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元的婚禮

唐寶民

獨在異鄉,我和她相依為命。愛情,并不因貧困就不光臨紅塵。我們相愛了,準備結婚。

外出打工,掙錢不容易。543元,是我們兩個人的全部積蓄。就這點錢,要舉辦婚禮,簡直是天方夜譚。租不起樓房的我們,最終在郊區租了一間平房。月租130元,水電費自理。房子很小,只有14平方米,進屋就是廚房。穿過廚房是臥室,面積小得只能放下一張雙人床和一張飯桌。我們花10元買了花紙,把墻糊了一遍,又買來了液化氣罐、電飯鍋及其他生活用具,必要的生活設施就算有了吧。

結婚,總得有套像樣的衣服吧。在繁華的街道逛了半天,最后我下了很大的決心,買了一套65元的西服,給她買了一件80元的粉紅色連衣裙。

按照家鄉的習俗,結婚的時候,男方是要給女方買“三金”的,即金耳環、金項鏈、金戒指。我自然買不起,就花了50元錢買了一只鍍金戒指。

結婚,總得拍張婚紗照吧。但婚紗照的價格高得驚人,拍一套要幾千元,最便宜的也要800多元。后來,我們走進了一家小照相館,我和老板商量,只拍一張,價格低點兒。老板猶豫了半天,最后同意只拍一張,收費88元。

婚禮前夕,她剪了個大紅“囍”字,貼到門上、窗玻璃上;我寫了一副對聯貼到門上。上聯是“百年恩愛結同心”,下聯是“千里姻緣情相牽”,橫批是“百年好合”。她還用紅紙、綠紙做了些拉花,掛在屋子里增加氣氛。

照常理,新娘子應該由新郎從娘家接過來的,可這點我們辦不到,但也得走一下形式。去哪里接新娘子呢?在這個城市里,我們沒有親人,去朋友家又擔心婚事泄露。后來,終于想到了一個地方,就是美容店,讓她先去美容店化妝,在那里租好一套婚紗,到時候我去那里把她接回我們的小屋。

婚禮那天上午9點,我騎著自行車把她送到了美容店。她在那里化妝,我回家準備好吃的。11點整,我去接她。按她的意思,騎自行車把她接回來就行,但我不同意,已經夠委屈她的了,怎么也得讓她坐回婚車啊!正規婚慶公司的婚車當然租不起,我就在街上找了一輛出租車,講好15元的價把她接回來。我在花店買了一個大紅紙花掛在了車頭,還花10元錢買了一束火紅的玫瑰花。于是,我坐著出租車來到了美容店。這時,她已經化好妝,穿上了漂亮的婚紗。車門打開,我把她抱上了車,美容店的老板娘及全體員工都出來送,向我們表示祝福。我向他們分發了喜糖,并感謝他們對我們的祝福。車子到家了,我先下車打開車門,然后,把她抱了出來。抱進屋子里,放到床上,對她說:“到家了,這就是我們的家。”

去飯店訂酒席是極其不現實的。于是,我們自己動手在“小蝸居”做飯。涼菜熱炒一共6個,象征“六六”大順,都是我們愛吃的。我為她買了一瓶紅葡萄酒,花了15元,給自己買了兩瓶啤酒。菜做好了,我們并肩而坐,端起酒杯,我感慨萬千:“今天是我們結婚的大喜日子,我沒有錢風風光光地娶你進門,讓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證,以后一定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她眼里淚光晶瑩,深情地說:“我圖的就是你人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酒過三巡,我們都微有醉意。往事歷歷,打工所受的種種辛苦涌上心頭。心里難受,淚水無聲地流淌。我哽咽著對她說:“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姑娘,能娶上你我真的很幸福。可我總覺得就這樣把你娶回來太對不起你了……”她掏出手絹,溫柔地為我擦去滿臉的淚水,握著我的手說:“我們現在沒條件,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我認定你人好,所以,哪怕你一分錢沒有我也跟你結婚,只要兩個人能真心地過日子就好。”

聽她說完,我感動得再次流下淚來。桌子上那束火紅的玫瑰花,放射出陣陣濃郁的芳香。

543元錢,讓我擁有了一位善解人意的美麗新娘。那天晚上,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編輯/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