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君
不要期望公共部門可以“完滿地”解決公共決策上所有問題,尤其要規避自我循環、自以為是的傾向,在公共事務上,更多地依靠和運用人民群眾的大智慧。
“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這一點,就不能得到起碼的知識。”這是1941年毛澤東在《(農村調查)的序言和跋》中說的話。
今天,人類公共生活正在發生深刻的歷史性變遷。但在公共決策領域,在領導科學領域,“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仍是我們的座右銘,它對行政行為有著非常重要的指導價值,是我們應當長期體悟和恪守的執政箴言。
其一,從歷史唯物主義觀點看,真正的大智慧、真正深厚的偉力,總是深蘊于民間和民眾中。人類傳統的公共行政模式產生于19世紀中葉,自那時起,公共決策歷程表明,公共部門內部擁有的知識和智慧,總是短缺的,這是一條不變的定律。不要期望公共部門可以“完滿地”解決公共決策上所有問題,尤其要規避自我循環、自以為是的傾向,在公共事務上,更多地依靠和運用人民群眾的大智慧。
其二,從政府職能內在邏輯看,不要企圖包辦公眾的事。“人民群眾有無限的創造力。他們可以組織起來,向一切可以發揮自己力量的地方和部門進軍……替自己創造日益增多的福利事業。”時下“包辦”傾向日益加劇,但任何包辦公眾利益、包打天下的“全能型”做法,都是一廂情愿的,是低效率甚至無效率的。政府一社會、政府一民眾、政府一市場的關系模式正在發生前所未有的深刻變化,人類經由無限政府和冗官繁政后,政府職能從過去的“統治”和“管理”轉變為今天的“服務”和“治理”。正如毛澤東指出的:“這里是兩條原則:一條是群眾的實際上的需要,而不是我們腦子里頭幻想出來的需要;一條是群眾的自愿,由群眾自己下決心,而不是由我們代替群眾下決心。”
其三,從人民群眾自身特點看,群眾最可敬,群眾最可愛,群眾最可憐,群眾最可畏。李瑞環在《學哲學、用哲學》一書中說:“群眾最可敬”,是說他們是歷史的主人,歷史上一切大的進步無一不是人民群眾的功勞;說“群眾最可愛”,是說他們干事很多,要求卻不高,能吃上豬肉就高興得不得了;說“群眾最可憐”,是指群眾最艱苦,我們決策出現失誤,后果誰來承擔?最終還是群眾吃苦頭;說“群眾最可畏”。是說真把人民群眾得罪了,不管什么人都得垮臺。“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對人民群眾要非常尊重,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推動和加快科學發展。
其四,從公共決策的技術特性看,“善師者王”。曾子有名言說:“用師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決策者如以師為尊,兼聽廣納,便可“王天下”,真正治理好一個社會。荀子也說“故有師法者,人之大寶也;無師法者,人之大殃也”;韓愈則說“古之圣人,其出人也遠矣,猶且從師而問焉”,說的都是執政者和決策者的“善師”之道。20世紀下半葉以來,領袖外腦、民間智庫風行天下,政府購買服務,實現公共產出最大化,已是全球共識,也成為新的“政府原理”。
越是重要、復雜的公共決策,越需要外在知識參謀系統的支撐。今天公共事務日趨繁雜,更不是僅憑決策系統自身就能應付裕如的。一個“智慧”的、高效的政府,不是樣樣都能,而是懂得如何“善師”、“用師”,懂得如何“借力”、運用專門的知識系統——而人民群眾,是我們最好的師長。