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目睽睽下“裸捐”

金姬

不少人開始質疑陳光標的50億資產“來路不正”,身價22億的馮軍更像在“作秀”。

江蘇黃埔再生資源利用有限公司董事長陳光標和華旗資訊集團總裁馮軍是非常好的朋友,兩人都是江蘇人,年紀又只差一歲。雖然事先沒有商量,但兩人在“裸捐”上步調相當一致。9月5日凌晨,陳光標在其公司網上刊出一封致比爾·蓋茨和巴菲特的信,稱將在死后捐出全部財產。4天后的上午,馮軍在其實名認證的微博上也發出類似消息。

在比爾·蓋茨、沃倫·巴菲特為基金會即將到中國游說之際,“中國首善”陳光標與“愛國者”品牌老總馮軍的“裸捐”表態,引發各界強烈反響。一些人肯定中國富豪界終于和西方接軌,也有不少人開始質疑陳光標的50億資產“來路不正”、身價22億的馮軍更像在“作秀”。蓋茨和巴菲特們也許并不知道,西方式的“裸捐”在中國是“水土不服”的,尤其在許多富豪的原始積累相對“灰色”、慈善制度并不完善的今天。

尷尬晚宴

在慈善事業上,中國富豪們大多是“葉公好龍”。許多人把蓋茨和巴菲特視為偶像,但其中大多數是艷羨兩人的傲人財富,對于“裸捐”則避而遠之。因此,當蓋茨和巴菲特9月29日在北京舉辦50位中國富人的“慈善晚宴”時,1/3的中國富豪選擇了拒絕出席。目前,公開表示接到邀請的只有SOHO中國首席執行長張欣和陳光標。對此,蓋茨和巴菲特不得不發來親筆信,說明此次活動只為結交朋友、尋找伙伴,不會給中國富豪們帶來“勸捐壓力”。

正因為有“富不過三代”的說法,中國人反而更希望把財富傳給后人,或是掌握在家族的手里。“行善積德”只是“小插曲”,富人們懷著“好人有好報”的功利心希望自己的小小善舉可以讓老天開眼,保佑家族產業千秋萬代。

慈善在西方富人界卻是“主旋律”。今年6月,蓋茨夫婦和巴菲特倡議全美的億萬富翁宣誓,在有生之年或死后將自己的一半家產捐給慈善機構。這被稱為是“日落條款”,規定捐贈人應設定一個最后期限,屆時他們或者其繼承人必須將資產直接支付給慈善機構。《財富》雜志估算,如果他們取得成功,那么將募得近6000億美元,這將大大改變美國的慈善事業,成為一股強勁的慈善風暴席卷全球。

事實上,自2009年5月以來,巴菲特和蓋茨夫婦與美國富人舉行了一系列的餐會,希望促使他們做出慈善承諾。此次中國的慈善晚宴似乎也有這個意思,這也是很多中國富豪不愿摻和的原因。

當然,中國慈善事業落后除了富豪社會責任感缺失以外,也與慈善機制不完善有關。完善的遺產稅和慈善基金管理制度刺激著美國慈善事業的發展。而我國為慈善事業發展所創造的法律環境很不理想。但有關專家認為,此次兩巨富的慈善行動多少令人們認真思考慈善的問題。北京大學法學院非營利組織法研究中心主任金錦萍對“巴比”行動非常樂觀,“從二人還未抵達中國,就已經引發了這么多的討論來看,就已經算成功了。”

有趣的是,歐洲的富豪們和媒體也不買巴菲特的賬,他們普遍反感這種美國式的炫富行為,他們認為這是經濟衰退促使美國富人尋求新的地位象征。英國《衛報》稱,這樣的慈善捐款無形中讓國家流失了大量稅收。稅收是用之于全民,而這些富豪們的行為只是幫助了少部分窮人,卻讓多數人喪失了提升生活水平的機會。

陳光標:首善還是首騙?

現年42歲的陳光標被媒體冠以“中國首善”的稱號。這不僅是因為他是第一個宣布“裸捐”的中國富豪,更是因為他宣稱自己10年來先后捐款1300多次,累計金額高達13.4億元人民幣,受助人群突破70萬人。令人吃驚的是,他創立的江蘇黃埔再生再生資源有限公司2009年凈利潤4.1億,而他這一年捐出的款物共計3.13億,占到凈利潤的77.6%。。

陳光標的“驚人善舉”讓他得到蓋茨的注意。去年11月3日晚,比爾·蓋茨在北京一家酒店和陳光標共進晚餐,據說交流了兩個多小時,兩人主要談的就是怎樣把中國的慈善事業做好。事后,陳光標表示:“那次見面給我的觸動很大,在西方富人回饋社會已經成為一種常態,而在中國只有百分之一的富人選擇回報社會,兩者的差距讓人心寒。”

據陳光標自己表述,讓自己下定決心“裸捐”也和蓋茨有關。9月4日晚上,陳光標看到了中國富豪拒絕參加比爾·蓋茨、巴菲特慈善晚宴的的新聞,讓他觸動很大。“5日零時許,我爬起床來到電腦前寫下了這封信。1090個字一氣呵成。”在這封致比爾·蓋茨和巴菲特的公開信中,陳光標宣稱:“在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將不是捐出一半財富,而是‘裸捐——向慈善機構捐出自己的全部財產。這也是我給你們兩位先生中國之行的見面禮。”他還表示:“如果在巨富中死去則是可恥的。”

據悉,陳光標在全國十多個城市有600多臺大型設備,在北京、上海、香港、南京等地購置有辦公樓,再加上其他固定資產和現金一起,大約有50多個億。近期,他將在江蘇乃至全國找一家最權威的公證處,對自己的財產進行公證,以讓全社會來進行監督。

陳光標還希望借此向世界表達這樣一個意思:“以陳光標為代表的中國一批富人絕不做財富的守財奴,他們有博大的胸懷,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把全部財富歸還世界,讓更多遭遇不幸和貧困的兄弟姐妹共享,自己清清白白地離開這個世界。”但陳光標的“清白”已在他這幾年的高調善舉中受到考驗。

陳光標說自己已經闖過了“三怕”關,2004年至2007年間,他作為慈善家的名聲日漸廣為人知的時候,稅務和工商部門確實經常來查賬,上門“化緣”者和求助者甚眾。“社會上的流言蜚語更是什么都有,一會兒說我販毒,一會兒說我走私軍火。”他說,熬過這道坎之后,再做慈善就非常順利了。

在陳光標宣布“裸捐”三天后,網友小遠發表了《陳光標,首善還是首騙?》,指出:“看了其公司網站,感覺陳光標公司的主要產品就是‘賑災,主要經營方式就是到處跟政府領導合影。奇怪的是,這樣一家連公司經營地址都沒有的類皮包公司,竟然能夠產生不下60個億的利潤,錢從何來呢?……從陳光標1990年南京中醫學院畢業做針灸、推拿醫生開始,1997年開始做生意,2003年開始辦黃埔再生資源利用有限公司,陳光標賺了60多億,這是一種滿打滿算,只有收益,沒有支出。”

事實上,陳光標的黃埔再生資源有限公司主要業務就是拆遷和廢品回收。這個領域確實有利潤,但從商業模式的角度講都是提供的產品或者服務品牌性較弱,進入門檻甚至比修高速公路更低,而且市場的區域性很強。除非和政府有很強的關系,獲得排他性的機會,或者有獨特的技術專利和超凡的管理藝術,否則很難解釋靠拆遷和廢品回收能掙出50多個億來。

馮軍:愛國還是作秀?

中國“裸捐”第二人馮軍也受到了多方質疑。這位愛國者品牌的老板9月9日上午在其實名認證的微博上發出消息:“我馮軍自愿在我活著的時候,就將我個人的全部財產逐步捐獻給社會,用于公益和慈善事業,當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身上鋪著最愛的中華的五星紅旗,我就心滿意足了!”

據2009年公布的“新財富500富人榜”,出生于1969年的馮軍個人資產高達22億元。但是根據一位愛國者前員工向媒體的最新透露:“馮軍現在公司所有的錢都是風投的呢!玩的是別人的錢呀!他還有倆兒子,裸捐真是不現實!”

除了馮軍是否有能力進行公益捐助,他創立的華旗和愛國者品牌在慈善方面的態度并不高調,此次“裸捐”讓人感覺不是馮軍的一貫風格,難免有作秀嫌疑。對于部分坊間疑問,馮軍表示,“把承諾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一定在活著的時候,一分錢都不剩,全部奉獻給社會。”對于捐法,馮軍表示:“不著急,可以慢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