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街區的保護與利用探討——以成都市寬窄巷子 30號門頭保護工程為例

梁 爽,劉鴻濤

(西南科技大學土木學院,四川綿陽 621010)

1 工程背景介紹

以蒼白的方式瘋狂擴張許多年以后,為了給城市注入新的活力,成都市于 2002年提出了新的城市文化建設計劃,其核心是圍繞城市中心的歷史文化片區進行城市改造,恢復城市傳統,增加城市積淀。這些舉措對城市中心的發展具有深遠的意義。成都市寬窄巷子歷史文化保護區就是在這種城市發展策略的影響下出現的。

清華大學在西南交通大學完成的片區控制性詳細規劃的基礎上,完成了片區保護規劃(見圖1、圖 2)。 2004年成都市通過了寬窄巷子歷史文化保護區保護規劃。2005年工程全面展開。

圖1 街區區位圖

圖2 街區總平面圖

文中研究的是該項目中需要保護處理的門頭,位于保護區內窄巷子 30號院。這個院落在保護區里有一定的影響。院落原名不詳。該院位于窄巷子街區西頭,占地661m2,建筑面積 482m2。院落分前后兩進,主要房間正房、前院、西廂房及門頭均為磚木結構,為西洋式和中國傳統相結合的風格。倒座房和后院建筑全為木結構,中國傳統風格。院內主體建筑結構未經鑒定,但明顯結構不安全,考慮全部改造。門頭經四川省建筑科學研究院鑒定,等級為 Cu級。建議進行加固改造或局部更換材料。設計要求保留原磚門頭,院內其它建筑均按照測繪資料,保持原色彩,質感,紋樣修復。根據現場的遺跡情況,判定院落內原來還有東廂房,已經垮塌,這次一并修復。但考慮保留東廂房與正房之間的一棵大樹,東廂房比西廂房少做一個開間。臨街院墻的東西扶壁柱上各有一個拴馬石(見圖 3),這是保護街區里唯一的一對拴馬石。這對拴馬石是滿蒙軍騎兵居住地的歷史標志之一。

圖3 臨街院墻上的栓馬石

圖4 30號院門頭

需要保留的門頭(見圖 4)面闊一間,寬 2.8m,深 3.8m,全為清水磚砌。門頭屋脊高 5.94 m,門洞高 2.8 m,寬 1.8 m。上有石過梁,紅砂石造。門梁上有磚砌門額,外抹白灰,貼“雅居”二字,貼得非常生硬,懷疑為后人胡亂拼貼。門外有斜八字影壁,影壁上有磚拼席紋裝飾。門頭兩邊接倒座房,拴馬石就位于倒座房外面圍墻的壁柱上。圍墻高 3.5m,頂有灰塑線腳。屋架支承于門頭的磚墻上,木構歇山頂,屋脊為灰塑,兩邊略有起翹。屋檐的起翹也很夸張,升起很高。門頭兩邊倒座房的門窗為磚砌六邊券頂。

整個門頭的風格比較輕巧,感覺整體不是正宗的四川民居風格,倒是南方韻味十足。門頭建造年代不詳,從門窗和裝飾風格考證應該建于民國時期。形制等級大概相當于北京四合院的蠻子門。

門頭和圍墻為磚砌體結構,帶壁柱,倒座房為木結構,但屋架有一端支承在圍墻上。目前東圍墻上部開了兩個窗洞,風格與整體不協調,明顯是后人增加的。其余磚砌體結構墻體除局部有些許風化外,主體均保存完好,結構也較為穩固。屋架和倒座房等木結構部分均已老化,極不安全。倒座房部分屋架在拆遷前已垮塌。

2 歷史街區保護設計的理論依據

初次提出“歷史街區”的概念,是 1933年8月國際現代建筑學會在雅典通過的《雅典憲章》:“對有歷史價值的建筑和街區,均應妥為保存,不可加以破壞”。1987年由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在華盛頓通過的《保護歷史城鎮與城區憲章》(又稱《華盛頓憲章》)提出“歷史城區”(hisrtric urban areas)的概念,并將其定義為:“不論大小,包括城市、鎮、歷史中心區和居住區,也包括其自然和人造的環境?！鼈儾粌H可以作為歷史的見證,而且體現了城鎮傳統文化的價值?！蓖瑫r還列舉了歷史街區中應該保護的內容是:地段和街道的格局和空間形式;建筑物和綠化、曠地的空間關系;歷史性建筑的內外面貌,包括體量、形式、建筑風格、材料、建筑裝飾等地段與周圍環境的關系,包括與自然和人工環境的關系;地段的歷史功能和作用。

2002年10月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從法律角度規定了歷史街區的鑒定標準。從總體上可以明確地認為:歷史街區,一是具有一定的區域(范圍);二是其風貌、特色具有歷史和文化的保有性和原真性。從歷史街區的形成來看,基本上都是依附于城市道路(街道),先以經商為目的,沿道路兩側修建商鋪,從而成為商業“街”,進而再向商鋪深(后)方向修建與之相配的作坊和住宅,并依照這種發展模式不斷向縱方向延伸“街”道,從而形成了一個以街道為中軸的“條帶狀區(域)”。就歷史街區的組成來看,它應包括街道和歷史建筑,特別是臨街建筑。因為它們是歷史街區最重要的景觀建筑,是歷史街區的“主干骨架”。盡管有些舊房的外形已非原貌,但其骨架仍基本保持,其高度(層次)與街道寬度仍相互和諧。臨街建筑外部造型是建造歷史時期建筑風格、建筑技術以及社會文化傳統風貌最完整、最集中的體現,如果失去這些建筑,將會使歷史街區失掉歷史信息和記憶。

歷史街區內建筑保護與更新處理有多種方式,但就劃定街區保護范圍而言,可以簡化地歸為兩類:拆除和保留。

2.1 拆除

對街區內部分建筑,如破舊不堪,屬于危房,且其真實歷史信息含量很低,無保留價值的;近期(代)新建,其風格與街區整體上的傳統風貌格格不入,極不協調,使用功能與街區定性不符,有較大沖突者,予以拆除。拆除后的處理方法主要有以下三種。

空置:以降低街區內的建筑密度,改善街區空間環境質量?？稍诓鸷罂罩猛恋厣显黾泳G地、景觀小品,為區內居民提供公共活動空間,這是對街區最有效的保護措施

新建(仿建):利用拆除的舊材料、舊構件修建新的建筑,新建建筑的風格應與保留建筑協調一致。

重建:根據可靠資料,在原址重新恢復原有建筑。

無論新建或是重建,都是為街區注入了“再生”的生機,為傳承歷史文脈增添了新的歷史符號,以使歷史街區保持生生不息。但二者建筑面積總量一般不應大于街區保留建筑總面積的 20%。

2.2 保留

保存:原汁原味保留的真實歷史遺存主要指文物保護單位建筑和“準文物”建筑——經鑒定含有較多真實歷史信息,地方特色特別明顯的典型傳統建筑。按照文物保護法的規定,通過加固、維修,“修舊如舊”。

保護:指區域內非屬上述(保存)之列,但對構成區域整體風貌具有重要作用,質量基本完好,尚在使用狀態的大量傳統建筑。其保護方法一般采用:保護外形、內部改造(即使用原建筑材料修繕外立面,完善與更新內部設施);改變功能、合理利用(即遷出部分住戶,改變原使用功能,充分發揮其經濟效益)等。

3 工程設計

嚴格說來,在寬窄巷子歷史文化保護區內沒有一個真正稱得上是文物保護單位的建筑。保護區里的所有建筑都是“沒有名人居住過,沒有特殊文化、藝術及科研價值”的建筑,但其形成的街區的整體風貌確實有特殊的價值,它實際上就是一個歷史街區,保留了成都原來少城的街道格局,保存了當時的歷史風貌。保護的主要對象就是保護歷史街區的整體風貌,而不是具體的某一個院落。況且,由于經四川省建筑科學研究院鑒定,這個歷史街區里的大部分院落的建筑結構體系均存在嚴重的安全問題。參照目前國際標準的文物建筑保護與利用,對街區內的這些建筑,設計提出“改建”,即原樣修復,功能更新。而對結構體系比較完好的建筑(主要是磚木結構的門頭和圍墻),則提出了“保存”,意思是防護加固。

項目中的 30號院落門頭,上部的木構架部分已朽,下部及主體的磚墻部分卻非常完整,強度也足夠。由于近年來有若干次抹灰及刷油漆保護,風化不嚴重,磚縫之間的粘接材料也由于同樣的原因基本可維持一定的使用年限。經過專家仔細的鑒定,只要新的結構及門頭和倒座房屋架荷載不傳遞在磚墻上,磚墻只承受自己的荷載,其耐久性是沒有問題的。加固方案只需要解決好磚墻的抗震穩定性就可以了。其余的就是把東圍墻上的門窗取消恢復為磚墻,墻頭的線腳式樣照做。

最后得出了門頭加固的主要指導思想:保留原磚墻,在原來倒座房位置重新做一個新的結構體系,這個結構體系要隱藏于圍墻后面,風貌和原門頭一致,以某種方式和保留圍墻拉結,保證門頭的穩定和安全。倒座房的屋架支承于新結構體系上,門頭的屋架由于受平面的限制,考慮原門頭橫墻和新結構共同支承。

經過多次討論,加固方案考慮了若干個,鋼筋混凝土結構、鋼結構、磚混結構等,可就是不能解決施工時新結構的基礎問題。因為新結構的基礎開挖深度在 1m左右,而圍墻的基礎為條形基礎,深 0.4～0.5m,且已經老化?？拷鼑鷫Φ牡胤綖殚_挖基礎,圍墻基礎極有可能受到影響,而導致開裂和倒塌。對于保護區里面本來就不多的要保留的建筑來說,出了問題,誰都對歷史負不了責。

圖5 室內整澆層基礎

最終提出剪力墻方案(見圖 5)。首先,在倒座房的室內地坪整體開挖0.2 m,這影響不了老圍墻的基礎,然后利用這個深度整澆一層 200mm厚的鋼筋混凝土,在靠圍墻處,一邊支模板,一邊就利用圍墻做模板,再澆一道 120mm厚的鋼筋混凝土墻,邊澆邊埋拉桿讓這層鋼筋混凝土墻和圍墻拉結。其他的新結構都放在 200mm厚的整澆層上。這個方案利用的筏板基礎的原理,從 30號院以后,其他的保護建筑的新基礎基本都采用的這個方案。

4 工程施工

在施工過程中,嚴格采取措施執行加固方案。先做墻體的外部支撐,并在支撐材料和墻體的接觸點設置墊板。澆混凝土基本全部采用人工方式,避免機械化施工,以減小振動對墻體的影響。修補圍墻上的窗洞,則采用正房拆下來的老磚,以保證色彩,質感,尺寸一致。色彩有不一致的地方,則采用桐油調色的辦法,收到良好效果并在保護區推廣使用。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對于拉結材料在墻面的出頭(見圖6),工程中采用了不銹鋼螺栓鉚接,材料的色彩,質感,光澤等和墻面差別特別大,是為了突出體現舊的保護建筑和新的保護技術之間的對比,這個對比是以不改變保護建筑的整體風貌為前提的。這是遵照梁思成先生提出的:“在修繕……保護建筑時,如果采用新材料,必須與原建筑嚴格區別……”。

圖6 拉結材料的墻面出頭處理

5 結束語

一個門頭雖然是很小的保護建筑,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政策、法規、技術、風貌,所有的方面建筑師全部要面對。在城市發展的過程中,更好地保護好我們的城市傳統,全社會已有共識。在面對各種各樣復雜的歷史建筑時,如何結合實際情況,因地制宜,及時細致的開展歷史建筑的搶救和保護工作,是我們建筑師值得深思和認真總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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