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謝靈運研究概況

摘要:通過對研究陶淵明與謝靈運的相關材料的整理，分析學界對二者的研究概況，為進一步對二者進行研究提供依據。

關鍵詞:謝靈運;陶淵明;文人形象

謝靈運與陶淵明都是中國古代詩人的代表，一個開山水詩之風氣，一個創田園詩之新聲。本文旨在通過探尋陶淵明、謝靈運的創作歷程，并對二者進行比較研究，即對他們的哲學思想、文學創作、生命態度進行比較，探尋二者所代表的兩類中國古代文人形象所具有的特征與特色，從而更好地理解與研究中國古代文學所特有的人文內涵。

國內目前對謝靈運與陶淵明分別研究的比較多，主要是對謝靈運、陶淵明的政治思想、哲學思想、文學創作的研究。而將二者聯系起來進行比較研究的相對要少一點，雖然也有一些，但大都比較零散。浙江大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了由馬曉坤著的《趣閑而思遠:文化視野中的陶淵明、謝靈運詩境研究》，全書分為上、下兩編。上編講述二者所處時代的玄學、佛學思想對處于該時代的士人心態變化的影響;下編分別論述謝靈運、陶淵明的思想境界與詩歌境界，并講述晉宋詩運的轉變。白振奎先生所著《陶淵明謝靈運詩歌比較研究》于2006年由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氨緯鴮χ泄艃纱笤娙颂諟Y明、謝靈運從人生軌跡、思想觀念、藝術實踐、后代的接受與批評等角度進行了全方位、整體的比較，以扎實豐富的史料為依據，綜匯前人成果，還陶淵明、謝靈運以完整、真實的歷史面目。作者分別用‘新自然觀’和‘天才自然觀’概括陶淵明、謝靈運的生命觀，通過精微的文本分析，發現他們詩歌觀物模式存在‘定觀’和‘游觀’的差別，在創作理趣上表現為‘體悟玄理’與‘驗證玄理’的不同，最終形成‘化境’與‘寫境’兩種藝術境界。作者對陶淵明、謝靈運在后代的接受批評史作了系統詳盡的梳理和精到的評點，對歷史上片面地從政治人格的立場揚陶貶謝的現象提出了批評，頗具創見，對于深化陶淵明、謝靈運詩歌研究，有相當的學術參考價值?！盵1]由曹明綱所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陶淵明謝靈運鮑照詩文選評》也對陶、謝兩位詩人作了深刻的評述。然而，對二者的生命態度及二者所代表的兩類中國古代文人形象進行研究梳理的著作還不是很多。所以，本文希望通過對二者的比較研究，從中探討中國古代兩種文人形象以及這兩種文人形象所蘊涵的中國文化所特有的人文內涵。二者所代表的不僅僅只是山水田園詩，更體現著中國文化作為承載主體所表現的不同文人風貌。謝靈運雖然談玄且喜好佛教，但他的積極入世的思想卻是儒家的;而陶淵明雖然講究無為并最終選擇隱居，但從他的詩文中卻能感受到他那顆追求建功立業的赤子之心。二者的行動與詩文正好相反，但思想終歸是一致的，只是二者所處生活環境與家庭背景的不同導致了其行為與詩文上的相悖。再看謝靈運和陶淵明的詩文創作，一個好山水，一個喜田園;一個游玩，一個躬耕。前者比后者身體上輕松，后者卻比前者心靈上平和，所創作的詩文雖然都有他們獨特的個性，但前人所論，謝靈運有句無篇，陶淵明意境渾然。后來的研究者也是這樣來研究的。但筆者認為，盡管前人的評論都很準確，但謝靈運山水詩的佳句與陶淵明的意境都有自己獨特的藝術表現手法、語言特色及其美學意義，通過對二者的對比研究，尋找二者的相同點與不同點，更有利于理解山水田園詩的審美意味。再者，二者的生命態度之比較，包括二者的政治態度、生死觀念、仕隱觀念、生活觀念等，國內研究者都有研究，但并沒有聯系起來進行研究。事實上只有把這些聯系起來，才能發現二者生命態度的相同與不同，從而更好地理解二者的文學創作，同時更好地理解中國古代文人所具有的既統一又有差別的文藝創作觀。

陶淵明與謝靈運作為中國古代兩種文人形象的代表，有其歷史生成過程。我們知道，任何事物都有產生與發展的歷史過程，并不是一個事物產生了就有了影響。首先，其自身應該有被研究的價值與意義。其次，還需要有人去發現與闡述它。陶淵明在其所處的時代并不受歡迎，因為他既不是達官士族，也不愿深陷官場追逐名利，而只是一個棄官從農躬耕田園的鄉間文人。“親老家貧，起為州祭酒，不堪吏職，少日，自解歸。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資，遂抱羸疾，復為鎮軍、建威參軍。謂親朋曰:‘聊欲弦歌，以為三徑之資，可乎?’執事者聞之，以為彭澤令。公田悉令吏種秫稻。妻子固請種粳，乃使二頃五十畝種秫，五十畝種粳?？で捕洁]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嘆曰:‘我不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人?！慈战庥【R去職?！?《宋書·隱逸傳》)從沈約的這段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的陶淵明是很清高的，他不愿為五斗米而折腰，從中也可以看出陶淵明雖然是一個文人，但他是一個寒門文人。在門第觀念非常濃厚的兩晉時期，陶淵明是不可能大富大貴的。而當時的社會環境也非常動亂，他不可能去出仕，所以選擇了歸隱。何況當時玄風正盛，陶淵明所創作的詩文不可能為當時大多數人所欣賞。而后人對陶淵明的評價則是非常高的。蕭統說陶淵明“文章不群”(《陶淵明集序》)，“穎脫不群、任真自得”(《陶淵明傳》);宋人黃庭堅云:“淵明直寄焉耳”(《論詩》);明代學者黃文煥評說陶淵明的詩“寓意甚遠甚大。天下忠臣義士，及身之時，事或有所不能濟，而其志其功足留萬古者，皆夸父之類，非俗人目論所能知也。胸中饒有幽憤”(《陶詩析義》卷四);后人蘇軾更是大力贊賞陶淵明的詩。而同時代的謝靈運則不一樣，他出身名門，從小就享盡殊榮——“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江左莫逮。從叔混特知愛之，襲封康樂公，食邑三千戶。以國公例，除員外散騎侍郎，不就。為瑯邪王大司馬行參軍。性奢豪，車服鮮麗，衣裳器物，多改舊制，世共宗之，咸稱謝康樂也。撫軍將軍劉毅鎮姑孰，以為記室參軍。毅鎮江陵，又以為衛軍從事中郎。毅伏誅，高祖版為太尉參軍，入為秘書丞，坐事免。”(《宋書·謝靈運傳》)從沈約的這段描述中，足見謝靈運當時是何等的富足與榮貴，他的詩文也傳遍了朝野，眾人皆知謝靈運的詩文奇才。況且謝靈運的詩文開山水之風，劉勰在《文心雕龍·明詩》中說:“宋初文詠，體有因革，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儷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情必極貌以寫物，辭必窮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競也?！彼纬膹堥C說謝靈運“爐錘之功不遺余力”[2]，劉克莊說他“一字百煉乃出冶”[3]，鐘嶸《詩品》說:“其源出于陳思，雜有景陽之體。故尚巧似，而逸蕩過之，頗以繁蕪為累?！盵4]宋人黃庭堅云:“謝康樂、庾義城之詩，爐錘之功，不遺余力，然未能窺彭澤數仞之墻者，二子有意于俗人贊毀其工拙，淵明直寄焉?！盵5]清人方東樹云:“康樂固富學術，而于《莊子》郭注及屈子尤熟，其取用多出此。至其調度運用，安章琢句，必殫精苦思，自具爐錘，非若他人掇拾饾饤，茍以充給，客氣假象為陳言也。”[6]鮑照在評論謝靈運與顏延之詩之優劣時說:“謝五言如初發芙蓉，自然可愛?！盵7]唐皎然曰:“康樂公早歲能文，性穎神澈。及通內典，心地更精，故所作詩，發皆造極。得非空王之道助邪?夫文章，天下之公器，安敢私焉?曩者嘗與諸公論康樂為文，直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顧詞彩，而風流自然?！盵8]

對二者的對比研究宜采取橫向與縱向相結合的比較方法，橫向比較是探討謝靈運與陶淵明所處時代的比較，縱向比較是探討二者對后世文人的影響。橫縱交錯，才能對二者進行深入的比較分析，才能更好地理解中國古代文人的創作活動。

注釋:

[1] 摘自白振奎《陶淵明謝靈運詩歌比較研究》內容簡介，上海辭書出版社，(http://www.cishu.com.cn/book.php?id=2481)。

[2] 郭紹虞:《宋詩話輯佚》，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616頁。

[3] 丁福保:《歷代詩話續編》，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481頁。

[4][5] 何文煥:《歷代詩話》，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9頁、第507頁。

[6] (清)方東樹:《昭昧詹言》，汪紹楹校點，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年版，第146頁。

[7] 李延壽:《南史》，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881頁。

[8] 李壯鷹:《詩式校注》，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18頁。

(作者單位:西南民族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