人還說這沒漏洞。其實我是特慢的一個人,我用了十年的時間才想出這么點東西來,而一旦想完了我就沒有問題需要再想了,對我來講沒有問題需要解答了。
OUTDOOR:那你怎么界定你自己?人生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沈黎暉;我就是一個出錯的程序,一個BUG,突然看到原來這全是程序呀。我告訴你:全是程序你說:操,你丫別扯淡了。不一定有多少人信,但是我覺得BUG可能越來越多了,因為GAME快OVER了。(笑)我們的GAME OVER不是整個游戲的GAMEOVER,我們只是這個游戲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點點小事情而已。
OUTDOOR:遇到逆境和壓力一般如何排解和調整自己?
沈黎暉:不排解,這就是人生。不是說我們把這個事情看透了我們就超脫了,我們越看透越超脫不了,你也知道你超脫不了,所以你才不會騙自己,你不會去做那些把頭發剃了當和尚的事兒,因為那些事情沒有任何意義,這些外觀上的變化根本不需要,我們也不需要廟和教堂,我們也不需要那些書,我們什么都不需要,我們該做什么做什么,該有喜怒哀樂就有喜怒哀樂,但你知道你不會上去也不會下去,就完了。所以我現在該發火還發火。
OUTDOOR:就感官層面你覺得生活中對你來說最享受的是什么?
沈黎暉:性。《笑》邪惡的人。頭疼嗎7全是反人類的,反社會、反宗教的,沒法弄了這事兒《笑》。
OUTDOOR:說說旅行。一般以什么樣的方式旅行?
一個人。我喜歡機場。去程的機場是我最愛留的地兒,我愿意提早挺長時間到機場。在飛機上往下看,我就特別愛胡思亂想,我就想我要是一個外星人,往下一看密密麻麻挺有意思,你會想那個小房子里一家人看電視生活吃晚飯,可是你在天上隔了好多云往下看,就有點覺得像到了一個新的游戲場景一樣。其實旅行就是走神,對我來講旅行的過程就是你換不同的物理空間走神的一個過程。
OUTDOOR:我覺得你在飛機上往下看的那種感覺跟你在平時生活狀態中游離的那個狀態很接近。
沈黎暉:所以實際上不管是什么狀態,我都是在旅行,不同的只是身體旅行還是精神在旅行。當然我也很享受旅行的時候逛商店,消磨時間,轉轉跳蚤市場啊什么的。
OUTDOOR:那你沒有單獨安排一個假期,只是為了旅行而旅行?
沈黎暉:幾乎沒有。太奢侈了。往往是來邀請,一看這地兒去過嗎,沒去過,那想去嗎,想去就去。去過又不是特想去的,就不去了。純粹的旅行小時候有過,現在就幾乎沒有了。
OUTDOOR:如果可以自由安排喜歡去什么樣的地方旅行?
沈黎暉:我小時候喜歡那種沒人的地兒,大荒地兒,但是現在喜歡去人多的地兒,感覺充實。想去南美什么的,沒去過的地兒也挺多的。特別想找個機會冬天去北歐,那種特郁悶的感覺,因為我之前所有去北歐的時間都是選在它們最好的季節,其實我特別想體驗一下那種特郁悶的感覺,特別小的小鎮,天老是黑的。
OUTDOOR: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沈黎暉:但是我從來不跟他們說話,旅行對我來講就像看電影,是單向的,就是說我根本就不在,但是我看見了,只觀看,不參與。
OUTDOOR:聽說8月底你們要在水關長城做一個可以露營的戶外音樂節?我們的讀者應該會非常感興趣,介紹一下這個音樂節的情況?
沈黎暉:8月27,28,29日三天,全稱叫長城探戈塢森林音樂節,位置也不是很遠,在水關長城探戈塢音樂谷。一個面積很大的區域,最重要的是可以露營,我們以前從來沒做過可以露營的音樂節,夏日,長城、露營,音樂這樣的一個概念。露營地提供給大家是免費的。北京的遠近郊從來沒有做過可以露營的音樂節,這也是一個全新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