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經濟視域中的道德層次分析

孫曉娟,馮尚春

(1.吉林工商學院,吉林長春 130000;2.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市場經濟視域中的道德層次分析

孫曉娟1,馮尚春2

(1.吉林工商學院,吉林長春 130000;2.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在人們生活方式日益多樣化,價值觀念日趨多元化的今天,道德也具有多重性,按照方向劃分,既包含符合倫理要求的正向道德,又包括逆倫理要求的負向道德;按照經濟文化影響劃分,包括自然道德和社會道德。市場經濟道德是基于底線倫理之上的道德層次。只有互利和信任才是市場經濟的道德基礎。

道德;層次性;市場經濟

(一)正向和負向道德

儒家思想的創始人孔子將道德分為兩個不同的層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較低的層次,是最基本的道德要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較高的層次,也是孔子追求的最高精神境界。儒家的道德人格分為小人、君子、賢人、圣人四種。小人,即道德水準低下的人;君子道德水準高于一般大眾的人;賢人德才兼備,能力強,道德水準高于君子的人;圣人是至高無上的人。這是完全從倫理學角度的劃分。如果將其與社會因素結合,我國學者按照社會需求和實現程度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道德劃分為社會落后道德、社會現實道德和社會理想道德[3];朱有志從微觀、中觀和宏觀的角度劃分為經濟交往道德、經濟運行道德和經濟發展道德。依次的道德原則是利他、互利和利群[4]。張曙光將道德劃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是單純的為己利己的自利行為,既不損人也不利人,是不妨礙他人的自私自利。這是最低和最起碼的道德要求,即“倫理底線”;第二層次是為己利人或利己利人的互利行為,這是最普遍的道德要求;第三層次是為人利人,無私奉獻的最高的道德理想和道德要求[5]。這里的底線倫理是指現代社會中,“要作為一個社會的合格成員,一個人必須承擔的義務”[6],它是人生理想的道德基礎,在世界觀倫理體系中具有優先性和獨立性。這一基礎應當是有各種合理生活計劃的人普遍共享的,任何人都必須遵守,否則社會就可能崩潰。市場經濟社會是超越傳統社會的契約社會,不能把市場經濟道德與社會道德簡單劃一,市場經濟中不欺騙、不施暴利,只是理性經濟人應具備的經濟品格,從道德角度講是基礎層次。道德可以超越市場經濟。舍己為人、無私奉獻并不界定在市場經濟道德之中。市場主體既在市場機制范圍內自由活動,又可以超越市場,追求高層次道德價值。滿足于底線倫理是無法保證交易的條件,只有第二個層次的互利才是市場經濟道德的基本要求。第三層次是道德的更高層次,是在市場經濟道德之上的。

如果把不同的道德放在坐標里,則有正向道德和負向道德。正向道德就是符合倫理要求的行為,負向道德是逆倫理要求的私利性和狹隘的公利性行為,是不顧一切的自私自利行為。如果正向道德是有“德”,或者“富有德”,則負向道德就是個人利益的自我膨脹,將個人利益無條件地置于他人利益或公共利益之上,不惜損人利己在道德上至惡,即所謂的“缺德”。“缺德”包含損人利己和損人不利己兩個層次。第一層次損人利己即為自私,第二層次損人不利己也不利人是純粹的“缺德”。而負向道德旨在破壞公平和交換,亦不應該成為市場經濟道德的內容。但它是“內醒”的極端,從相對意義上講也在研究范圍之內。將上述道德放在一個坐標軸上,如圖1。

圖1 市場經濟道德層次圖

(二)自然道德與社會道德

東西方由于傳統文化和經濟形態不同所形成的市場經濟道德基礎不同,受儒家思想的影響,中國傳統的道德原則遵循的是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主要受制于儒家的正義律的“愛有差異”的影響。儒家所謂“直”或正義,在其著名的“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表現為典型的自然道德。禮、義、忠、信,已經界定了東方自然經濟每個具體的個人的“人權”及其“自由”的范圍。在君臣父子的綱常禮教中,兒子掌握的資源可以由父親使用,推己及人,個人的資源按照人倫關系的遠近往往成為別人的資源,又按照類似的關系使用別人的資源。財產權利的邊界是難以界定的。人與人之間的合作和信任由于血緣關系而分層,并且逐漸遞減[7],形成“差序格局”。在血緣關系親密的地方交換不會發生,交換只是發生在人倫關系比較疏松的領域。這種家族倫理如同“一人經濟”,一切交換需要有權威的支持,形成了東方道德模式：東方—自然道德—保護個人財產。

受農耕思想影響的是一種純樸的利己道德,處于自然境界的人,行為特征是“順才或順習”。一切聽其自然,“日出而做,日入而息,鑿井而飲,更田而食”,無所欲求,不識不知。以農耕為主要經濟形態的中國,有著“大一統”的集權歷史。農耕民族往往將收獲物視為一個在不同利益集團間分配的“常數”,其核心是,你利必我弊,潛移默化存在著“把餅分均”思想。它加固了東方道德模式。這種小集團的傾向幾乎是人類的一種與生俱來的動物本能——自然道德。自然道德的結果是由單純保護個人財產權而產生的尋租和收入差距擴大。一般的,即使是成熟的經濟,一開始都源自于家族企業,為什么經過若干年的發展,必須建立超越家族的現代公司結構?主要原因是家族成員只相信與自己有關系的人,對家族以外的其他人則不信任。現代企業是只對事不對人的社會聯系,由于不信任外人和社會資本的缺乏,造成了家庭企業難以超越自身的局限而向現代公司過渡。所以,中國的市場經濟一開始就是以這樣的人倫關系為依托,然后通過競爭逐步地過渡到市場關系之中。這里道德的調節作用比正式制度更有說服力。

西方多海洋商貿經濟,自古以來,作為自由經濟的西方社會奉行的是人們相互尊重對方的產權。產權是一種與物相關的基本的人權。自由經濟要求有一定的物質基礎和物質工具,作為物質基礎的“恒產”與作為道德情操的“恒心”之間是相互依賴的。只有借助于“恒產”才能實現個人的幸福。產權是促進個人進取心和社會公益的強大動力。每個人的財產權都是有邊界的,這個邊界是由法律和道德習俗來劃定。強調個人的財產權時須充分尊重他人的財產權。沒有個人的產權就沒有自由和道德。這種道德共識在古希臘和地中海沿岸的國家早已有之。它包含基本人權、基本自由和財產權利,還包括法律傳統來保護產權。因此,西方自由經濟首先就是尊重產權,由此而形成了自由經濟的道德模式：西方—社會道德—相互尊重產權,其核心是“把餅做大”。

社會道德不過是克服自然道德不足的擴展。在非市場的社會中,社會道德就是自然道德的擴展,自然道德和社會道德是統一的。處于市場經濟中的利益關系相對于自然經濟更復雜、更多樣,具有多層次性。如果個人的道德修養處于自發的自然道德狀態,必然造成巨大反差,使整個社會限于無序和倒退。斯密在200年前指出：“最商業化的社會也是最講道德的社會”。市場經濟是法制經濟、道德經濟。市場經濟客觀上要求社會不能放松整體的道德建設,更要強調個體的自我修養,克服自然道德之不足,升華為社會道德。個體道德只有與社會道德相適應才能生存和發展。社會的人,其道德境界和行為特征是知禮行義,推己及人,從社會所取,目的在于參與。如果人僅僅是一群自私的人,僅僅在自私的意義上是充分理性的,那么所有的其他人都是他們的手段,是他們達到自私目的的手段。別人是我的手段,同樣你也是別人的手段,你的生命、財產、幸福都是他人的手段。在這樣的一群人中,不會有社會,也不會有市場。即便是有這么一群人,如果他們完全是自私的,那就是野蠻人,就沒有文明社會。因此,社會需要道德。

二、道德層次的市場經濟作用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彼此利己的行為主體進行交換時,絕不只是一方的事情,必然涉及雙方的利益。這就是交換中的互利性。“不論是誰,如果他要與旁人做買賣,他首先要這樣提議。請給我以我所要的東西吧,同時,你也可以獲得你所要的東西：這句話是交易的通義。”[8]實際上就是利己與利他的統一,是正向道德,是社會道德。

1.市場經濟所肯定的自利必須以利他為前提。自私、自利、利他、互利的關系就是：“自私”發自人求生存的本能,強調私己的生命和享樂,為了私己的利益時刻準備侵犯他人的權利,甚至可以把他人的生命拿來作為謀取私利的手段,既包括不妨礙他人的自私,也包括不顧一切的自私,前者屬于正向道德的第一層次,后者屬于負向道德的第一層次;“自利”則是基于人的理性,雖然強調自己的利益,但是從理性出發,時刻準備為了改善個人利益而與他人利益作某種妥協,自利的人維護自己和他人的權利,并準備為維護合作規則付出代價;“利他”行為人的行為是為了他人的利益或有利于他人的利益;“互利”就是自利與利他相結合。等價和自愿意味著人們的自利動機只能在一定限度內發揮作用,而不是毫無約束、漫無邊際的。如果市場主體超越了邊界,就破壞了互利的原則,對方的自利就無法實現,自愿的等價交換就無法進行。結果是：你若不想讓他人得到利益,你自己的利益也無法實現;你若要實現自己的利益,就必須提供滿足對方實現其利益的條件。可見,市場經濟所容許的自利是每個市場主體的自利,而每個人自利的實現必須以提供對他人自利要求的滿足為前提。

2.現代市場經濟的最基本的特征是遵循兩個原則：第一,等價交換原則,即買者和賣者之間遵循有一定支出就有一定回報的等價補償原則。第二,自愿交換的原則,任何商品交換都不是非自愿和被迫,這就要求行為雙方不但要關心自己的支出所得到的回報,還應該使他人的支出也得到回報。在買方市場條件下,人們可以自由、自覺、自愿地選擇交換對象,這樣誰要想通過市場為自身謀取更大的利益,誰就必須在更好滿足社會和他人的需要上做出更大的努力,否則,自身愿望和利益將難以實現。因此,市場經濟并非以自私自利的極端利己主義為道德基礎,而是以自利與利他相結合的互利主義為道德基礎。由此,權利平等、公平交易、誠實守信、遵紀守法構成了維系市場經濟有序運作的基本價值觀念。

3.市場經濟高揚的是理性的自利。經濟人是自利的,每個人都力圖應用他的資本使他所生產的產品得到最大的價值。但每個人的自利追求必須接受社會理性的引導,重視法律和倫理道德的制約,這樣在自利實現的同時,也促進了社會公共福利的增進,實現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的高度統一。

[1]高紅艷.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道德分層[J].玉林師范學院學報,2003(1)：20-22.

[2]茅于軾.中國人的道德前景[M].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1997：299.

[3]葉雪梅.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道德層次的探討[J].淮北煤師院學報,2002(2)：36.

[4]朱有志.經濟道德層次論[J].道德與文明,2002(4)：71.

[5]張曙光.經濟學(家)如何講道德[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49.

[6]何懷宏.良心論——傳統良知的社會轉化[M].上海：三聯書店,1998：416.

[7]汪丁丁.市場經濟的道德基礎[J].改革,1995(5)：94.

[8][美]亞當·斯密.國富論：上冊[J].郭大力,王亞南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2：13.

Analysis of M oral Structure in the Perspective of Market Economy

SUN Xiao-juan1,FENG Shang-chun2
(1.Jinlin Industrial and Commercial College,Changchun 130000,China;2.College of Marxism,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A t p resent peop le's life styles are diversified and value outlooks are diverse,too.Acco rdingly,mo rality is also multi-layered.On the basisof direction,morality includes both positivemo rality and negativemo rality,and on the basisof economy and culture,mo rality can be divided into naturalmorality and socialmo rality.Morality of market economy is the morality above the baseline of mo rality.Only mutual benefit and trust are the cornerstone of mo rality in market economy.

mo rality;layersof structure;market economy

B82-053

A

1001-6201(2010)01-0045-04

一、道德及其層次性

2009-10-08

吉林大學211工程建設項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法制與文化改革創新研究”

孫曉娟(1963-),女,內蒙古赤峰人,吉林工商學院副教授;馮尚春(1963-),女,內蒙古赤峰人,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秦衛波]

無論哪一種社會形態,都存在道德;不同社會的道德都是一種資源,因為道德的存在會使人類社會更加和諧、有序。“道”本義為人行走的路。“道,所行道也。”引申為事物運動變化的規律或萬物的本體。對于“道”的認識修養有得于己,稱為“德”。所以,“道”是外在的規范,“德”是內在的品性,“道德”則是將外在的客觀法則、規律轉化為人的內在心理素質而形成的一種品性。在倫理學上,“道”是人們共同遵守的原則規范,“德”指合乎“道”的行為和品德。“道德”則是人們的行為遵守某種規范而顯現出的品行,是人們的實踐活動的一種品格。道德是人的自律和自醒。道德的自律性就是將他律性道德內化為自覺自愿的認同。達到自律行為固然是高尚的,達不到自律的他律行為并非在道德范圍之外。道德并非超公利。馬克思指出：“既然正確理解的利益是整個道德的基礎,那就必須使個人的私利結合全人類的利益。”可見道德的自律性和高尚性并不在于它的超公利性,而只在于它的超私利性,超狹隘的公利性。

一般地,道德是和利益結合的。只有利他的道德,沒有超利益的道德。斯密在《國富論》中提出了“經濟人”的假設,指出“人的經濟行為是受自利動機所驅使的”。在《道德情操論》中,他又陷入了利己主義和利他主義的矛盾,即“斯密難題”。透視“斯密難題”,就會得出“經濟人”和“道德人”在完善意義上是統一的。道德是經濟運行的無形資產,又是經濟恒久的調節器。經濟運行的諸環節都滲透著道德要素,即使是經濟增長方式的完善和綜合國力的增強都是在與道德的協調中得到提高的。市場經濟是交換與公平的經濟,一方面每個人都需要得到利益,另一方面每個人又必須滿足別人的利益。它是集起點、過程和結果于一體的,具有動機的公利性,行為的他律性和后果的利己性[1]。為了達到最終結果,必須在過程中做出利他的行為。茅教授將道德與經濟的關系描述為“為了大家的利益而要求犧牲自己一時利益的一種行為規范”[2]。這種行為規范是道德的某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