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華小說獨特的敘事方式

　　摘要：90年代以后，“先鋒作家”代表人物余華悄然從先鋒小說中退出，并逐漸流露出一種悲憫的情懷，但他的作品仍有幾種較為獨特的敘事方式貫穿其小說整個創作期，并不時給當代文壇帶來更新的氣息。本文試圖對其獨特的敘事方式進行分析和歸納。
　　關鍵詞：重復；反諷；偶然；感覺化描寫
　　
　　作家余華在其創作過程中始終觀照著人類生存困境。從對生命價值失落的懷疑和批判，到認同和尊重平凡渺小的個體生命，我們不僅看到余華小說敘事內容和方式隨著作者對人生、生命的感悟而不斷變化，同時也應該注意到有幾種較為獨特的敘事方式貫穿其小說整個創作期，成為余華小說富有創意的敘事特點。
　　1.重復的運用
　　余華善于通過不斷的重復來進行寫作。不難看出重復已成為余華小說敘事獨有的方式。
　　1.1重復是余華小說敘事結構的主要手段
　　《十八歲出門遠行》的開頭與結尾的循環結構；《河邊的錯誤》中的事件的重復凸現主題而引人矚目；《偶然事件》中兩個男人陳河與江漂在峽谷咖啡館目睹了一起兇殺案，在通信探討兇案的過程中又演一場雷同的兇殺案；《在細雨中呼喊》由南門回憶重回南門完成了敘事文本；《許三觀賣血記》中許三觀的屢次賣血；《活著》中以“我”在夏日的陽光下聽福貴老人講述他的人生之旅開始，結尾又以黃昏時老人的故事結束，等等。
　　1.2重復推動了故事情節發展
　　《現實一種》中的老太太在不停地抱怨：“骨頭正在一根一根斷了”，還有令人惡心的不斷重復的咳嗽和吐痰等細節重復推進了故事演進。《許三觀賣血記》中許三觀的兒子取名為；許一樂、許二樂、許三樂。在饑荒年里許三觀過生日，他用嘴給三個兒子“炒”菜吃，讓兒子們“用耳朵聽著吃了”他給三樂炒的是紅燒肉，給二樂炒的是紅燒肉，給一樂炒的仍然是紅燒肉。這種敘事也是在重復中實現的。
　　1.3主題的重復表現了余華的生存思考
　　《在細雨中呼喊》中我們看到在小說環狀重復的結構中隱約起伏的是父與子之間的矛盾沖突。“我”的曾祖父與祖父、祖父與父親、父親與“我”之間綿延不絕的對抗沖突中表現出余華對父權及無法抗拒的命運的深層思考。同時作品中“被拋棄”的“焦慮”也一再重復。孫光林、國慶被親人拋棄；孫有元年輕時被父母拋棄，年老時被兒孫們拋棄；年幼的魯魯被母親拋棄；李秀英被王立強拋棄等。在主題重復中生命的不可抗拒與脆弱表現得極富震撼力。
　　1.4重復打破了傳統的敘事模式
　　《愛情故事》中將曾經無數次被經典作家渲染過的愛情婚姻生活，還原為枯燥、乏味和一廂情愿。“我的最大錯誤就是在結婚的前一夜沒有及時意識到她一生都將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將這種舊報紙似的生活繼續下去”。重復的姿勢、重復的話語、重復的心情，將絢麗的愛情還原為一張令人生厭的舊報紙、一副老面孔且淡而無味。《世事如煙》中寫了幾個人物的生活瑣事。作品中因為重復，情節進展中途被扼殺，沒有了主次、輕重。被打破了完整性和邏輯性的故事，由幾個毫不相干的事件并列雜陳，如同一張破敗的網，聯結著生活的碎片。
　　余華以簡單的重復描寫平凡人的單調的生活，這種簡單的重復敘事，起到了一種令人震驚的藝術效果。將“重復”這種敘事方式的可能性推到了極限，并最大限度地發揮了他的表現力，另一方面，重復打破了小說敘事的常規，改變了敘事慣常的節奏和邏輯，為敘事藝術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2.反諷性敘述
　　反諷性敘述的根據是人生的悖論性質，這為文學反諷性敘述的應用提供了依據。余華小說反諷使用的一個基本特色是作家對生命世界的詭論式把握和似是而非狀態的提示。如《河邊的錯誤》中瘋子的殺人無動機可言，顛履了常識的經驗。面對殺人的瘋子，法律又顯得蒼白無力。因此，刑警隊長不得不以身試法，私自擊斃瘋子而后不得不裝作瘋子來度余生。
　　在余華看來，真實不是現實世界給定的，而是想像世界創造的。因此，余華要通過對扭曲、暴力、血腥、殘酷的現實景觀的組織和對人生悖論性質的敘述來暴露建立在常識基礎上的信念的虛妄。例如《十八歲出門遠行》中通過小說主人公的莫名其妙的遭打和被遺棄、被欺騙來證明他對外部世界的認識的膚淺和虛妄。少年舍命維護的司機竟和盜賊為伍，還趁機偷走了少年唯一的財產。這種意外突變顛覆了日常經驗，也消解了常識對人的塑造，最終也將一廂情愿的人性善的期待逐出了地盤。《在細雨中呼喊》中兒童認識世界的眼睛和現實的命運就構成了奇妙的反差，作者以此來展示現實的荒誕和不可理解。當“我”被父母送人收養時，“我”竟然以為“前往的地方是一次有趣的游戲”甚至有些得意洋洋。這似喜實悲的反諷，強烈地襯托兒童不幸的生存境遇，造成含淚的喜劇效果。
　　3.巧置偶然
　　偶然是余華結構作品的常用方法，并有效推動著敘事的進程。《現實一種》以偶然引發了連續性的家族內部的兇殺事件凸現人類生存現狀的殘酷性。《活著》以連續性的偶然死亡事件敘說著人生難以負載的苦難。《許三觀賣血記》則以喪失自我為代價出示了主人公不斷賣血的一生。這些作品的共同點都是以偶然事件為線索的結構鏈達到整體的象征。這里所說的偶然，便是對常理的破壞。對常理認為可以的，進行否認和瓦解，而對常理認為不可以、不可能的則在小說敘事中變成堅實的事實。這種對常識的懷疑，對現實的不可靠性來對常理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