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拉吉里:山不憐憫

山不憐憫是一支攀登道拉吉里的德國登山隊的隊名，這支隊伍在2003年春季經歷了一次可堪回首終生的攀登。同樣，在2010年春季，5月13日，道拉吉里峰迎來首登50周年紀念日那天，中國道拉吉里峰登山隊遭遇了迄今為止最嚴重的海外山難——這支由高山領隊楊春風帶領的登山隊于13日中午登頂道拉吉里峰，但在下撤途中因天氣變化和遭遇迷路，隊員李斌、趙亮和韓昕遇難，四名隊員不同程度受傷。

登山隊后勤組14日接到楊春風從海拔7300米的營地打來的求援電話，迅速與中國駐尼泊爾大使館取得聯系，展開緊急救助行動。15日6時，由喜馬拉雅山地救援組織FishtailAir和歐洲山地救援組織Air Zermatt聯合成立的公司組成的救援小組派出兩架直升機前往道拉吉里峰進行營救。Air Zermatt頂級飛行員Greold Biner、Fishtall Air飛行員SabinBasnyat，航空技師Puma Awale，救援專家Bruno JeIk以其豐富的經驗在海拔6800米和6100米處救出七名登山者。搜救小組使用了兩種不同的方式(人力起吊和空中懸停)以撤出七名負傷的中國登山隊隊員和夏爾巴。這個慘烈的消息傳來，中國登山界為之震驚。當我們冷靜下來思索，不難回憶起十年前發生在玉珠峰的山難，混亂的管理和低級的錯誤導致了三條鮮活的生命消逝。與中國隊同在道拉吉里峰攀登的瑞士Kari Kobler登山隊領隊Richard Bolt認為中國隊的悲劇是此行所得到之最大的教訓——多變的天氣、漫長的路線，陳舊的路繩，松軟的雪坡，以及雪崩，強風等等風險因素，對于無氧自主攀登者只能以自身力量和豐富經驗來面對。高海拔登山有著相對高的基準風險屬性。“對我們來說，實施救援行動的條件非常惡劣。我們也沒有沖頂機會。5月中旬天氣窗口非常狹窄，風險非常高，我們慶幸自己決定留下，中國隊決定往上而釀成悲劇。錯誤的抉擇可能會失去次登頂機會，但是，世界上沒有一座山值得我們失去自己的小指尖!

道拉吉里峰山難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依然是十年前玉珠峰山難的翻版——低能的組織管理和浮躁的登山態度釀成的苦果——商業登山模式把許多人送上珠峰等8000米高峰，于是，那些只參加過“保姆式”登山的客戶開始向往更多8000米高峰，而忘記了他們是身處溫室內的世界：另一方面，在對事件責任進行追問時，一個羅生門“般的故事突然讓事件蛻皮脫甲，一連串責任主體模糊不清。這些奇怪的矛盾尚未被清晰地闡述出來管理與責任的矛盾(海外攀登活動如何監管，無人承擔責任的不對稱責任關系)：集體榮譽與個人損失的矛盾(榮譽永遠歸于組織機構，而失誤造成的損失由個人承擔)：傳統意識形態和攀登精神的矛盾(傳統意識形態宣揚的安全至上和攀登精神的個人主義不可避免的沖突)等等。立場的游移造成了斷裂而荒謬的對現實的理解，于是惟一可以被公眾接受的解決方法是：商業登山是萬惡之源，政府加強對登山活動的管理。

著名登山家馬爾可·普萊澤利曾說道，任何人在攀登中的判斷都是極其主觀的。當我們登完山返回時，留在我們每個人記憶里的時刻都是迥然不同的，在某個地方或是某個時刻，那是我們承受著最大的壓力卻要做出判斷的時刻。是時候了，我們應當承認現實。在登山和一切競技體育活動中，以個人樂趣為導向將大勢所趨，失敗(fallure)和跌落(fallure)之間是有區別的，那些掩埋于雪堆的三位遇難者身體之上盤旋著毫無切身之痛的安慰低語，鼓勵無數后來者緊握尼龍繩進行著個危險的成人游戲，他們是對的，但是他們并不十分清楚，這未必是獲取功成名就的可靠途徑，因為它的代價是可能付出生命。

山不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