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倪斯霆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
在我人生的第四個本命年里,發生了兩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其一是我學會了開汽車,并且已經開上了車;其二是我要出第一本書了,而且已經與出版社簽了合同,今日今夜正在為此書寫“后記”。
學車純屬一時“心血來潮”,看到同輩“功成名就”的友人都已開車,雖然我既無“功勞”也乏“成就”,但卻不能免俗,“見賢思齊”的虛榮心促使我懵懵懂懂報了名進了學校拿了駕照并開車上了街道。
出書卻是我“蓄謀已久”的心愿,如果說從我喜歡上寫作并企盼出書,至今已有30余年;如果說從我發表第一篇習作便渴望出書,至今也有25年以上;如果說從我踏上民國通俗小說研究之路就準備出書,至今也有20多年了。
由此可見,出書我是有準備有企盼有渴望的。之所以遲遲未出,有功力不足的膽怯;有作品不能給出版社掙錢的碰壁;有害怕“寫作副業”影響“仕途正業”的顧慮;但更重要的原因則是我隨遇而安的散懶與不思進取的惰性。雖然這些年也“抖機靈”寫下了不算少的散篇,且也在市內外與圈外內略有“微名”,也曾忝列“專家”之伍,去講課去開會去簽售(均是與人合作),但支撐這些“業績”的,則是不成系統“散見于報刊”的文章。因此出一本書便成為在我第四個本命年里的當務之急。
也許是心想事成的好命,也許是心有靈犀的傳感,在今年4月一次研討會的飯局上,好友津沽“名編”羅文華兄在眾目睽睽下突然對我說:“我今年一定幫你出本書,你這些年的積累再不出書就都廢了。需要錢我掏!”言罷舉座愕然——都為我在當今社會還有這樣俠肝義膽的朋友而干杯。
說者有心,聽者無意。事后我便將此事放在了腦后,去忙我的“正業”去了。誰想兩月后,文華兄來電說他已與上海遠東出版社黃政一先生談妥,而且黃先生轉天便要到津組稿。當第二天我在文華兄陪同下去南開大學專家樓見到黃先生并談了我的書稿后,黃先生很感興趣,他要我先將兩組樣稿及目錄與內容簡介給他,待他回去申報完選題再作定論。事情出奇順利,半月后,黃先生便來電告知,出版社通過了此書選題,而且作為本版書不用掏錢反而給我版稅。我很高興,終于可以出書了;文華兄也很高興,因為他幫朋友玉成佳事,而且不用掏錢——但要受累,他要為我的第一本書寫序。
在隨后的三個多月里,我便忙完“正業”忙“副業”。當我將這些塵封已久的舊作重新翻開時,我有欣喜——當年的某篇文章曾引起過反響;我有驚愕——當年我還能寫出這樣的佳作;我有遺憾——當年文章的錯陋讓我汗顏。之所以稱“當年”,是因為這些文章除了幾篇為近年應邀“遵命”而作外,其余大部分都是六七年十余年甚或二十多年前的舊作。近些年因忙于“正業”心浮氣躁,加之年近“天命”力不從心,雖然看得很多,但寫得很少。看得多是心有不甘總想重操舊業而害怕掉隊;寫得少是心有旁騖惟恐重復自己而羞于拿筆。
在欣喜驚愕與汗顏中,我將過去所寫近百篇舊作一一攤開,從中遴選出近30篇自認為還能代表過去與現今水平,且曾或引起過些許好評或造成了謬種流傳的文章,重新整理增刪,在痛改前非基礎上補進最新資料與思考,遂成這部即將與讀者見面的新書。之所以選出這些文章,一是為了保留一下過去零散的“菁華”;二是為了更正一些舊時傳播的“謬論”。從目前完成的大樣看,這個目的還是勉強達到了。
人們常說往事如煙,但有些人和事是不會隨著歲月煙云而散去的。在整理書稿的過程中,許多近年往年甚或幾十年的舊事都曾時時地浮現在眼前——
我憶起——在我的孩童時代,每當下學吃過晚飯,便與當時已是知名學者的父親談論起我曾看過家中所藏的岳飛、三國、水滸及紅樓故事時,在我稚嫩偏激的言談中,父親總是不厭其煩地為我更正錯陋指點迷津,從而在我幼小的心靈便埋下了文學的種子,以至年稍長開始練習寫作時,父親的寬容與熏陶,讓我如臨大海如沐春風。沒有父親,便沒有我現在的“副業”。
我憶起——在我剛剛畢業,寫作發表了幾篇小文后,正不知在研究方向上往何處去時,張贛生老師突然出現。是他慧眼識“菜”,指出我既然對中國章回小說有興趣,不妨做做當時還是被塵封視為“糟粕”的民國通俗小說的研究,并將自己積幾十年之功所收藏的大量舊武俠舊言情拿給我看,從而讓我知道并喜歡上了劉云若、還珠樓主、白羽、王度廬、張恨水等民國“舊人”的“舊事”與“舊小說”。尤其是在我剛剛起步之時,他冒著風險替我與花山文藝出版社簽了編撰《中國武俠小說辭典》中“民國舊派武俠小說”辭條的合同,并在此后的寫作中,親自替我開書目改辭條講往事。現在想來,這是他在“實戰”中對我進行專業的啟蒙與輔導。我現在對部分民國武俠小說“如數家珍”,就是這種啟蒙與輔導的結果。沒有張贛生老師,就沒有我今天的“業績”。
我憶起——在我開始寫作并投稿時,《今晚報》、《天津日報》、《文史知識》、《民國春秋》、《縱橫》、《上海灘》、《通俗文學評論》、《通俗小說報》、《名人傳記》等知名報刊的編輯老師們對我的扶持與幫助,尤其是吳裕成、羅文華、王春南、張建立、馮景元、魏新生、錢文亮等師友的揮筆斧正,使拙作揚長避短藏拙露彩去蕪存菁,并多次被《新華文摘》、《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文摘報》、《作家文摘》等報刊轉載,讓我走出津門在全國同好中“露把臉”。沒有他們,便沒有我即將面世的“處女書”。
我憶起——在我這些年工作讀書寫作中,母親對我的關愛與分憂,妻子對我的鼓勵與幫助,尤其是兒子的一次“提醒”——去年夏天,在揚州大學讀中文系的兒子回津過暑假,一天傍晚我們爺倆在馬路上吃羊肉串喝啤酒,兒子突然說:“教我們現代文學的老師知道您的名字讀過您的文章。您應該先將過去的文章收編個集子,將來再寫幾本專著。否則您這些年的工夫便白下了。”想不到昨天還是頑童的兒子,突然長大了,竟對我有所鞭策。他的話對我觸動很大,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便在心中一遍遍地“過濾”我所寫過的文章,恰逢今年機緣巧合,我能很快從成堆的舊作中選出部分文章,正是得益于這一年多的“過濾”。可以說,沒有母親、妻子、兒子的關愛、鼓勵與“提醒”,便沒有我這些年的些許“成就”與圈內“微名”。
該感謝的人實在太多,為免俗套,就不一一寫出了。最后還是要感謝上海遠東出版社的黃政一兄,津門一聚,相見恨晚,在這100多天的“蜜月”期,承蒙他的數次來電來函鼓勵指導寄書催稿,沒有他的“威逼”與“利誘”,這本書是不會這么快就整理出來交稿的。此外,再次感謝羅文華兄未花出去的“贊助”與作序,他是我20多年的良師益友,對我了如指掌,序由他作,我榮幸。
不覺間,東方既白。拉拉雜雜寫了許多,就此打住,趕緊洗臉上床,迷糊一會兒,我還要開車去忙“正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