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選擇會稅差異形成動機的實證研究
——基于現金流量視角

羅劍群蔡逸軒

（華南理工大學工商管理學院/經濟與貿易學院廣東廣州510640）

可選擇會稅差異形成動機的實證研究
——基于現金流量視角

羅劍群蔡逸軒

（華南理工大學工商管理學院/經濟與貿易學院廣東廣州510640）

我國新企業會計準則（2006）規定必須采用資產負債表債務法進行所得稅會計的處理，由于會計政策與稅法的規定不一致形成了會稅差異。本文從現金流量的角度出發，以我國518家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從2008年度財務報告中選取相關數據，對可選擇會稅差異的形成動機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上市公司出于調節所得稅稅負的考慮，會變更會計政策，從而造成會稅差異的變動。

現金流量會稅差異形成動機實證研究

一、引言

2006年財政部公布了新企業會計準則體系（以下簡稱新會計準則），并自2007年1月1日起在上市公司執行，目標是用三年左右時間使中國的大中型企業全面實施新準則體系；自2008年1月1日起，我國施行《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所得稅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所得稅法實施條例》；自2009年1月1日起，我國施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增值稅暫行條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增值稅暫行條例實施細則》。可以看出，無論是我國的會計制度還是稅收法規制度都在經歷著一場巨大的變革，其變革必然會導致由于會稅處理方法不同而產生的會稅差異發生很大的變化。其中，新會計準則要求企業所得稅會計采納資產負債表債務法，該方法要求納稅人報告的“所得稅費用”是應計會計收入與費用相配比后形成的假設性現金流量，而“應交所得稅”則是確定性的現金流量，二者的差異形成“遞延所得稅”。由于所得稅費用與實際支付的所得稅不一致而形成的現金流量非對稱性，則通過“遞延所得稅”進行反映。一方面，實際支付的所得稅形成企業當期所得稅稅負；另一方面，反映現金流量非對稱性的“遞延所得稅”會影響企業未來現金流量凈額的變動，從而影響企業的價值。所以，企業出于調節稅負以及企業價值的考慮，有可能會變更會計政策，以調整“遞延所得稅”。

二、文獻綜述

（一）國外文獻威廉.H.比弗（1981）認為，為了達到一定的稅收目的，企業會變更財務報告中的會計政策，最終會影響企業的稅后現金流量。瓦茨、齊默爾曼（1986）也認為，一些會計政策的變更會影響到企業的稅負，從而影響其現金流量以及公司價值。T o m a s M.P o r c a n o和A l f r e d V.T r a n（1998）發現“盎格魯一撒克遜系”國家的稅收法規與會計制度分離程度高。L i l i a n F.M i l l s和G e o r g e A.P l e s k o（2003）認為會稅差異主要是由于報告規則體系方面的差異所引起的。研究者普遍認為，企業管理者在會計政策選擇中有著強烈的利益傾向，會選擇使其效用最大化的會計政策。

（二）國內文獻蓋地（2005）認為，收付實現制反映了稅務會計的重要原則——現金流動原則，應用于稅務會計的是“修正的應計制”，財務會計報告的是權責發生制基礎上的假設性現金流量，而稅務會計報告的則是確定性的稅收現金流量。陳美華（2009）分別從市場價值動機、經理者利益動機、納稅動機、政治動機、現金流量動機、資本市場動機以及債務約束動機這七個方面闡述了可選擇會稅差異的形成動機，認為會稅差異的形成大多出于較為明顯的利益動機，而不是為提高會計信息質量而帶來的自然結果。董盈厚（2009）認為“如果說資本結構與實證會計注重把稅收作為‘外部因素’來論證稅收的價值效應與價格效應，那么現金流量效應則是把稅收作為‘內部因素’，從財務會計與稅務會計的會計基礎差異的角度來闡釋稅收效應”。袁艷紅（2008）的研究結果表明：實際利率法下利息收入和利息費用的會稅差異存在不確定性；先征后返所得稅稅款會產生會稅差異；持有期公允價值計量下金融資產或金融負債、投資性房地產等無會稅差異；資本化本身無會稅差異，但是折舊的計提仍以稅法為準，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長期待攤費用的會稅差異仍存在。張慶考（2009）和李琴英、胡炳志（2009）分別針對具體的業務分析其會稅差異。

綜上所述，國外學者普遍認為，會計政策的變動會對企業的稅負產生影響，從而影響企業的稅后現金流量以及企業價值；而國內學者則根據我國具體的稅法規定以及稅收制度，從規范研究和實證研究兩方面進行分析，認為會稅差異的形成有明顯的利益動機，并且在理論上開拓了從現金流量的角度研究稅收效應的新方向。所以，本文將兩者相結合，以現金流量作為視角，對可選擇會稅差異的形成動機作實證分析，以全新的角度進行深入研究。

三、研究設計

（一）理論分析我國會計制度與稅法的關系經歷了由服從到分離的過程，而我國所得稅會計處理方法則經歷了應付稅款法、納稅影響會計法以及資產負債表債務法三個階段，其具體演變歷程詳見（表1）。

（1）三種所得稅會計處理方法的分析。一是應付稅款法（T a x p a y a b l e m e t h o d）。應付稅款法是指本期稅前會計利潤與應納稅所得額之間的差異造成的影響納稅的金額直接計入當期損益，而不遞延到以后各期的會計處理方法。在應付稅款法下，當期計入損益的所得稅費用等于當期按應納稅所得額計算的應交所得稅，這體現了會計制度服從稅法的原則。二是納稅影響會計法（T a x e f f e c t a c c o u n t i n g m e t h o d）。納稅影響會計法又分為遞延法和利潤表債務法。遞延法是把本期由于時間性差異而產生的影響所得稅的金額，保留遞延到差異發生相反變化的以后期間予以轉銷，在稅率變化或開征新稅時不需作出調整；而利潤表債務法是將本期由于時間性差異產生的影響所得稅的金額，遞延和分配到以后各期，并同時轉回已確認的時間性差異的所得稅影響金額，在稅率變更或開征新稅時需要調整遞延稅款的賬面余額。三是資產負債表債務法（B a l a n c e s h e e t a p p r o a c h）。資產負債表債務法是從暫時性差異產生的本質出發，分析暫時性差異產生的原因及其對期末資產負債表的影響。我國所得稅會計采用了資產負債表債務法，要求企業從資產負債表出發，通過比較資產負債表上列示的資產、負債按照會計準則規定而確定的賬面價值與按照稅法規定而確定的計稅基礎，分析兩者之間的差異，以確定是應納稅暫時性差異還是可抵扣暫時性差異，進而確認相關的遞延所得稅負債或遞延所得稅資產，并在此基礎上計算遞延所得稅以及確定每一會計期間利潤表中的所得稅費用。可以看到，應付稅款法在處理所得稅會計問題時更多體現了稅法的思想；納稅影響會計法更多體現了會計思想和會計原則的要求；而資產負債表法則更有利于企業在報表中對財務狀況和未來現金流量作出恰當的評價和預測。

（2）會稅差異與現金流量之間的關系。根據陳美華（2009）的定義，可選擇差異是指企業可以在會計準則允許的范圍內選擇與稅法規定一致或者不一致的會計政策。若選擇了與所得稅法不一致的會計處理方法，就會形成會稅差異，否則就不會形成會稅差異。而不可選擇差異則是指會計準則和所得稅法對某一交易或事項的會計處理有不同的規定而產生的差異。可選擇會稅差異在財務報告中最終反映為遞延所得稅的變動。具體來說，當資產的賬面價值小于其計稅基礎時，兩者之間的差額會減少企業未來期間的應納稅所得額，減少了以應交所得稅的方式流出企業的經濟利益，應確認為遞延所得稅資產；反之，當資產的賬面價值大于其計稅基礎時，兩者之間的差額會增加企業未來期間的應納稅所得額，使企業形成經濟利益流出的義務，應確認為遞延所得稅負債；同理，當負債的賬面價值大于其計稅基礎時，兩者之間的差額應確認為遞延所得稅資產；當負債的賬面價值小于其計稅基礎時，兩者之間的差額應給確認為遞延所得稅負債，具體關系詳見（表2）。要明確可選擇會稅差異與現金流量之間的關系，必須先明確遞延所得稅，應交所得稅與現金流量之間的關系。由于遞延所得稅＝（遞延所得稅負債的期末余額－遞延所得稅負債的期初余額）－（遞延所得稅資產的期末余額－遞延所得稅資產的期初余額），采用財務報告中現金流量表補充資料的數據項，可以把上述公式轉化為：遞延所得稅＝遞延所得稅負債增加－遞延所得稅資產增加＝遞延所得稅負債增加+遞延所得稅資產減少。從（表2）看，遞延所得稅負債增加，則未來期間應交所得稅增加，當期應交所得稅減少；而遞延所得稅資產減少也帶來同樣的效果。結合上述公式，那就意味著遞延所得稅越大，未來期間應交所得稅越多，當期應交所得稅越少。另一方面，當期應交所得稅是指企業按照稅法規定計算確定的針對當期發生的交易和事項，應繳納給稅務部門的所得稅金額，屬于當期的現金流出，會減少企業當期的現金流量凈額。綜上所述，可以把遞延所得稅、應交所得稅與現金流量的關系表述如（表3）所示。

（二）研究假設通過以上理論分析，提出以下兩個假設：

假設1：基于當期利益的考慮，企業通過增加遞延所得稅來降低當期所得稅稅負，即遞延所得稅與當期所得稅稅負呈負相關關系

根據現有學者的研究，沿用有效所得稅稅率（E T R）來表示企業的實際稅負，其中：E T R＝當期應交所得稅/息稅前利潤。根據（表3）可以看到，遞延所得稅增加，當期應交所得稅則減少，由于遞延所得稅的變動并不影響息稅前利潤，最終使得有效所得稅稅率（E T R）減少。因此，企業有動機通過會計政策的選擇來影響會稅差異（增加遞延所得稅），從而降低企業的稅負。

假設2：基于企業價值的考慮，企業通過減少遞延所得稅來提高企業的價值，即遞延所得稅與企業價值呈負相關關系

企業價值是企業未來現金流量凈額的貼現值，未來現金流量凈額越大，企業的價值則越大。要使企業未來現金流量凈額增大，就要增加現金流入額或減少現金流出額。根據（表3），如果減少遞延所得稅就會減少未來期間應交所得稅的，減少未來期間的現金流出，使得未來期間的現金流量凈額增加，從而提高企業的價值。

從上述兩個假設可以看到，調整遞延所得稅不能同時既滿足降低企業所得稅稅負又提高企業價值的要求。所以，本文希望通過實證研究來考察我國上市公司會稅差異形成的真實動機。

（三）變量定義和模型建立本文在實證研究過程中從四個方面分別設計了4個變量，具體為：反映會稅差異程度的遞延所得稅比例；反映企業稅收負擔的有效所得稅稅率；反映企業價值的市凈率；反映企業盈利能力的總資產收益率。各變量詳細說明見（表4）。本文以遞延所得稅比例為被解釋變量，以有效所得稅稅率以及市凈率兩個變量作為解釋變量，以總資產收益率為控制變量建立以下多元線性回歸模型：D T R=α0+α1E T R+α2P B+α3R O A+ξ。

（四）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本文從深滬兩市選擇除金融行業外的所有A股上市公司，剔除被標記的上市公司及去除數據缺失項后，一共得到518家樣本。在此基礎上，選擇新企業所得稅法實施后的2008年財務報告相關數據。數據來自聚源數據庫。

表1 我國所得稅會計處理方法的演變歷程

表2 遞延所得稅資產與遞延所得稅負債的確認

表3 遞延所得稅、應交所得稅與現金流量的關系

表4 變量定義表

四、實證結果分析

表5 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6 相關分析結果

表7 回歸分析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利用s p s s 13.0統計軟件對搜集的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到，518家樣本公司的平均遞延所得稅比例為-3%，而標準差則高達12%，說明各上市公司的遞延所得稅比例差異較大；其次，樣本公司的平均有效所得稅稅率為16%，小于名義所得稅稅率25%，但考慮到稅收優惠政策等情況的存在，此現象尚屬正常。

（二）相關性分析利用s p s s 13.0統計軟件對搜集的數據進行相關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到，有效所得稅稅率（E T R）、總資產收益率（R O A）與遞延所得稅比例（D T R）都呈顯著的相關關系，而市凈率（P B）與總資產收益率（R O A）也呈顯著的相關關系，若根據本文的多元回歸模型進行實證分析，還需要繼續考慮市凈率（P B）與總資產收益率（R O A）之間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

（三）回歸分析利用s p s s 13.0統計軟件對上述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7）所示。可以發現：回歸模型的方差膨脹因子（V I F）均小于10，表明各解釋變量間不存在顯著的多重共線性，可以進行回歸分析；回歸模型的F值為52.283，表明該回歸模型中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之間的總體線性關系是顯著的；回歸模型的相關系數R為0.484，說明該回歸模型的擬合優度較好，解釋變量有較強的解釋能力；在該回歸模型的回歸分析中，有效所得稅率（E T R）與遞延所得稅比例（D T R）呈顯著負相關關系，所以不能否定假設1；在該回歸模型的回歸分析中，市凈率（P B）與遞延所得稅比例（D T R）呈負相關關系，但并不顯著，所以否定假設2。

五、結論

本文從深滬兩市除金融行業外的所有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對可選擇會稅差異形成動機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發現：第一，企業所得稅稅負與遞延所得稅顯著負相關，表明遞延所得稅與企業所得稅稅負呈反向變動關系。具體來說，企業為了降低所得稅稅負，會傾向于使用增加遞延所得稅的會計政策，反之則選擇減少遞延所得稅的會計政策。也就是說，企業出于調節所得稅稅負的考慮，會使遞延所得稅產生變化。第二，企業價值與遞延所得稅的負相關關系并不顯著，說明遞延所得稅與企業價值雖然呈反向變動關系，但并未得到我國上市公司的經驗數據所驗證。具體來說，我國上市公司并沒有以提高企業價值為動機而調整遞延所得稅。通過以上分析可知，我國上市公司出于調節當期所得稅稅負的考慮，會對相應的會計政策進行選擇，從而導致會稅差異的變動。同時，本研究主要存在以下不足：一方面，由于研究時間及研究方法的局限，本文只選擇了總資產收益率（R O A）作為控制變量，并未考慮其他可能的影響因素；另一方面，由于數據獲取渠道有限，并沒有對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這兩方面的不足可能會對研究結論造成一定的影響，后來者可以從這兩方面繼續展開研究。

［1］威廉.H.比弗著：《財務呈報：會計革命》，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2］羅斯·L.瓦茨、杰羅爾德·L.齊默爾漫著，陳少華等譯：《實證會計理論》，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3］蓋地：《稅務會計原則、財務會計原則比較研究》，《會計研究》2005年第2期。

［4］陳美華：《可選擇會稅差異的形成動機及效果分析》，《會計與審計》2009年第10期。

［5］董盈厚：《稅收的價值效應、價格效應及現金流量效應》，《財會通訊（綜合）》2009年第6期。

［6］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編：《會計》，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9年版。

［7］羅先鋒：《新〈企業所得法〉與新會計準則背景下資產的稅務與會計處理差異研究》，《廈門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8年。

（編輯 虹云）

羅劍群（1986-），女，廣東東莞人，華南理工大學工商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蔡逸軒（1989-），男，廣東廣州人，華南理工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