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高職生就業困難原因的調查

□楊 燕 張勇強

一、高職畢業生就業現狀

（一）高職畢業生規模不斷上升

近年來，我國高職畢業生人數在高速增長。從2004年的119.2萬增加到2008年的295.8萬，五年間增長了近1.5倍。2004年，高職（?？疲?、本科、碩士、博士畢業生占全國高校畢業生的比例分別為46.6%、47.4%、5.0%、1.1%，到 2008年，這一結構則變為52.9%、41.0%、5.3%、0.8%。高職畢業生規模的激增使其在2008年已經超過本科生11.9個百分點[1]。

（二）高職畢業生初次就業率存在較大“水分”

據高校就業中心數據：2004至2008年，我國高校畢業生初次就業率分別為77.5%、72.8%、78.8%、78.1%、81.3%，總體就業狀況在70%以上；其中，高職畢業生的初次就業率分別為69%、62.1%、74.3%、75.5%、80.2%，相對較低，但上升很快，至2008年，高職的初次就業率已與本科畢業生的初次就業率基本持平，甚至部分高職院校所申報的初次就業率高達95%以上[1]。但從麥可思數據來看，全國高校初次就業率2007年至2009年分別為55.8%、52%、49.5%，明顯低于高校就業中心的數據[2]。兩種數據表明：一方面說明用人單位用人更加趨于實際，另一方面說明初次就業率可能存在較大“水份”，存在“被就業”現象。

（三）高職畢業生的半年后就業率與薪資較低

麥可思數據表明：2006至2008年，高職畢業生半年后的就業率分別為80%、84%、84%，其中2007年與2008年的月收入分別為1735元與1647元，就業率與月收入均明顯低于本科院校（詳見圖1、圖 2）[3]。

（四）高職畢業生就業對象主要是中小企業

全國高校就業中心數據表明：高職畢業生的58%在企業就業，尤其是中小企業，且呈上升趨勢；其他靈活就業比例居其次；事業單位就業居第三位，比例為7%；自由職業居第四位。說明大部分高職院校人才培養機制是基本符合高等職業教育“面向基層、面向生產、面向服務和管理第一線職業崗位的實用型、技術型和技能型專門人才為目的”的辦學宗旨。

五、高職畢業生就業地區主要在東部地區

東部地區是高職畢業生就業的主要地區，吸納了半數以上高職畢業生，其次中部地區約為30%，西部地區約20%。東部地區高校畢業生流入與流出比基本保持在2.2，說明東部地區吸納畢業生的能力較強，勞動力市場對高校畢業生的需求相對較大；相反，中西部地區各年的流入流出比均為0.4以下，表明中西部地區流出的畢業生是流入的畢業生數一倍以上[1]?？梢?，經濟越發達，發展越充分地區吸收畢業生就業能力越強，總體來說“孔雀東南飛”現象十分明顯。

二、產業結構偏低是結構性矛盾的主要原因

（一）高職畢業生就業結構性矛盾原因探析

當前社會上對高職院校畢業生就業困難的原因分析無非在以下幾個方面：“就業期望值過高”、“沒有樹立科學的就業觀”、“就業觀念陳舊”、“專業設置不合理”、“就業指導服務不力”、“缺乏擇業技巧”以及“片面追求高學歷”、“唯學歷用人”、“用人觀有偏差”等。因此其對策：對于學生就是“轉變就業觀念”、“到中西部地區、到中小城市”、“到中小企業”等；對于學校就是“調整專業設置”、“加強就業指導”以至“加強就業技巧培訓”等；對于社會與企業而言則是“轉變用人觀”等等。這些大量并且是雷同的分析也許也有一定道理，但把解決高職畢業生就業問題歸結于高職學生與用人單位的思想認識轉變或就業途徑暢通甚至一些就業技巧上，則混淆了問題的實質，掩蓋了根本原因。

首先，對于高職畢業生 “就業期望值過高”問題。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力也是商品，勞動力商品的價值是由生產和再生產勞動力商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即維持勞動者生存所必需的生活資料的價值，包括維持勞動者自身生存所必需的生產資料的價值、勞動者繁衍后代所必需的生活資料的價值與勞動者接受教育和訓練所支出的費用三部分組成。高職畢業生經過三年的高等教育學習，不僅支付了較高的教育和訓練費用，而且其機會成本是相當巨大的，因此即使高職畢業生真正存在“就業期望值過高”問題從根本上來講也是符合價值規律。事實上高職畢業生“就業期望值過高”問題在市場過程中，本身就可以自發調節直至均衡，高職畢業生在勞動力市場過程中，會自發根據市場的供求信息（包括虛假信息），調整自身的期望值，甚至于在“有業不就”（不能彌補勞動者接受教育和訓練所支出的費用和繁衍后代所必需的生活資料的價值）與生存的壓力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進行就業。更何況多年嚴峻的就業形勢，高職畢業生的期望已然很低，有的已接近最低保障線標準，甚至有的畢業生提出了“零工資”就業。而實事上，據麥可思多項跟蹤報告：高職畢業生總體對薪資期望值較合理，期望值低于實際簽約薪資，如麥可思《2010屆大學生月度調查跟蹤1月報告》顯示，2010屆高職畢業生1月份期的期待薪資為1692元/月，而實際簽約薪資為1957元/月，即高職畢業生就業期望值低于實際簽約值（均衡值），因此那種認為高職院校學生期望過高問題根本是想當然。

其次，對于高職院校“專業設置不合理”等問題，也許存在部分院校的部分專業或學科不甚合理。2008屆高職畢業生半年后失業率最高的10個專業中，醫學和醫藥衛生大類所占比例較多，2007屆則分布在公安、法律、教育和電子信息大類之中；法律事務和臨床醫學連續兩年處于失業率最高的10個專業之例。（詳見表1）。但就失業量而言，則集中在計算機應用技術、機電一體化技術、電子商務、會計電算化等專業（詳見表2）。其實，就專業設置本身而言，并不存在設置合理與否問題，只不過是有的高職學校辦得好，有的院校可能存在著師資力量與課程建設等原因辦得相對弱一些。事實上，經過多年的發展，大多數高職院校都樹立了“以就業為導向”的辦學理念，許多院校都緊密觀察市場就業動態，已然不是那種不看市場只顧埋頭辦學的狀態，相當一部分高職院校不僅分析當前的勞動力市場，而且在專業設置和課程調整時很考慮前瞻性，分析未來幾年的用人趨勢。

表1 2007、2008屆高職畢業生半年后失業率最高的前10名專業[2]

表2 2007、2008屆高職畢業生失業量最多的前10名專業及占總失業人數比例[3]

第三，對于社會與用人單位“片面追求高學歷”問題。高職畢業生就業市場主要在民營企業或中小企業，民營企業與中小企業用人觀念最為講究實效，講究人力資源的投入產出比，如果說社會上部分行政機關、事業單位及國有企業可能還存在著片面追求高學歷充當門面外，則廣大民營企業與中小企業早已勢棄了“唯學歷至上”的用人觀念。至于要高職畢業生“到中西部地區”，“到農村去”等觀點，則更加有待商榷，高職畢業生之所以愿意在中心城市或東南沿海地區就業，不僅僅只是意味著這些地區經濟發達，而是意味著對于畢業生來講有著更多就業機會，許多高職畢業生并不是不想回家鄉發展，而是“到中西部地區”或“到農村去”可能則意味著就業機會的更加缺乏，其就業過程可能更加艱辛，失業的幾率可能更大。

（二）產業結構偏低是高職畢業生就業結構性矛盾的主要原因

長期以來，我國企業的經濟增長主要是通過農村廉價勞動力完成“原始積累”的話，相當一部分企業還只是需要大量簡單勞動或體力勞動層次的勞動者。在我國就業市場上，一方面存在著“民工荒”問題，另一方面則是高職畢業生大量失業問題，相當部分的企業處于產業鏈的未端，兩頭在外，即研發、品牌與市場在外，只能進行附加值相對較低的簡單來料加工或OEM貼牌生產，通過廉價的勞動力進行企業的生存與發展，既缺乏企業核心競爭力，也缺乏持續發展能力。盡管許多企業確實需要高素質的“高級技工”、“技師”、“高級技師”，但這些專門人才的培養其本身并非一蹴而就，是需要多年的一線工作經驗實踐而成的。在第三產業中，傳統服務業占較大比重，批發零售業與住宿餐飲業就業人口、占GDP比重均位居第一，但該行業高等教育就業人口比例僅為7%左右，排在最后一位；同時新興服務行業雖然增長較快，吸收高等教育就業人口比例高，如金融業可達55%左右，盡管這些現代服務業能夠吸納大量就業特別是帶動高校畢業生就業，但目前的發展規模較小，明顯滯后于經濟社會的發展要求[4]。當前大部分高職院校的專業設置總體是符合社會和市場的發展方向，高職畢業生就業困難結構性矛盾問題的主要原因是我國產業結構較低。

三、中小企業發展不足是就業困難的根本原因

（一）供需總量矛盾是高職畢業生就業困難的主要矛盾

從2005至2010年，我國總計約2600多萬高校畢業生（比“十五”期間凈增1500多萬人），其中半數以上為高職畢業生。在精英高等教育的時期，高職畢業生傳統去向大多也是機關和事業單位，少部分在是工業、建筑、交通和商業服務業，但在進入高等教育大眾化發展階段后，高職畢業生人數增加為過去的10倍以上，已不可能維持原有的就業格局了，根據我國社會經濟發展趨勢，今后高職畢業生絕大多數要到二、三產業就業，據測算約9成是被個體、私營和有限公司等中小企業所吸收。據發改委數據：“十五”期間每年全國城鎮提供的新就業崗位均為1000萬左右，“十一五”期間大致在1000萬人至1200萬人之間。2000年高校畢業生100萬人，占當年城鎮單位新增就業崗位的比例為10%；而到了2010年高校畢業生將增長為630萬人，將占新增就業崗位的60%以上，2011年就將達創紀錄的750萬，就業難度的增加程度則不言而喻。因此，當大量的高職畢業生無論怎樣調整自身都不能避免失業的時候，總量矛盾就成為高職畢業生就業問題的主要矛盾，即在高職畢業生這一“高技能應用”層次上的供大于求。

（二）中小企業發展不足是高職畢業生就業供需總量矛盾的根本原因

中小企業是社會就業的命脈，也是高職畢業生就業的主要場所。根據經濟規律，發展中國家如果要正常地實現就業結構轉型和容量擴張，每千人口擁有的企業數量(絕大部分是中小企業)是隨著經濟的發展過程，需要不斷上升。根據普查數據，我國每千人口擁有企業僅為2.5個，即使把個體工戶也折算在內，我國每千人口擁有企業數量也僅為3.1個，低于日韓20世紀60年代的水平，與發達國家當今平均每千人口擁有40—55個企業的水平，差距在15倍左右。當前我國中小型企業與個體工商戶數量，增加速度都異常緩慢，甚至在萎縮，目前我國每年凈增企業僅10萬家，按大中小型企業統算，每年凈增企業吸納就業人口只有200萬人；且有資料顯示，我國個體工商戶數量正在不斷萎縮。由此不難理解，高職畢業生就業形勢為何如此艱難，根本原因在于中小企業的發育與發展嚴重不足。

四、結語

盡管總量矛盾是高職畢業生就業困難的主要矛盾，但并不能就此簡單地認為高職畢業生供給數量過多，而因此減少招生規模或否定十年高職教育所取得的成就。對于就業者來講，受過高等職業教育就是對應對不確定的未來就業市場而積累的人力資本，即使我國高職教育沒有得到相應的發展，他們也會到應運而生的職業培訓機構進行學習。對于國家來講，十年高職教育的快速發展使得我國幾千萬的普通勞動力轉化為巨大的人力資源，未來的中國經濟需要他們。更何況幾千萬人的就業人口，即使不接受高職教育，他們的就業問題仍然需要中小企業的充分發展，因此，我們必須擴大就業需求而不是減少供給。中國經濟的發展，更多的是政治經濟學的范疇，制度改革與效率決定著中國中小企業未來的發展，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的進一步深化，對中小企業經濟發展限制性因素逐步解除，我國中小企業必將迎來新一輪發展高峰，也許制度改革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我們對高職畢業生就業前景持樂觀態度。隨著自然資源的日益短缺、人口紅利接近尾聲，在科學發展觀的指導下，我們即將告別那種靠低價資源成就的經濟增長時代，新的經濟發展時代、新的產業結構必將需要大量受過高等職業教育的勞動者，相信在不遠的將來，這些年積累的人力資本也許馬上就要發揮巨大作用。

[1]全國高等學校信息咨詢與就業指導中心、北京大學教育學院聯合編著.全國高校畢業生就業狀況（2004-2008）[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12：34-84.

[2][3][4]王伯慶.2009大學生就業現狀及失業預警機制建議[J].麥可思研究，2009（12 月下）：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