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只是一個傳說?

張襦心

官商在此一擲千金，花的是誰的錢，勾兌的是誰的利益？

每逢警方掃黃打非，總有人撇撇嘴:有本事查“天上人間”去！

被停業，央視著名主持人白巖松稱之為:向某種特權進行堅決的挑戰！

解禁恰逢光棍節。孔慶東調侃道:“所以國足踢的就是天上一腳，地上一腳。”

短信上不少人哀嘆:“天上人間都關門了，我們居然都還沒去過一次！”

人民網調查“如何看北京四大夜總會解禁？”，有近九成網友投下反對票。凡是有關“天上人間”的新聞，點擊率飆高，評論如潮。

60年多前，毛澤東急電羅瑞卿:“新中國決不允許娼妓遍地，黑道橫行！”“天上人間”重開與否，之所以撩撥著民意的敏感神經，正是民眾對那些一度被打掉的“舊社會標簽”卷土重來，表達著深惡痛絕。

新“八大胡同”

天上人間被查封，導致已經淡出公眾視野多年的覃輝再次被拋到風口浪尖。連章子怡碰到覃輝之弟都忍不住好奇地問:“天上人間怎么了？”

如此被關注，不過是大家想落實個猜測:覃輝“怎么了”。

京城但凡第一等的夜總會，背后皆不簡單。比如紛傳王府井附近的一家會所，實際控制人為某高官親屬。天上人間也素來有“后臺硬、老板強、客人貴”之稱。覃輝之妻林菁(已故)，乃前國家某領導人夫人的侄女。而他本人，雖生于壟畝，然躋身富貴。被傳言與前“極品官二代”過從甚密。

“天上人間在集團的地位很特別。作為覃輝的個人資產，一直都是獨立運作，與星美國際并不搭架，相當于覃輝的一塊‘自留地，連管理人員之間都互相沒有交叉。只不過覃輝喜歡晚上談事，經常將星美的團隊拉到天上人間去開會。”一位星美的管理層告訴記者。

經他證實，天上人間的管理確實有獨到之處，“模特”都經過了嚴格的精挑細選，“跟外面那些沒受過多少教育的絕對不是一個檔次。不僅僅是盤靚、條順，而是談吐不凡。”就像當年的八大胡同，最高級的莫過于清吟小班，講究的是琴、棋、書、畫、詩、酒、花，可謂“談笑有權貴，往來無白丁”。

早在2003年，張衛波曾帶著上海來的好友，去見識了一下傳說中的天上人間。

“剛坐下就有位姑娘過來，問是不是可以請她喝一杯。人長得像林妹妹，非常飄逸。閑聊的時候，我朋友引用了一句主席詩詞，沒想到棋逢對手，那姑娘倒背如流、見解精辟，問下來原來是北外的高材生。我朋友眼光高，一直沒找女朋友，這下還以為終于遇到了紅顏知己、激動不已，沒想到人家姑娘大大方方地說，聊天500元，出場價格另算……”

外界傳聞，天上人間可謂名副其實的“銷金窟”，去的人非官即富，每次消費少則幾萬，幾十萬也屬稀松平常。

但據知情人透露，去的人中高干身份的寥寥無幾，大部分還是普通人。當然他口中的“普通人”，至少得是位殷實商人。很多外地開發商到北京都喜歡去天上人間邊談事邊玩。

“我曾請部里的一位領導去唱過歌，一共5個人，花了不到一萬塊。服務生是必須給小費的。我看到外界說每個服務生都要給500元消費，那是不可能的。陪侍的小姐才是500元，服務生是從100－300元不等。號稱跪式服務，實際上大部分時間是蹲在茶幾旁邊。總而言之，就是服務生不能站著跟客人說話，必須要仰視客人，讓他有一種高大的感覺。其實天上人間并沒有傳的那么邪乎。面積不到1000平方米，三四十間包房，跟一般的KTV差不多，就是裝修比較考究、豪華。但北京任何一家高檔夜總會都不差。”

根據有關消息，5月11日的警方行動，除了有償陪侍外，未在“天上人間”查獲到賣淫嫖娼行為。

“天上人間里面肯定是不允許賣淫嫖娼的。按夜總會的規矩，并不養小姐，也不會給她們發工資。要入場都得像女賓一樣消費，自己掏腰包買門票，她們一般都有媽咪管著。像我帶客人去，也就是唱唱歌、喝喝茶。但我也聽說，如果來一個身份顯貴的，看上某個小姐，會有專車送到外面指定的別墅，不過這也只是傳言而已。”

據了解這些小姐基本上都是自愿。2005年底曾遭盜搶而被殺害的天上人間“花魁”梁海玲，警方在其住所不僅清理出高達1000萬元之巨的個人遺產，而且還發現了多個外省高官電話。據悉梁海玲早已擁有自己的事業，多得官員們指點、照應。

一戰成名

雖然覃輝接手了不景氣的天上人間之后，請來專業團隊打理，管理甚為嚴苛，但生意并無什么起色。

真正讓天上人間名聲大噪的，還是兩會期間暴打局長。警方已證實確有其事。

據一篇路人皆知的揭秘帖所寫，1996年3月，天上人間夜總會發生了一件大事，事情大到驚動了最高層的程度。

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兩位副局長吳長城、崔鐵英，以檢查為名，便服私訪來到“天上人間”，半小時喝了一瓶“皇家禮炮”，不識相的張經理上前要求結賬，正在夢境中的兩位局長哪能在號稱“京城第一選美場”的眾小姐面前丟人，眼一瞪:“這酒是假的，結什么賬？！”

幾句下來，話不投機，吳、崔兩位既是主管歌廳的副局長，又都是有頭有臉的“出身”，當時就破口大罵，拿起酒瓶砸將過去。張經理忙不迭請示正在樓上瀟灑的覃輝，覃輝一聲令下，眾保安一擁而上。兩位副局長頭破血流，其中一位還斷了兩根肋骨。倉皇中兩位仁兄以平暴為由緊急調動了武裝特警，十幾分鐘把“天上人間”圍了個水泄不通，反過來把眾保安打得“頭破血流”。不過覃輝也不是等閑之輩。此事最終以崔副局長清除出公安隊伍，吳副局長下放至密云縣任公安局副局長完結。

知情者告訴記者:“此文有些地方不甚確鑿。實際上是天上人間的一個女領班被開除了，哪怕是自己買票都不讓進場。這個女孩報復心強，帶了做局長的男朋友來天上人間。她這回不是小姐的身份，而是客人，故意找茬說喝的是假酒。領班一上來也是好言好語解釋、做工作來著，但對方不依不饒，矛盾激化了才動的手。還有人說覃輝當時是溜出去搬救兵去了，實際上他是親自動手，帶頭上去打。當時肯定有人在關鍵時刻幫他說話。如果沒人調停，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覃輝自己則說:“其中一位吳姓副局長因酒醉一直躺在沙發上睡覺，對發生的打架情況一點都不知道。當時喝的是路易十三……其實整個打架事件起因是王莎莎，她對被開除心懷不滿，策劃并蒙騙兩位公安局領導到天上人間，借機搞事，害了兩位局長。”

媒體對覃輝的報道，多指其有“黑社會”性質。但知情人表示:“覃輝從不涉黑，他只是不怕人家。他這個人的性格比較暴躁、年輕氣盛、張揚，有點窮人乍富的味道。別人欺負他，他就打回去。不多事，但也不怕事。”

天上人間可謂一戰成名，隨后幾年著實火了一把，穩坐娛樂業頂級品牌的交椅。

然《老子》有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既然是頂級品牌，人人都盯著你。新任公安局長上任，開展打擊賣淫嫖娼專項行動，肯定也要先拿天上人間開刀，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有人認為天上人間被查是政治斗爭中的一盤棋，其實并沒有什么更多的內幕。”

淡出娛樂業

其實這不是天上人間第一次被關門。

2005年4月11日，就在建行原董事長張恩照東窗事發后，涉嫌行賄的覃輝在北京被警方帶走。

此后，天上人間一度風聲鶴唳。

覃輝在外有個綽號“空心大佬”，據說為兩大美女所贈。

一是著名化妝品女皇鄭明明的掌上明珠陳維蕊。據說與覃輝拍拖了半年就分手了。鄭明明曾問其祥，陳維蕊答道:“京城有‘空心大佬，覃輝算一個。”

此后傳出覃輝在曾志偉的牽線下，開始狂追香港第一美女李嘉欣。但李嘉欣也拋下了一句話:“‘空心大佬一個，既無才又無財，算個過路朋友吧。”

對覃輝而言，他早已在5年前，作別了自己的“天上人間”時代。但對公眾而言，問責遠未結束。官商在此一擲千金，花的是誰的錢，勾兌的是誰的利益？天上人間可以在天子腳下10年巋然不動。這一次“大地震”，真的是劃開了一個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