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宿松第2 中學 沈永生

要說孔子可愛,或許有人笑我輕薄,因為孔子是圣人,說其神圣倒好說。其實圣人也是人,而且首先是人,再是圣人,因而有人之可愛也不失常。請看這樣一則故事:
“孔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論語·雍也》)
這話可以這樣講:孔子見南子,子路不高興。孔子就對他發誓說:“我假如做了什么不合禮的事的話,那么,天厭棄我吧!天厭棄我吧!”
見南子的做法惹得子路有看法,咋辦?孔子沒有愛理不理,及時做了回應。而回應也沒有板臉訓人,也不是拉人佐證,也不是自己狡辯,更不是威脅打壓,而是指天發誓。發誓雖然也頂不了多大實用,而古人事到發誓算鬧大了。跟學生玩發誓,這老師夠可愛的了,他要不是特別在乎學生,也不會玩到這一步。我們現在有些老師之所以讓學生有不夠親切的感覺,我想他們沒有在乎學生的感受或許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吧。
再看怎么發誓。“所……者”,相當于現在的“假如……的話”,據說是先秦人發誓常用的格式。可見孔子發誓不只慎重,而且懂行,或者說套了近乎,走的是常情路線。再如“天厭之”,相當于現在的“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之類,好多人張口就來,慎重歸慎重,又再普遍不過。而一旦連續反復,孔老夫子那發誓的倔勁也就夠嚇人,而且唯其越倔則越嚇人,越倔則越平易,越嚇人則越可愛,越平易則越親切。跟常人一樣親切可愛的圣人,用大家喜聞樂見的形式發誓洗清白,足見他對學生對他有看法這事兒有多在乎,他在乎學生的接受方式。我們現在有些老師之所以感嘆“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我想問題往往不在于人而在于己,你在乎學生的接受方式了嗎?放下成人的思維與行為習慣試試看吧。
孔子更在乎南子。子路不高興,或許因為孔子見的不是別人,正是南子:她是衛靈公的寵妃,為人所不齒,因而這不是一般的男女之見。本來孔子可以向子路解釋,叫他不要想歪了:我孔子乃避人之士,一般的人尚且不會輕易同他搭腔,現在之所以居然連南子這樣惡名聲的人也見了,幾乎公然把自己拋到社會輿論的對立面,實在是因為她當時畢竟還把持著衛國的政權。老夫周游列國14年,不就是要向這些權貴政要們傾銷自己的價值觀念嗎?怎么能因為你們說她作風不好而忽略其政治作用而不見呢?我們且不管他該不該出于政治考慮見南子,單憑他跳出常情去看南子的另一面這一點也該敬佩他吧。我們現在有些老師未必能做得到!比方你真心喜歡那些不喜歡學你這一學科的學生了嗎?對那些跟你有過節,甚至對你很不禮貌的學生真的能夠一視同仁嗎?誠如是,那恭喜你,你離圣人不遠了。
當然,孔子如果要撇清,也可以把會見的實際情況一五一十給子路說了,你看我們都做了什么,那么沒做什么要不得的事情也就不言而喻。可是關于他們見面的內容與細節,孔子是一點也沒泄露。這也是孔子對南子尊重。人家為什么要見你,而不是你們,這里有所選擇呀。而既然有選擇,你就要有區別,區別不同的說話對象與場合,區別哪些可對你說,哪些可對人說;區別哪些可以這里說,哪些可以外面說;區別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哪些可以說,哪些絕對不要說,等等。孔子把握得非常好,對外只說自己沒做什么,而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做的則一點沒說,哪怕是情急之下也守口如瓶。我們有這么在乎人家嗎?比如在保護學生隱私方面,包括對他的同學、家人,對你的同事、領導,包括在你的相關教科研文章里面,你都要在乎人呀。
老師,以其在乎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