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的“環境破壞型”發展模式種下的惡果,我們不能回避。
一場泥石流給舟曲縣帶來了災難性打擊。面對災難,甘肅省在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強調,舟曲之難主要源于“5·12”汶川大地震致使山體松垮,以及半年多長期干旱后的瞬間性強降暴雨。
筆者認為,這固然是客觀誘因,但長期以來的“環境破壞型”發展模式種下的惡果,也是原因之一,我們也不能回避。面對大自然的報復,我們唯有反躬自省,才能避免更多更大的悲劇發生。
我們看到,從“隴上小江南”到泥石流多發區,舟曲縣只用了短短半個世紀。據統計,從1952年8月舟曲林業局成立到1990年,累計采伐森林189.75萬畝。全縣森林面積每年以10萬立方米的速度削減。
這是整個中國的一個縮影。長期以來,中國經濟保持9%以上的平均增速,支撐這一奇跡的是生產要素投入數量的增長而非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
其實,在經濟起飛的初期階段,低效率的粗放式發展有其必然性。其一,高素質的人才缺乏,企業管理水平不高,只好主要依賴低成本的競爭優勢,而這一低成本又主要來自扭曲的匯率、利率或勞動力、環境等資源價格。其二,經濟騰飛初期,公眾環保觀念滯后,對物質文明享受的渴求遠遠壓倒了社會責任和對子孫后代的責任擔當。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可以任意揮霍大自然的賜予,不意味著我們可以長期容忍這一模式。目前,我國的環境壓力已臻極限,與環境相關的事件屢見不鮮。據報道,居住在福建上杭的當地人10余年來不敢喝自來水(水源來自汀江),而是跑到幾里外挑山泉水喝;而類似湘江污染之類的悲劇,給當地居民的生命安全帶來的危害,更是難以以貨幣去測度。如果考慮到這些污染成本、健康成本,GDP的含金量無疑是要大打折扣的。
換個角度思考,如果我們不去片面追求高增長。慢一些,也許會喪失一些“面子”,但卻可以換來環境質量的改善,居民健康和幸福程度的提升。犧牲環境去發展經濟,實為本末倒置的短視行為。實際上,我國已經認識到了原有模式的局限性,提出了要轉向可持續發展、要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
但是,從認識問題到解決問題,往往存在著巨大的距離。究其原因:第一。環境保護面臨“公地悲劇”的難題。河流的產權屬于典型的“公地”,如果政府不嚴厲打擊破壞公共資源的行為,河流就難逃被過度利用的命運;第二,環境保護存在“代際分配”的難題。資源既屬于當代人,也屬于子孫后代,但子孫后代并沒有辦法去影響環境資源的分配。唯一可以值得依靠的就是當代人的覺悟和責任感;第三,環境保護面臨“搭便車”難題。由于一個人的力量對環境影響非常之小,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的“污染”沒什么大不了;反之,每個人也會認為自己為改善環境做出的努力起不到什么作用。
破解上述難題,唯有政府的強制力和意志力。一方面,政府必須對破壞環境者制定嚴格、可操作的懲罰制度,強化刑事責任追究。1998年到2002年,中國發生重特大環境污染事故387起,只有25起被追究了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犯罪。2003年到2007年我國發生重特大環境污染事故90多起,被追究違法犯罪的僅12起。2004年環保部直接處理的重特大突發環境事件有14起,但是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只有四川沱江水污染事件1起。另一方面,避免選擇性執法,發現一起懲處一起。唯有強有力的懲處才能起到威懾作用。而要實現這一點,只有強化環保部門相對于地方政府的獨立性和執法權威性,才能突破利益集團編織的強大保護網。
舟曲悲劇已經發生,在搶救幸存者、重建家園的同時,我們更加應該去思考,如何避免更多的類似悲劇在不同的地方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