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還是坐著

對于小汪老師來講，這個星期六本應是個非常愉快的日子。

她的課被安排在上午第三節，她完全可以在家好好睡個懶覺，然后到小吃店美美地“大快朵頤”一番。如果時間許可的話，她還可以到美容廳去簡單地修飾一下發型。但她沒有睡懶覺，而是心情特別好地起了個大早，穿上男朋友從國外捎回來的套裝，那發髻上別的一枚造型別致的小銀針若隱若現，在晨光中閃閃爍爍。

正好趕上早讀課下課，我匆匆忙忙地從教室往外沖——女兒在家等我送她去學“劍橋英語”，一不小心正好跟小汪老師撞了個滿懷。女人總喜歡聽別人的溢美之辭，若是往常，見到小汪我肯定會大加贊賞一番，可現在只能草草地敷衍一下。

從“劍橋英語”班趕回來，我聽見隔壁傳來嚶嚶的哭泣聲，是小汪的聲音。

我問小朱:“小汪怎么了?”

小朱說:“她上課時跟學生發生了沖突。”

“她不是第三節課嗎?”

“她跟陶老師調課了?！?/p>

我和小朱一起來到隔壁辦公室。我問小汪:“到底怎么回事?”小汪一見到我們，哭得更加厲害，似乎特別委屈。在我們一再勸導下，她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原來，她起了個大早來學校就是想展示一下英國的套裝，可沒想到班主任陶老師家里有點急事，逮著她不放，她只好答應跟陶老師調課，將第三節調到了第二節。

小汪高高興興地進了教室，結果班上一片尖叫——孩子們見美女老師換了新妝更美了，自然表現出異樣的情緒。也可能是小汪老師經驗不足，不善于處理這樣的場面，結果班級紀律失控了。她想盡快將新課講完，離下課還有十多分鐘時，她便帶學生復習一下，擬了幾個思考題讓學生思考，可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卡脖子了。她只好請平時膽子大、學習又不錯的一個男生起來回答。那男生本來趴在桌子上，聽見老師喊他的名字，懶懶散散地坐起來，在老師的再三催促下才吞吞吐吐、不著邊際地胡扯了幾句。小汪老師感到自尊心受到傷害，便走過去問:“你怎么不站起來?”學生回答:“我為什么要站起來?”……就這樣，師生間你一言我一語地戧上了。小汪老師拽學生站起來，卻拽不動，便有失控制地將學生的課本扔到窗外。學生跑到講臺上將小汪老師的教本扔到地上，并啐了一口痰。事態進一步升級時下課鈴響了，小汪老師教本也沒拿，一頭沖進了辦公室……

班主任陶老師回來后，鄭重其事地向小汪老師道歉，然后打電話給學生家長。家長來了，當然向小汪老師道了歉。問題是，臨走時家長跟班主任嘀咕了一句:“學生坐著回答又不犯法。”

針對這個問題，我們教師之間展開了討論。有的認為，學生坐著回答老師的提問不僅僅是一個禮貌問題，更重要的是學生這樣做挑戰了教師的權威，對孩子的學習與成長不利。既然教師授課采取站立式，學生回答問題就應該站立，這是一個師生平等的問題。設想:每一個學生都坐著回答老師的問題，而老師卻要躬身傾聽，這教師在學生心目中還有什么威望呢?一個教師在學生心目中沒有威望，學生還能把學習搞好嗎?我們雖然反對師道尊嚴，但起碼的人格還是要的。

近些年來，由于各種原因，尤其是媒體的鼓噪，師生沖突、家校沖突越演越烈，教師和學校確實成了“弱勢”群體:動不動就向學生或學生家長賠禮或作出賠償，搞得教師教學中不敢嚴格要求學生，反而時時擔心受到學生及其家長的恐嚇，這是不正常的。最終的結果，導致教師帶著一顆麻木的心進課堂，僅想當好45分鐘的“維持會長”，一些先進的教育理念都成了“書面匯報”材料。

然而，有的教師特別是青年教師的思想則比較“現代”，他們認為當下的孩子已經不同于過去，其追求個性化發展并沒有錯?！皩W生不受‘傳統禮儀’束縛，坐著回答問題未嘗不可。你教師也可以坐在講臺上講課嘛，我有時候就坐在講臺上講課?！薄@是一位年青教師的觀點。

還有的教師從客觀現實出發，認為學生坐著回答教師的提問也是迫不得已。你看看，每個教室都坐著五六十個學生，他們營養過剩，身體肥胖，教室被他們擠得水泄不通，加上板凳換成了寬闊的靠椅，站起來確實不容易。

教師的話題越扯越遠，越扯越多，有的甚至義憤填膺，對當今的教育“滿腦子漿糊”。在一次家長會之后，我非常認真地聽取了一些家長的意見。他們非常理解教師的苦衷，認為現在的孩子確實不易教育。“別說你們教師要教幾十個甚至上百個學生，就是我們家長兩個大人管教一個孩子都夠嗆?！币灿械募议L認為，現在的班級太大，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更不利于教師因材施教。傳統的授課方式可以改變，譬如改教師從頭到尾站著授課為自由選擇，可站可坐，或站或坐，學生可以站著回答問題，也可以坐著回答問題，這樣就不涉及什么禮節、尊嚴的問題了。更有家長提出了西方式的教育模式，譬如教室不要都建得一模一樣、大小不變，可以變換教室的形狀，或圓或方，或扇形或橢圓等，師生之間不必拘泥于所謂的禮節……

看來，對目前的教育現狀，不僅教育界人士在關注，社會各界人士也都在關注。我沒想到，一個“是站著，還是坐著”的話題，竟然牽出這么多的教育認識問題。

從個人來講，我認為學生回答教師問題時還是站著為妥。這不僅僅是尊嚴、禮節的問題，通過站著回答教師的提問，可以促進學生的思維發展，使學生思維更加敏捷;或可以通過站著回答問題來建立師生平等、和諧的關系，促進師生感情的交流;同時，學生站著回答問題還可以適當變換身體姿勢，這樣可促進學生身體的生長發育……

我希望有更多的教師和學生以及家長、社會人士來討論這個話題。

(作者單位:安徽池州市杏花村中學)

責任編輯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