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金華

美國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福克納曾經說過:“詩人和作家的職責就在于寫出人類的不朽!”此話一語道破天機。詩人和作家追求文學的最高境界,就是寫出人類的不朽之作。
詩人和作家是人類賦予文學創作者的極致稱呼和極致期望。大凡能抵達文學最高圣殿的古今中外的作家,其成名作皆與人類的生存、生活、生產及生老病死等核心主題密不可分。這對于生于山東日照,求學于河南商丘,教真育愛于大理永平,筆耕不輟于春城昆明,供職于時代名流雜志的青年作家吳安臣而言,概莫能外是必然。
早在2007年初秋時節的一個中午,祖籍大理的一位文學同事小何,帶著一位年輕人,匆匆跑到我位于省委干休所內的辦公室里,我見這位年輕人的第一瞬間,覺得他有些不同凡響:紫色的西裝,深褐色的領帶,帥氣十足的發型,溫文爾雅的氣質,不善言辭的表現力,癡于文學的執著,離別時的彬彬有禮……短暫的相遇其實并沒有留給我有關作家層面的更多印象。但他的名字卻深深刻在了我記憶的最深處。
其實在這之前,在我所能涉獵的主流紙質媒體上,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就已不斷出現在我閱讀的視線里,包括我極少翻閱的《邊疆文學》《滇池》等云南知名純文學月刊皆有這個名字,其他諸如中國期刊翹楚的《讀者》、云南報刊的權威《云南日報》等紙媒上也經常有這個名字閃耀其間。其后一段時間,我還特意進了幾次圖書館,在期刊如林的浩瀚主流紙媒陣營里,我發現《天涯》《散文百家》《中華散文》《華夏散文》《散文世界》《中國校園文學》《散文詩》《海燕》《鴨綠江》《青年文學家》等中國純文學的主導期刊以及《中國剪報》《青年文摘》《特別關注》《時文博覽》《讀者俱樂部》等頗具影響力的文摘類報紙期刊也經常有這個名字,這讓兼具詩人和作家雙重身份的我有些汗顏。
一段時間以來,這個名字始終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那種情愫像我陪同中國作協副主席陳忠實到大理、麗江、瀘沽湖采了一周風一樣的深刻。之后,我向同事小何具體打聽,這才知道他供職于一家股份制商業銀行,一家他并不喜歡,特長又得不到發揮的單位。這真是委屈了這位令我迫不及待想再次見面的文學青年了,于是我以領導的口吻讓小何把這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請到我的陋室。沒幾天,這位在文壇早已嶄露頭角的銀行職員似乎從南高原忽然“降臨”到了我的陋室里。我們的第二次見面有點像紅顏遇到知己,彼此萌動的是相見恨晚的惆悵和對故友的依戀。
很快,這位文壇新秀便與我成了朝夕相處的戰友和同事。在志同道合的紙媒事業的共同愿景感召下,他很快融入了我領導的這個團隊,因他的專業素養好和出眾表現,一系列重頭文章均由其執筆,他很快便在團隊里鶴立雞群了,從一名務實、踏實、求實的記者很快晉升為編輯部主任;因其識大體、顧大局、講政治、講原則的領導風范,一躍成為了雜志的副總編輯,并因其文學天賦、采編審天賦的卓爾不群,贏得了同行的高度認可,也贏得了團隊的一致擁護。從初涉紙媒的記者到編輯、編輯部主任,再到雜志的副總編輯,直到省級紙媒的執行總編輯,他僅僅用了兩年多一點的時間,這在云南新聞界實屬罕見,在中國新聞界也屬少見。
這位文壇新秀到底何許人也?其實他就是中國文壇陣營里的新兵、中國媒體界的老將,采編審是他神圣的職業,中國作家才是他惟一的天性,同在彩云之南的藍天下,我朝夕相處的鄰人吳安臣。忙忙碌碌痛并快樂的兩年多時間里,安臣先生一面率領編輯部一班人馬挑燈夜戰,一邊奔赴商界、政界的新聞前沿陣地,采寫重頭大稿,還沒日沒夜地指導團隊成員精雕細琢每一篇以報告文學、紀實文學為體裁的大部頭文章,唯恐字里行間出現紕漏和遺珠之憾。在那些艱苦卓絕的媒體歲月里,在夜深人靜的夤夜時分,常常有他精神飽滿的文學身影定格在他那間擁擠的辦公室里。每每這個時候,作為直管領導的我就倍加自責,安臣的辦公室再大一點,燈光再亮一點,硬件再好一點,那該多好?但對于一家剛起步的省級媒體而言,面對紙媒殘酷得近乎血腥的競爭局面,要實現這些目標絕非一朝一夕之功,要創造紙媒奇跡,沒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于紙媒管理者而言,確實委屈了安臣,但是對于文學創作者而言,中國乃至世界的文學巨擘在其成名、成家、成大師之前,其創作的環境大抵如安臣一樣簡陋。700多天同仁時間,安臣不僅夜以繼日穿梭在中國新聞的時空隧道里,更多時間是被文壇巨擘們的宏篇巨制所折服、所浸潤。偶爾,我也能在他的辦公室里見到闊別多年的《收獲》《人民文學》《十月》《當代》《散文》等中國的頂尖期刊,這讓我頓生朝花夕拾的文學空白感。畢竟自己遠離文壇已經十多年了。
新中國六十華誕的鐘聲剛剛敲過,安臣便將一沓厚厚的書稿小心翼翼地交到我手上,問我能否忙里偷閑,看看這沓書稿,并囑我作序。給作家即將出版的文集作序是我平生經歷的第一次。至于讀后感、文學評論之類的文章,我倒寫過不下十萬字左右見諸報刊雜志的文字。這讓我有些忐忑不安,誠惶誠恐,但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恭敬不如從命,況且我與安臣已共事10000余個小時。用我倆經常掛在嘴上的話說就是,“一小時太久,只爭分秒”。是啊,只爭分秒是我們彼此對文學的執著;只爭分秒是我們彼此的人生座右銘;只爭分秒讓我們感嘆人生短暫,要倍加珍惜緣分;只爭分秒是我們相互激勵并激勵他人的時間觀、人生觀……
詩味十足是安臣這本散文集《草從對岸來》一書書名的打眼之處。全書五大部分精挑細選了80余篇文章,數十萬字的精致力作。面對這些曾見諸中國純文學期刊的散文作品,我真有點頭腦發懵,惟恐進入不了安臣苦心經營的散文世界。終于擺脫了諸多夜不能寐的應酬,利用閑暇和周日有限的時間空隙,我字斟句酌,穿梭在安臣勞其心智多年,匯集而成的這部沉甸甸的《草從對岸來》散文專著的字里行間。我才深知安臣老弟對文學,特別是對散文近乎如癡如醉的追求。這種圣潔而嚴謹的為文之態,在當下文學被極度邊緣化,極度冷清、極度缺少市場的今天,令我有些吃驚乃至汗顏。駐足在《草從對岸來》的諸多篇章里,我像沉浸在中國文學的百花園里,讓我有些難以割舍,不忍放棄對百花園里任何一株艷麗奇葩的欣賞。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當我以安臣的名義進入其散文的情感世界里,我依稀走近到了安臣的人生歷程中:幼兒時期便過早失去父愛,孩提時期隨繼父顛沛流浪。從山東日照回到云南,再從云南遷徙到河南商丘,從河南商丘又輾轉回到彩云之南,其間他遭遇了諸多的人生大悲傷:失去母愛之后,再次失去繼父之愛。安臣從幼兒時代到青年時代的前夜,人生的天空始終籠罩著陰霾,無依無靠的他踽踽獨行,孑然一身的漂泊和無知無畏的人生境遇給了安臣少兒當自強的人生風骨和窮人孩子早當家的韌性,煅造出了安臣生命亦可承受之重的男子漢氣概!
掠過《草從對岸來》的每一篇文章,我悅讀到的是安臣散文世界里的驚人之處:詩化的散文、小說化的散文、散文詩式的散文、真正意義上的散文化的散文,這是我二十多年來極少能在一本著作里一次性完全欣賞到的文學風景。在這道文學風景的彩虹盛宴里,諸如《懸浮的巢》里的人生哲理、《手勢里的愛情》里的人間大愛、《遷徙的樹》里人生的大悲與無奈、《迷失的布谷》里的人生失落、《草從對岸來》的深邃感悟、《雨落在平原上》里的祈愿、《竹簽穿起的母愛》里的親情。其他諸如《淹沒》《裹挾著秋風的記憶》《滇西話酒》《暗紅》《鄉村短語》等絕大部分篇什都是我比較欣賞,并值得廣大文學評論家們進入研究視線的精美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