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能武,劉戟鋒
(國防科技大學,湖南長沙410073)
無核世界現實建構的困境及思考
徐能武1,劉戟鋒2
(國防科技大學,湖南長沙410073)
針對核武器作為終極武器的特征日益顯露,建構無核世界的呼聲正與日俱增。但實踐中也存在共同利益基礎薄弱、外部強制力不足、基本理念和道義準則存異和權力分配結構失衡的障礙。從操作層面來看,無核世界建構的現實可能性有待美國真正率先垂范,俄羅斯適時跟進,其他核國家的積極回應。同時,美國應改變延伸威懾戰略,力促朝核、伊核問題的合理解決。國際社會應充分發揮聯合國在實現世界無核化目標中的重要作用。
無核世界;建構;延伸威懾;核裁軍;現實可能性
無核世界是人類美好的愿望,也是人類理智的表現。建構無核世界的倡議呼吁達成一項可核實的約束性協議,在某個指定日期之前銷毀所有核武器,這是世界對和平的美好憧憬。眾所周知,全人類的頭上懸掛的核武器陰影,隨時可能因各種突發情況而導致人類的核災難。但在紛爭的國家和民族利益下,誰會相信對手真正能夠將核武器全部銷毀,讓“無核世界”成為現實。從核武器決策的角度來說,一個國家發展核武器可能會使得其他國家產生威脅感,其他國家可能因此發展更多的核武器,反過來削弱這個國家的安全。國家之間的這種核武器競賽可能使得相關的安全環境變得更為惡劣。競賽各方也有可能在競賽的某個階段停止下來,使局勢得以緩和,以致最終達成無核世界的現實建構。
“武器在任何時代的戰爭中都發揮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這是因為,無論人的物質作用,還是與人相關的知識作用,只有以武器為載體,才能最終形成戰斗力,才能在戰爭中發揮作用。所謂科學技術運用于軍事,其實首先是運用于改進作戰手段,即改進武器,從而引起了武器裝備的更新換代。”[1]核武器的出現是武器發展史上一次空前的革命,它將人類軍事對抗的能量對抗形式推到一個極致的階段。“就能量的戰場殺傷功能而言,核武器也已達到極限,因為尋求比核武器更具毀滅力的能量對抗武器,已經失去任何意義,只會導致作戰雙方的‘交換性自殺’。”[2]
目前,能量控制仍然是戰爭取勝的關鍵手段。核武器在爆炸過程中釋放的能量是異常驚人的。一枚核武器的重量通常在幾百到幾千千克,而一枚核武器爆炸所釋放的能量卻相當大,通常相當于幾千噸甚至上百萬噸TNT炸藥所釋放的能量。核武器爆炸過程中所釋放的能量通過不同的方式向外擴散,每一個方式就是一種主要的核武器爆炸效應。單個核武器爆炸所產生的物理效應包括:光(熱)輻射、沖擊波、早期核輻射、放射性沾染、電磁脈沖等[3]。
核武器作為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威力無比。自從核武器誕生之后,其在日本的兩次實戰使用,給日本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災難,真正生靈涂炭,城市灰飛煙滅。接下來,美國與蘇聯爭霸,彼此進行了核軍備競賽,分別建立了龐大數量的核武庫,即使蘇聯崩潰后,俄羅斯同樣擁有N次摧毀敵國的核打擊能力。
而其他的核武器擁有國英國、法國、以色列、印度、巴基斯坦和其他有核國家,都不同程度地擁有威力巨大的核武器。可擁有核武器的這些國家,沒有一個敢于率先使用。核武器實際上只是成為威懾對手和敵國的工具,倘若投入實際使用的話,那整個地球可能將面臨毀滅,即使不被直接核毀滅,也必將是“核冬天”籠罩著地球而走向毀滅。如今,世界上那些潛在的、渴望擁有核武器的國家,不在少數。比如本拉登那樣的恐怖組織和恐怖分子,竭力想通過獲取核技術或是核武器,將之用于他們稱之為“圣戰”的恐怖事業,達到他們的目的。
針對核武器愈益擴散(包括縱向擴散和橫向擴散)所帶來的對人類安全毀滅性的威脅,核武器作為終極武器的特征日益顯露,要求徹底銷毀核武器,建構無核世界的呼聲正與日俱增。2007年1月4日,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舒爾茨,前國防部長佩里,前參院軍事委員會主席納恩等四名重量級前政要聯合在《華爾街日報》發表題為“一個沒有核武器的世界”的文章,公開呼吁全球應該大規模削減軍備,減少核武器數量,最終建立無核武器的世界。2008年1月15日,四名前政要再度在《華爾街日報》發表題為“走向無核世界”一文,呼吁美俄盡快達成進一步削減核武器的協議,加強核不擴散機制建設,最終實現無核世界的目標。[4]
2008年12月9日,全球的100位政界、軍界、商界和民間領袖在巴黎發起一項名為“全球零核”的倡議,希望徹底消除核武器。簽署宣言的要人,包括前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美國前總統卡特、南非諾貝爾獎得主德斯蒙德·圖圖主教等,印度、巴基斯坦軍隊、其他核國家的幾位退役將領代表本國簽署了宣言。
美國總統奧巴馬于2009年4月5日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市中心的哈德卡尼廣場發表演講時,宣布“美國致力于尋求一個無核世界的和平與安全”。“無核世界”這一詞匯從一個最先獲得核武器、惟一使用過核武器、擁有世界上最先進核武器的國家現任總統之口說出,還是第一次,從而引起了國際輿論的廣泛關注。日本外相中曾根弘文于4月27日闡述了日本的核裁軍政策,提出以實現美國總統奧巴馬“無核武器世界”為目標的11項主張。2009年8月26日,聯合國在日本新澙召開了國際核裁軍大會,就當前的核裁軍與防擴散進行了研討。
核武器作為終極武器的特征日益顯露,意味著由于越來越先進的核武器具有的巨大毀滅性,在實際使用方面面臨著越來越大的道德壓力,因此,它只能在接近亡國的情形下使用。顯然,作為最后手段,對于今天的核大國而言,其在國家安全利益方面的意義,僅僅限于報復打擊。當某些核超級大國認識到這一點而倡導建構無核世界時,現實的推進亟須世界各國的共同參與。無政府狀態是國際社會生活的主要事實與理論思考的起點,就許多關于國際生活富有成效的研究而言,它們都與探索國際生活而缺少中央政府性權威而帶來的后果有關。[5]在一個沒有權威政府的世界體系中,建構無核世界遵循國家間安全利益交易的理性博弈原則。世界各國齊心協力建構無核世界既有免除核威脅的共同利益,也有國家間安全利益交易的考量。眾所周知,交易是互利行為。對己有好處,對他也有好處,交易就能做成。交易利益是交易的前提。對于理性的交易雙方而言,“交易利益等于買方的保留價格減去賣方的保留價格。至于交易利益如何在買賣雙方之間分割,則取決于具體的成交價格。具體的成交價格由市場決定……具體的成交價格,由買賣雙方的討價還價決定。整個過程,是雙方討價還價能力的角力。”[6]
首先,共同利益基礎薄弱。目前,核安全領域有關各國對軍備競賽威脅的“共同厭惡”使各方在安全問題上擁有一系列的共同愿望和要求,大多數國家希望核軍控得以順利推進,這就導致了無核世界現實建構的根本動力。但是,盡管世界各國在核安全問題上存在著共同安全利益,但實際中的核安全合作卻開展得并不順利。在國際事務中,某些霸權國家動輒使用或威脅使用武力的傾向使各國安全感普遍下降,國際軍控領域的信任與合作的意識受到嚴重削弱。特別是美國在擁有龐大核武庫的同時,加緊研制、部署并向外層空間擴散先進的反導系統,發展攻防兼備的戰略體系,強化自身的戰略絕對優勢,將本國的安全建立在損害別國安全利益的基礎上。1998年5月,南亞次大陸被一陣陣強烈的沖擊波震顫著。印度連續進行了5次核試驗,巴基斯坦隨即步其后塵,連續進行了6次核試驗。印、巴核競賽問題一時間凸顯在世人面前,公開向核不擴散體制挑戰。《核不擴散條約》、《全面禁試條約》和《禁產諒解》是一個環環相扣的系統工程。目前,《全面禁試條約》生效因美國國會拒絕批準條約而受阻。《禁產諒解》方面的分歧焦點集中在公約的禁產范圍和核查措施上。從目前看,“斷源截流”工程也僅僅是一張藍圖,要實現“禁止裂變材料生產”,路途還很遙遠。
其次,外部強制力不足。正如“囚徒困境”和“捕鹿游戲”兩個模型所揭示的那樣,共同的利益并不一定能夠超越對私利的追求,行為體存在著追求后者而犧牲前者的動機。而且,共同利益還與代價相聯系,因為無核世界現實建構對參與的主權國家而言,一方面可能意味著實現共同利益,另一方面則意味著讓渡出部分權力,如完全獨立自主地作出核安全決策的權力,需要付出一定的自我犧牲。考慮到核安全領域特殊的敏感性,國家在自我犧牲和獲取利益之間的權衡和選擇比在其他領域內更加困難。在這種情況下,往往需要有一定的外部強制力來保證主權國家去追求共同利益,哪怕付出必要的代價。由于核武器的大規模殺傷性,核威脅已超越國家狹隘的安全利益需要,演變成國際社會必須面對的現實問題。另外,核武器國家的非蓄意使用或核技術為恐怖分子所掌握,若不遲早采取可靠措施,必然會危及現行的國際秩序,破壞地區穩定與全球和平。無核世界現實建構所需的外部強制力只能來自于相關國家對核威脅逐步形成的共識,這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7]。
第三,基本理念和道義準則存異。無核世界現實建構必然需要某種共同的理念和道義基礎,或者毋寧說,是某種共同理念或道德準則的具體化。但是,在無核世界現實建構的現實國際環境中,時至今日,明顯缺乏相同的基本理念和道義準則。核武器的不可用性突出了其威懾地位。美國布什政府曾把先發制人看作是解決核擴散的主要手段,認為使用核武器的最終目標看作是“終結暴政”,認定伊朗和朝鮮就是這種暴政國家。俄羅斯、法國和英國等國家也把動用核武器保衛國家安全看作是戰略舉措。美國學者奧奇曼內克和施瓦茨聯合撰書反對把核威懾當成美國防衛政策,他們認為,再用阻止蘇聯的手段來阻止地區性國家的挑戰,顯然是不適應的,因為“擁有核設施的一些地區領導人,可能并不相信使用核武器比不使用更糟糕。”[8]現行核威懾根本不可能阻止地區性國家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對付美國及其盟友。而對于像本·拉登之流的恐怖組織來說,這傳統的核威懾更失其效。國際社會已注意到這種挑戰。國際原子能機構總干事巴拉迪警告說,核技術若真被恐怖勢力所利用,人類將面臨毀滅的危險,各國必須團結起來,消除這種危險,根本是從源頭上解決問題,即實現無核武器化世界。從這一意義上說,從世界和平與發展的目標出發,大力倡導無核世界安全的理念顯得尤為重要。
第四,權力分配結構失衡。在國際政治領域,權力一直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作為與國家核心利益密切相關的無核世界的現實建構,更是與權力的分配緊密相關。奧蘭·揚進一步用“強加規則”(imposed order)[9]來說明這個問題。克拉斯納則引入了權力因素,用“性別戰”模式[10]來解釋軍控協議的達成。所謂“性別戰”是指一對戀人在安排業余時間上的博弈:男的想去看足球,女的卻想去看芭蕾舞,但是這兩人都想共同度過這個夜晚。在這個博弈模式中不存在相互欺騙的可能,因而合作的成敗與信息交易成本沒有任何關系,有關系的只是權力因素[11]。換言之,是否合作和如何合作不再取決于兩人如何更好地交流和建立相互信任,而是取決于誰聽誰的問題。“權力可改變由選擇途徑的不同而產生的結果(收益矩陣)”。[12]克拉斯納等人所引入的權力因素正好觸及了無核世界現實建構最為核心的部分。現實的核安全權力結構表現為嚴重失衡的狀態,與美、俄相比,其他國家的差距十分明顯。如果美、俄不愿意,無核世界現實建構所需的權力分配結構認同就很難達成。目前,在五個有核國家中,只有其他核國家和法國已經明確宣布在任何情況下都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俄羅斯2008年4月批準的新軍事學說放寬了使用核武器的條件限制。美國和北約自核武器問世以來一直奉行有效的核威懾戰略,始終認為核武器是美國和西方國家安全政策的基石,反復強調它們不會遵循“不首先使用”政策,明確表示它們保留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權利。
世界主要國家應該怎樣推進無核世界的現實建構?下面將分三個層次來分析。首先,當推進無核世界建構的現實可能性因包括美國現任總統奧巴馬等政要名流的呼吁而明顯增加時,從操作層面來看,拭目以待的是,下一步美國、俄國該怎么做、可能會怎么做?如果美國真正率先垂范,俄羅斯適時跟進,那么,可引出第二個層次的問題,美、俄可能需要其他核國家做什么,其他核國家應該以及可能做什么樣的反應,這對美、俄會有什么樣的影響?如果答案是積極的,則可分析第三層次的問題:改變核戰略的主要有核國家有沒有可能聯合世界大多數國家成立超越國家的組織來阻止核擴散?
人類全球無核是十分美好的,但如今世界上各核大國的核武器,能夠將地球毀滅N次,全人類面臨著人類自己制造的怪物“核武器”的巨大毀滅威脅。擺脫這樣的威脅,只有徹底銷毀核武器,讓核武器的龐大數量回歸于零。現實建構主義認為國際關系狀態是國家造就的,權力政治是不可超越的。國際政治無法超越權力政治[13]。確實,無核世界的現實建構無法超越權力政治的起點,同時也應看到每種形式的權力都以不同的形式影響無核世界建構的行為與動力。在研究無核世界的現實建構中,主題應是考察國家行為體如何使用不同的權力形式從而建構起無核世界。21世紀,國際格局中大國權力結構發生了明顯的新變化。這個變化的主要表現是,美國的綜合實力得到了很大的恢復,鞏固了它惟一超級大國的地位,其他幾強的實力和美國相比都不在一個等級上。
第一,美國由于安全思想的轉型,推行迅速深度核裁軍具有現實可能性。美國現今不少政界元老轉而積極地推動無核武器世界的構想,詳細分析起來,有學者認為以下八個因素導致了觀念的集體轉向。第一,對恐怖分子的擔憂。第二,對所謂“流氓國家”的擔憂。第三,核大國對抗緩解。第四,核武器在美國的地位已經呈現事實上的下降趨勢。第五,美國非核武器在全球有絕對優勢。第六,偵察、核查、拆卸、銷毀技術的不斷進步使得可操作性增加。第七,核彈頭的儲存、維護、更新需要大量投入。第八,總統換選是個契機。奧巴馬一直旗幟鮮明表明追求無核世界的政治主張。由此看來,無核世界對美國具有重要意義,不再是無核國家的一廂情愿或其它有核國家的獨力難支。[14]
因此,要真正實現無核世界,美國等核大國應該也必須發揮其帶頭作用。美國核時代和平基金會主席戴維·克里格這樣寫道,“沒有美國的積極參與和領導,核裁軍進程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結果。”他認為,在40多年來不履行《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義務后,特別是在布什政府領導下的過去七年里,全球許多國家和個人都有理由懷疑美國的領導力。“在核裁軍問題上別無選擇,如果美國不帶頭核裁軍,任何實質性成果都不能取得,因為沒有美國帶頭,俄羅斯不會前移一步,這同樣會阻礙英、法和中邁出重要步伐。”
美國帶頭的深度核裁軍可能包括:美國采取實質性行動,致力于無核武器世界的和平與安全。為此,美國將結束冷戰思維,減少核武器在美國安全戰略中的作用;立即與俄羅斯談判,以新的深度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取代將于2009年12月5日到期的條約;迅速采取措施批準《全面禁止核武器試驗條約》;尋求一項可核實的停止生產裂變材料的國際條約;推動國際民用核能合作,促進國際核燃料庫概念;在四年內在全球回收不處于有效監管的核材料;2010年在美國召集世界核安全峰會等。[15]
第二,俄羅斯積極應對美方挑戰,可能采取跟進和強化的兩手策略。世界各國日益認識到,核武器領域開發利用中技術進步的結果和核領域權力格局的現有特征,決定了加緊建構無核世界是維持世界穩定與和平的必由之路,只有通過合作尋求安全的方式才能確保國際和平。[16]世界能否實現無核化,關鍵還在于美俄兩國。因為美國、俄羅斯作為一流的核大國,各有4000多枚現役核彈頭,擁有世界最強的核力量以及強大的陸海空核打擊能力。即使美俄兩國都裁去一半,仍然對其他核國家保持核力量的壓倒性優勢。所以無核世界能否建立,美俄帶頭至為關鍵和重要。
俄羅斯核力量的發展必然受到美國關于削減核武器倡議的壓力。2009年12月,美俄《削減戰略核武器條約》已到期,美俄都需要一個新的條約來繼續維持雙方戰略力量的平衡。美國“先發制人”,拋出“無核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使自己掌握主動而使俄羅斯陷于被動。美俄兩國都有達成一項大幅度削減戰略核武器的協議的政治需求。盡管美國不會很快收回其在波蘭和捷克部署反導系統的成命,但俄羅斯將保持默契,低調對待。俄羅斯作為《全面禁止核武器試驗條約》生效必須簽字批準的44個有核力量或核反應堆的裁軍大會成員國之一,已經完成其所負義務。推動民用核燃料庫,加強國際核監管,推動世界范圍監控并回收放射性材料,甚至召集一次國際核安全峰會,都不存在根本的政治障礙。俄羅斯作為另一個核超級大國愿意對此合作,在平等的基礎上梅德韋杰夫總統將把上述主張當作擴展俄羅斯國際地位的機會。[17]這是一個值得肯定的跡象,但是即使兩國削減戰略核武,仍然保持絕對優勢的核武庫和核戰力,要實現“無核世界”還相當遙遠。
俄羅斯對美國總統奧巴馬提出的無核世界的計劃作出謹慎回應,稱要想使這一遠景變成現實需要滿足很多條件。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表示:“我們注意到美國總統在布拉格所說的:只要滿足很多條件,核裁軍可以實現。”“這些條件是公平的,但我認為要實現這一條約還需要更多條件。”這些條件包括:禁止在太空部署核武器;禁止通過建立常規軍事力量以彌補削減核軍備的損失;確保核武器的銷毀而不僅僅是儲備。同時,梅德韋杰夫還對美國計劃在波蘭和捷克部署導彈防御系統的計劃表示了擔憂。[18]
如果美俄在無核世界現實建構中,在推進迅速深度核裁軍方面邁出實質性的步伐,必然要求其他有核國家緊隨跟進。美國帶頭倡議,如付諸實踐,則英、法跟進應不成問題,甚至英、法有可能成為深度核裁軍的呼吁者。譬如,2009年2月4日英國就曾公開發布一項關于無核世界的六點計劃。這份文件呼吁各國采取各種措施,以阻止恐怖分子或新興國家得到核武器;同時進一步削減美俄核武庫,并實行一項全球核禁試條約。因此,在推進迅速深度核裁軍方面,美、俄可能將壓力直接施加在其他核國家方面。美國建議實現無核武器世界采取一些具體的措施,包括愿意與俄羅斯簽署有關削減核武器的新條約,并敦促其他核國家也加入該條約。
其他核國家是否有必要或者有可能參與無核世界的現實建構?經過思索后,理性的答案是肯定的。一方面,“無核世界”的一些理念與其他核國家長期的主張大致相同,在大的原則方面其他核國家是贊同、支持這個“無核世界‘的。因此就不會阻礙無核世界的現實建構。另一方面,其他核國家所擁有的核武器相比于美、俄,要少得多,大多數的核作戰方式是遭受核打擊后的”核反擊“報復。其他核國家認為,核武器作為一種幾乎不可能實戰使用的武器,大致保持這種”低度“核威懾,效用和費用之比可以實現最大化。由于其他核國家這種現狀,美俄各自削減一千個核彈頭,可能還輪不到其他核國家的實際削減。其他核國家有足夠的回旋余地。”冷靜觀察,謀定而后動“。現階段,其他核國家積極參與世界無核化,既可保持占領國際道德的制高點,助力于迅速推進深度核裁軍,又可以幾乎不用觸動自己非常有限的核武庫。因此,其他核國家對無核世界現階段的努力的積極回應,很有可能產生正面的多米諾骨牌效應。這樣一來,當其他核國家積極參與現階段的深度核裁軍時,由于各自核武庫與美俄相比,所差甚遠,實際裁減很小,因此,也不存在所謂”自廢武功“的問題。正因如此,其他核國家的積極回應必然將壓力回饋給美、俄兩個核大國。
確實,有核國家推進無核世界現實建構,實質上就否定了美國的延伸威懾戰略,并要求所有有核國家都應公開不首先使用承諾。美國延伸威懾戰略的主要內容是:向盟國提供核保護傘,強調利用核武器威懾敵國;不論敵國對美國本土或盟國發動核或常規進攻,美國都準備以核武器進行還擊。誠然,威懾的延伸部分包括兩層意義:一是延伸威懾戰略涉及用核武懾止常規進攻的情況;二是延伸威懾戰略涉及用核武懾止對盟國進攻的情況。
首先,考察核威懾用于懾止常規進攻的情況。清華大學李彬教授從理性分析的角度分析:如果常規進攻獲得的利益大于承受核報復而損失的利益,敵方就可能選擇發動常規進攻。這表示威懾無效。如果常規進攻獲得的利益小于承受核報復而損失的利益,敵方就可能選擇不發動常規進攻。這表示威懾是有效的。由于核武器強大的破壞力,常規進攻所能夠獲得的利益通常小于因為承受核報復而損失的利益。因此,通常情況下,用核報復來懾止常規進攻是有效的。但在實際情況中,一些因素會使得上述的理性分析模型失效。如,兩個對峙的國家,由于存在著很多摩擦,一些小規模沖突會逐漸升級,用核威懾對付小規模軍事沖突是高度存疑的。因此,用核武懾止常規進攻的延伸威懾也是有疑問的。[19]
其次,考察核威懾用于懾止對盟國進攻的情況。美國根據與其盟國的條約,引入“延伸威懾”的概念,承諾向盟國提供堅定和迅速的支援,提供“核保護傘”。這勢必將美國卷入其盟國與別國的糾紛之中,而美軍的“延伸威懾”戰略迫使某些國家為了自存自衛而鋌而走險而尋求核武。當前,沸沸揚揚的朝核和伊朗核問題都與此有關。[20]美韓貼近核實戰的“延伸威懾”概念,加劇了朝鮮核問題解決的難度。朝公開宣布:“針對美國可惡的核扼殺威脅,為了維護主權與生存權,我國不僅有權擁有核武器,而且有權擁有比核武器更厲害的武器。”[21]美國延伸威懾戰略的負面效果必然使一些國家對其自身安全系數表示憂慮,發展核武器、成為核國家的欲望日益強烈,從而加劇了核擴散。2005年9月,伊朗總統內賈德在聯合國抨擊少數強權國家奉行單邊主義政策、生產和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表示要向其他伊斯蘭國家轉讓核技術,伊朗核政策趨于強硬。伊朗核問題有關各方至今未能就解決方案達成一致。因此,要真正驅散核擴散妖魔,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美國應該改變延伸威懾戰略。
第三,考察國際組織阻止核擴散問題。核裁軍的進展,離不開全球的戰略平衡和穩定。[22]無論縱向還是橫向的核擴散都是與無核世界建構的進程背道而馳的,勢必對國際安全與穩定產生廣泛的消極影響,從而嚴重阻礙或抵消國際核裁軍和防核擴散的努力。國際社會對此應予嚴重關注,并采取必要的措施制止這一危險事態的發展。防止核擴散,推進迅速深度核裁軍最現實的選擇是充分發揮聯合國現有安全機制的作用,加強核查機制和監督機制,對核不擴散機制破壞者實施公正有效的懲戒措施。在主權平等的基礎上,不斷加強區域安全機制和國際軍控機制的完善與建設,最終實現機制的公正性、合理性和非歧視性。惟有如此,才能得到國際社會大多數成員的理解和支持,達到維護世界和平的目的。
堅定了實現世界無(武器)核化的目標,就應該而且必須采取切實的步驟和行動,這是文明人類最高理性和智慧的體現。歷史的進程終究要體現人民的意志,人類制造了核武器,也必將能夠禁止和消除核武器。經過世界人民不屈不撓的努力和斗爭,即使歷經幾十年上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走過曲折而艱辛的路程,世界無核(武器)化的目標最終一定能夠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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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1
A
1004-3160(2010)01-0113-06
2009-11-18
徐能武,男,湖南平江人,國防科技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軍備控制;2.劉戟鋒,男,湖南邵陽人,國防科技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軍事技術哲學。
王習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