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南平校園慘案

馮志剛 楊江

“這已經不是第一起發生在校園的砍殺兒童慘案了,為什么社會的糾結最終總是要讓我們的孩子承受苦痛?!”

發生在福建南平的校園砍殺兒童慘案打破了南平這個美麗山城的寧靜,更成為讓無數國人痛心的血色記憶,在那個夢魘一般的早晨,8名幼童在短短55秒鐘內慘死在歹徒的刀下,他們中,年齡最小的只有6歲,最大的還不到12歲。

一個星期后的今天,母親黃寶珠仍然無法相信這就是事實,3月23日的早晨,10歲的兒子歐陽宇豪在她的眼前,痛苦地倒在歹徒腳下。面對瘋狂的歹徒,年輕的母親無力救助愛子,她幾度昏厥,這是她命一樣珍貴的兒子啊!

突然而至的打擊,令這個可憐的女人神情恍惚、喋喋不休地自責,她說,事發前幾天自己曾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的門牙掉了一顆,醒來后,她為此緊張了好一陣,她在猜測這個夢是不是預示著家里有親人要離世?！拔覜]有想到是我的兒子啊,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我怎么就沒有重視這個夢呢?!”

這樣的煎熬同樣在折磨著其他遇難兒童的母親還有他們的家庭,“叔叔,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孩子們驚恐的求救聲依然回蕩在人們的耳邊。

作出這樣禽獸之舉的是一個叫鄭民生的42歲男子,他曾經是一名有著良好聲譽的救死扶傷的外科醫生,他曾經是一名被鄰居們認為很有孩子緣的好人,是什么樣的原因讓他變為了一個血洗校園的惡魔?

情感失意、工作受挫是他自供制造反社會舉動的動機,幸虧見義勇為者們的及時出現,因為,他原本的計劃是要讓30個孩子成為殉葬品。

逃過一劫的孩子們改變了他們當初的夢想,不是期望這個世界不再有瘋子,就是期望長大了能做警察能抓瘋子。因為事發后,坊間傳聞,鄭民生就是一個瘋子。

他真是一個瘋子嗎?

5名重傷的兒童至今仍躺在病床上接受救治。

“這已經不是第一起發生在校園的砍殺兒童慘案了,為什么社會的糾結最終總是要讓我們的孩子承受苦痛?!”黃寶珠不解。

血色55秒

3月23日星期二,位于南平鬧市區文體路的南平市實驗小學7點過后就陸續聚集了不少前來上學的孩子。因為教學質量好,南平市很多家長都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孩子能進入這所學校,而因為有很多富足人家的孩子在這里就學,因此南平市實驗小學也被當地人稱為貴族學校。

按照慣例,學校將在7點30分打開校門。7點20分,門口的學生、家長越聚越多,沒有人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

一個身穿灰白色上衣的中年男子突然竄進了學生當中,他亮出一把長約20厘米的剪刀,抓過身邊的孩子就刺。

“殺人了!殺人了!”案發現場對面打印店的許藍芳當時正在店內忙碌,她先是聽到孩子們凄厲的尖叫聲,扭頭一望,驚呆了——一名穿著灰白色上衣的男子左手正揪住一名學生,右手將刀刺進了孩子的胸膛,然后又抓來另一個孩子。

“最先被殺的一名女孩子是從背后被他割喉的,幾分鐘就沒有了動靜?！奔t圃副食店張老板心有余悸,這名30多歲的男人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泣不成聲。

齊婆婆每天的任務就是接送孫女陳楚檸,因為忙于生意,兒子特意將老人從農村接來照顧孩子。事發時,齊婆婆已經發現情形不對,她不顧年邁的身子,牽著孫女就跑,但終究沒能跑脫,當兇手追到身前時,齊奶奶彎下了腰下意識地抱住了孩子,然而,鄭民生將老人一腳踹開,對著這個無辜孩子的脖子就是一刀。

歐陽宇豪是繼陳楚檸之后被刺倒的第四個孩子,“我也是看著兒子被捅死的啊!”事發當天,黃寶珠與往常一樣送兒子歐陽宇豪到校門口。7點23分,小宇豪看到校門打開了一個小口,一位老師正在進校,他興奮地放開媽媽的手,準備跨入兩米外的校門。沒想到因為沒到進校時間,門又徐徐關上,小宇豪站住了。此時,陰沉著臉的鄭民生開始走近孩子。

“媽媽!”被鄭民生一把拉過去的小宇豪不住呼救,黃寶珠大叫“壞了”沖上前去,然而,已經于事無補,鄭民生揮刀阻止她接近,并繼續沖向其他孩子。

事發突然,轉瞬間,校門口已經倒下了一大片孩子,鮮血四濺,驚慌失措的孩子們沿著街道兩側狂奔,呼救聲震動了街道兩旁的商販。

“當時快到上學時間了,校門口至少聚集了100多名學生?！蹦繐衄F場的學生家長賈先生當時正好帶著10歲女兒到附近一小吃攤上買早餐,因此躲過一劫。

“殺戮的過程持續了最多一分鐘,最少有13名孩子倒下?！蔽木叩昱习逯彀⒁陶f,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走出店門時,發現兇手已經站在路中央,手里還提著刀。她一邊喊著“快救人”,一邊順手抓起身邊的木凳子就沖向了歹徒。

“真是慘不忍睹呀?！敝彀⒁炭吹揭幻淮毯蟮沟氐呐噲D站起來逃命,但又被兇手再次抓起補刺了數刀,直至沒有了氣息。“我看他接著又追另外一名女孩,那個孩子邊往我店邊跑邊喊‘叔叔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但殺紅眼的男子將女孩推倒,停頓片刻后,還是舉起刀子從女孩背后捅了進去……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想救孩子,可是來不及了……”

55秒,13名孩子或被割喉或被捅破心臟、肺部。然而兇手沒有罷休的意思,他徑直跑到馬路上追趕逃開的其他學生。數位目擊者向記者證實,兇手作案時曾大聲喊叫,大意是“有人不想讓我活,我也不讓大家活”。

一名住在附近的老太太向記者證實,實際上殺人兇手是從附近的武夷香榭小區沿路殺下來的,在來到學校門口前已經用刀捅傷了兩名孩子。

南平體校學生蔣平在事發十多分鐘前與這名男子曾對視過:“他眼中充滿著仇恨,很可怕?！蹦鞘窃缟?點10分的樣子,蔣平跟同學路過時,這名男子正端坐在學校門前的石凳上,手里用報紙包著什么,后來證實這是一把剪刀。蔣平認為,行兇男子已經預謀好了。

有目擊者稱,鄭民生被擒后絲毫沒有悔意,反而叫囂:“殺了就殺了,要打要殺隨你們便?！?/p>

劉瑞英,南平市一名普通的環衛工人,她每天的任務就是沿著文體路清掃街道,在目睹慘案發生后,她抄起笤帚沖上前去攔截兇手。劉瑞英的身后,是三個剛來上學的孩子,她一邊和兇手對峙,一邊護著三個孩子往后退。鄭民生不斷揮舞著手中的刀子,幾次試圖沖上來,都被她用大掃把擋開。由于太緊張,用力過猛,劉瑞英的臉上也被掃把刮傷。

紅圃副食店老板張先生也手持一根小木棍沖了過來?！皻⒘藥讉€人后,兇手站在一邊揮舞著刀不讓人靠近救孩子。我們也不敢靠近?！?/p>

此時,南平實驗小學體育老師甘貴平也趕到了現場,甘貴平見身旁有一輛自行車,想搬起自行車砸過去,無奈車身太重,他轉而抓起地上的拖把扔向兇手,打掉了兇器。隨即,幾名現場群眾和老師包圍住兇手,將其制服。

孩子們也被急速趕到的救護車送到當地醫療條件最好的南平市立醫院,遺憾的是除3名孩子當場遇難,5名孩子在送往醫院的路上也停止了呼吸。

從醫生到殺人惡魔

校園門口的慘案震驚了全國,兇手的身份也很快查明:鄭民生,42歲,未婚,原南平市馬站社區診所醫生,2009年6月辭職,后一直待業,情感上屢次受挫。

一名曾經救死扶傷的醫生何以將刺刀揮向了無辜的孩子?一撥撥記者找到鄭的家庭住址:南平市區延平區天臺路4號1單元302室。這是一套商品房,60平方米、兩室一廳,鄭民生和他七旬的母親、哥哥一家蝸居在此。

鄭民生排行老五,兄弟姐妹6人中有5人是附近工廠的工人,改制后全部下崗自謀生路。1990年,鄭民生從建陽衛校畢業,持有中專文憑的他進入了當時的南平化纖廠職工醫院工作,這一醫院后來變成了馬站社區衛生服務站,他繼續在這里工作。該社區衛生服務站目前是延平區衛生局的下屬事業單位。

到工廠后,他學習很勤奮,技術提高很快。曾經的同事證實,因為表現突出,單位還推薦他到南平市醫院進修外科。回來后,他的技術在整個科室都是一流的。2002年6月,在效益日益滑坡的情況下,工廠開始改制,職工醫院也由衛生部門接收,因為工作出色,鄭幸運地進入衛生系統,成為事業編制人員。

“我們整體搬遷到社區服務站后,他工作也很努力。因為技術好,有鄭一刀的稱譽,很多社區居民經常在看病時點他看。醫院還有目的地對他進行全面培訓。要是不辭職,上次到大醫院培訓就是他,已經給他報名了,但他還是走了?！崩钗摹R站衛生服務站副站長,他是鄭民生的領導和18年的同事。

2009年年中,鄭民生突然提出辭職。對于他辭職有多個版本,有稱因其和一名王姓領導關系不好發生矛盾沖突最終導致辭職,也有說因其和衛生服務站領導的老婆有染,被發現后被辭退。

對此,王姓領導等人予以了否認。他敘述,2009年5月,鄭突然提出辭職,還遞交了一份辭職申請報告,原因是“想到外面去發展”。

鄭民生在取得了醫師資格后,自稱可以自己去開診所了。他還和幾名同事說,泉州有醫院重金聘請他去當醫生,待遇薪酬是目前的好幾倍。

“我當時就跟他說,你是一名老員工,技術很過硬?！崩钗恼f,對于鄭提出的辭職,作為10多年的老同事,他勸鄭要好好考慮。“我當時也是為了他好,都20年工齡了,感覺辭職后丟了工齡可惜,另外他的技術水平很高,是我們診所里10多名醫生中最好的,走了也感覺可惜?！崩钗姆Q,事后他也找過鄭,詢問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難,是不是需要幫助。

“他說這里工資太低了,自己工作20年沒有買到一套新房子,想出去賺點錢?！崩钗幕貞?鄭的態度很堅決,就是想出去靠不錯的醫技改變貧困的生活。

李文表示,像他這樣的社區衛生服務站領導工資也只有1600多元,鄭的工資更少,也就1300元左右。但在南平市,商品房的均價已經超過2000多元。

“我也找他談過,希望他好好想想?！迸c鄭有著20年交情的同事黃黎本也證實了李文的說法,“鄭是自己提出辭職的?！?/p>

1個月后,鄭仍然執意辦理了辭職手續。此后,他并沒有再就業。一名熟悉他的醫生稱,鄭民生辭職后,那家答應重金聘請他做主任醫生的醫院最后也反悔了,認為他應該從更低級別的醫生做起,并且薪水也下調了很多,一氣之下鄭民生拒絕了上班。

返回南平玩了幾個月后,鄭民生再次找到衛生服務站的負責人魏某希望上班,但因為衛生服務站是事業編制,人員流動都要過衛生系統,好出難進。

“他幾次在門口罵罵咧咧,說不讓我好過大家都不要好過。”一名醫生回憶,因回不成服務站,他多次來到衛生站吵罵,“他眼中露著兇光,好可怕”。這名醫生認為,鄭民生已經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出事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失落的情感

3月24日晚10點,南平市政府召開第三次新聞發布會,通報延平區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對鄭民生作出了批捕決定。檢方稱,鄭民生因感情挫折,悲觀厭世,遂蓄意行兇殺人。

生得眉清目秀,身高超過1.7米,原本還有一份在事業單位的穩定工作,按理說,這樣的條件,鄭民生應該不難找到一個伴侶,可現實的情況是,今年42歲的他,至今未婚。

和工作相比,鄭民生的感情之路也是一波三折。2008年4月,一名衛生站的護士曾將他告到衛生局,原因是鄭對其進行騷擾。據衛生站的同事回憶,鄭想跟這名護士好,人家不愿意,他自己一頭熱,對外稱自己和該名護士有關系,最后這名護士到處告他,導致主管部門領導找他談話。

鄭民生最近的一次戀情是和附近一戶蘇姓人家的女兒,該名女子離異,比他大4歲。鄭母以及幾個哥哥最初對這段戀情有些反對,后來看到兩人關系很好,也就沒有過多干涉。

“我們跟他開玩笑,讓他背老婆上臺階,他也很樂意。”鄰居周大媽證實鄭與這名女子相處很好。鄭民生有時候也會將女孩子帶回家留宿,母親就騰出房間留給他們,自己則搬到客廳沙發上將就。

在鄭的哥哥看來,弟弟和這個女孩子最終分手,是因為房子的問題。“女孩子要弟弟買房子結婚,因為沒有錢買房子,兩人多次鬧矛盾。”鄭的哥哥稱,為了促成鄭民生的婚事,七旬的母親一度搬到姐姐家居住,將房子騰出來給鄭。

分手后,鄭民生曾大聲呵斥幾個哥哥和姐姐,認為自己落下今天這樣的貧困生活,都是家里拖累的。哥哥也承認,在之前工廠效益好的時候,鄭的工資在全家也是最高的,確是幫了兄弟姐妹幾個人的忙,但是對于鄭民生的困難,兄弟們卻無能為力。

眼看著鄭民生年齡逐漸增大,幾個哥哥也幫他張羅了幾次相親,每次都是談得好好的,一提到沒有房子最后都沒有了下文。

“他至少告訴過我,他曾和五六個女人談過戀愛。”鄭民生的一名牌友說,“但更多時候,他都是告訴我們,又失敗了?！?/p>

至于弟弟為什么會殺人,鄭民生的哥哥沉默一陣后說:“感覺還是跟感情和生活不順有關,讓他喪失了理智。”

哥哥明顯感覺到最后一次戀愛的失敗對鄭民生傷害很大?！爸灰娨暲锓徘楦袆?男女鬧分手,他都會大罵女的無情無義?！?/p>

事發前一個月,鄭民生常常閉門不出,并表現出對情感的極力反感。一名和鄭民生較為親近的鄰居說,鄭民生也曾嘀咕過,“如果我有錢就好了”。還有人說,曾聽他大罵房價太高。

另有鄰居證實,鄭民生在與蘇姓女子談戀愛之前還曾與另外一名葉姓女孩談戀愛,鄭很愛這名女子,然而,兩人相處幾年后,葉姓女子最終還是離開了鄭,此事對鄭的打擊更大。

在面對檢察機關審訊時,鄭民生明確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動機。他表示,他的所作所為針對的就是兩個人,一個是他的老領導,原馬站醫院的前院長王德彤,另一個是他的第二任女友葉某,而非之前媒體報道的第三任女友蘇某。

“他要讓社會因為仇恨他而追究背后的原因,進而牽出這兩個人,令他們也被仇恨?！碑數匾幻麢z察官稱,鄭民生仇恨王德彤,是因為他覺得在多年前工作的上下級關系中,王德彤總是排擠他,給他設置升職障礙,還唆使他辭職,想逼走他,致使他最終失業。

而他的第二任女友葉某,鄭民生認為在交往中他付出了很多,但葉某卻將他拋棄,導致了他大齡難婚的局面。

“他對葉某一直很留戀,分手了好幾年,依然時常給對方發短信,即使后來又談了蘇某,也還是這樣?！痹摍z察官說。

他是不是精神病患者?

鄭民生的哥哥表示,弟弟的性格不是很好,特別是辭職后,經常罵母親,結果把母親罵走,搬到其他地方住了,這套房子就他一家和鄭民生住。鄰居們也證實,今年2月左右,曾聽他們哥倆吵了起來,“原因是誰交水費、電費的問題”。

在南平市某醫院的葉醫生是鄭民生的中專同學。葉醫生說,念中專時鄭民生就性格孤僻,同學都很少和他往來。

不過,也有些老人說,鄭民生當醫生時,還是為鄰居們做了一些事情,比如他曾義務幫一些人看病,聽說有些鄰居有些小毛病,他會拿回來一些藥,免費送給老人。

起初,鄭民生還經常到小區樓下的麻將館打麻將,他給大家的感覺是,一個“很漂亮”的人,文文靜靜的,“但有時會爆發,幾年前的一天,他突然非常兇狠地拿出一瓶啤酒,砸在桌子上,操著碎瓶子沖了出去?！毙^一食雜店老板說,

“事后,他一直道歉,說自己會賠錢,從他去年下半年辭職后,大部分時間,他都坐在食雜店門口的小凳子上,一個人發呆,也不和別人打招呼,別人叫他,他也基本不應?！焙芏噜従诱f,大多時候,他嘴巴里會嘀嘀咕咕不停,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似乎他心里被什么東西壓著,有好幾次,我們看到他走路大聲吼著歌。”不過食雜店的老板說,鄭民生辭職后,很明顯能感覺到他的經濟狀況窘迫不少,“原來他常常來買可樂喝,但后來明顯少了,衣服也沒有之前光鮮了?！?/p>

有鄰居說,其實他很愛面子,疑神疑鬼的,總以為別人在說他的壞話。其哥哥回憶:出事前兩天,鄭多次出現不吃飯,神經兮兮自言自語的樣子。“有時候一個人躲在陽臺發呆,一坐就是幾個小時?！?/p>

盡管案發后有傳聞鄭民生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但南平警方證實,事發前并沒有任何醫療機構的材料證明鄭精神狀況有問題。

鄭民生目前已經被送往福州做精神病鑒定。對于他是精神病患者的說法,熟悉鄭民生的人們也表示沒有明顯跡象表明。

令人不解的是,鄭一向被人們認為很喜歡孩子,并很有孩子緣,鄰居們經?？吹剿鐓^的孩子們游戲,就在事發前幾天,還有人看到他在耳朵上戴著一朵花,然后跟院子里的小朋友分花,一人一朵,玩得不亦樂乎。

誰也沒有料到,幾天之后,鄭就將屠刀揮向了無辜的孩子。

被質疑的安保

血案的發生讓南平成為了一座悲城,連日來不斷有南平的市民自發前往南平市實驗小學門口祭奠遇難的孩子,部分遇難學生家屬在學校門口焚燒紙錢祭奠死者時情緒激動,質問學校為何硬是要規定7點30分才能進校,讓數百名孩子在校門口等待。

黃寶珠說:“學校要是早開門一分鐘,我兒子就不會死,當時他已經準備進門了?！痹S多家長也表示,學生來得早就要站在外面,又沒人保護,孩子這么小,受到傷害根本無法抵抗。

對此,南平實驗小學副校長傅金英解釋,學生在上課前10分鐘到半小時內進校為上級文件規定,學校只是執行。學校也是受害方,而非加害方,希望家長能夠理解。但傅金英表示,該規定依據的是市教育局的文件還是教育部的文件,她記不清楚。

“為什么學校沒有保安,只有門衛和值班老師,歹徒怎么能迅速被制服?”家長們追問。

南平市實驗小學位于文體路的一側,門前是一條只能容一輛車通過的單行道,并劃出了一米多的通道作為“學生綠色通道”,因此校門前的空間顯得十分狹窄,一到孩子上下學高峰時段,這里就很容易形成擁擠。

不過,在校門與旁邊的體育場之間,卻留有面積約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小廣場。每天早上,因為早到而未能進入校門的孩子都會聚集在這里。悲劇,正是在這個小廣場上發生的。

據統計,南平實驗小學有學生2400多人,平時早于7點30分到達學校的孩子最多時有500人左右。

對于家長認為校方因為開門時間死板而導致嚴重后果,因此負有管理責任,南平市教育局副局長廖漢仁稱,學校大門是否打開與兇徒能否行兇之間沒有必然的邏輯聯系。“學校7點30分開門,這是符合文件規定的。一所學校要有效管理,必須規范作息制度,這也是一種紀律。不能因為家長個人的原因而增加學校的管理負擔?！?/p>

對于家長質疑案件暴露的校園安保問題,廖漢仁的解釋是,“要加強校內及校外周邊安全,能充實學校自身的保安力量是最好的,但目前我們沒有保安,只有門衛。我們也想聘請保安,但是苦于無編制?！?/p>

廖漢仁表示,大中專學校有保安設置,中學有保衛干部但以安全教育為主,小學目前只有專門負責治安管理的副校長,沒有專門的保安力量。

他的解釋后來被家長罵作“胡說八道”。

死去的和改變的

連日來,南平陰雨綿綿,更添這座城市的悲傷,3月24日,停課一天的南平實驗小學恢復上課。為表達對逝去同學的哀思,2000多名南平實驗小學的孩子在操場上進行集體默哀,悼念失去的8名小伙伴,并為5名在ICU(重癥監護室)與死亡抗爭的同學祈禱。

孩子們的第一節課為心理疏導課,為讓孩子們盡早走出陰影,學校特意安排了20位心理疏導老師。

武漢大學心理學博士、武漢體育學院講師郭遠斌表示,兇手是否患有精神類疾病尚需醫療機構出具檢查結果,但從其殘忍殺害絲毫沒有防御能力的孩子行為來看,兇手的內心存在弱肉強食的暗示,這或許和他平日的遭遇有關?！叭粘Ｉ钪?兇手遭遇上級、強勢方的壓力,最終反饋到采用極端方式對待弱勢的孩子?！?/p>

慘案發生后,南平市教育部門緊急通知轄區的學校,要求學校做好安全防護工作,增加安保措施,其中一條就是要求各學校校門特別是早上,要及時對孩子開放。

南平市實驗小學門口的保安和門衛也由一個增加到三個。記者在現場看到,任何陌生人都不準進入學校,家長接學生也需要詳細登記身份后,由保安和門衛陪同才能進入。學校還要求老師提前到門口從家長手中接孩子進教室;放學后老師再統一將學生送到門口,與家長交接確定孩子平安離校后才能下班。

“4年沒有送孩子上學了,太嚇人了,以后每天都要送孩子來上學。”記者在實驗小學看到很多學生身邊都有家長陪同,就連高年級的學生也不例外。

這已經是近年來全國繼蘇州、北京、天津之后發生的第四起重大校園慘案,校園安全措施亡羊補牢一說再次被提起。

但愿,南平實驗小學的慘案能夠真正敲響校園安全的警鐘。

讓我們再次緬懷不幸遇難的8個孩子,他們是:

柯翠婷,女,一年級(5)班;

陳楚檸,女,一年級(5)班;

歐陽宇豪,男,一年級(4)班;

黃舒婕,女,一年級(4)班;

彭飛,男,二年級(7)班;

陳佳惠,女,三年級(2)班;

周雨笑,男,四年級(4)班;

侯傳杰,男,四年級(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